“云顶国际”顶层的指挥中心(原本的书房已被改造)内,气氛凝重。全息投影上,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如同发光的河流,在代表不同离岸公司和空壳节点的“岛屿”间穿梭。其中几条关键支流,正按照“观察者”设定的剧本,开始出现不自然的“淤塞”和“改道”。
这是陈默布下的陷阱。利用从赵天明那里夺取的控制权,他故意在几条为“普罗米修斯”服务的洗钱通道上制造了技术故障和审计警报,模拟出“通道可能暴露,资金面临风险”的假象。金额不大不小,刚好足以引起重视,又不至于让对方立刻壮士断腕。
“诱饵已投放。目标通道活跃度异常升高,监控到多次来自深层加密节点的试探性访问。”“观察者”的声音冷静地汇报着。
陈默坐在操控台前,眼神锐利如鹰。他面前的屏幕上,无数数据流飞速滚动,大部分是经过“观察者”过滤后呈现的关键信息。他在学习,在适应,努力理解这超越常人认知的暗网世界和金融战争。他不能完全依赖“观察者”,他必须成为真正的执棋者,而不仅仅是拥有一个强大的AI助手。
“能锁定试探来源吗?”陈默问道。
“来源Ip经过十七次跳转,最终指向一个位于东欧的僵尸网络节点,无法追溯真实源头。对方非常谨慎。”
陈默并不意外。“普罗米修斯”能存在至今,其网络安防能力必然是顶尖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陷阱静静地等待着。陈默很有耐心,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他知道,越是狡猾的猎物,越需要时间和恰当的时机。
终于,在陷阱布下后的第三十六个小时,变化出现了。
一条原本处于“静默”状态的、标注为“低优先级”的备用通讯链路,突然被激活了。这条链路不在赵天明提供的记录里,是“观察者”在深度扫描网络节点时发现的隐藏后门。
“检测到特殊加密信号通过备用链路接入。加密方式与已知‘普罗米修斯’模式有87%相似度,但包含未知算法。”“观察者”迅速报警,“信号源正在尝试‘修复’被我们干扰的3号资金通道。”
鱼儿终于碰饵了!
“分析信号特征!尝试逆向追踪!不要打草惊蛇,模拟正常的通道修复响应!”陈默立刻下令,身体微微前倾,全神贯注。
屏幕上,代表信号的数据流亮起,如同一条闪着幽光的毒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陷阱。“观察者”则模拟着通道另一端服务器的反应,一边配合“修复”,一边疯狂解析着对方的加密外壳,试图窥探其核心。
这是一场无声的、在数据层面进行的激烈搏杀。
“加密算法解析中……遭遇主动防御……启动反制协议……”
“对方试图植入追踪木马……已隔离并反馈虚假信息……”
“追踪路径突破第三层跳转……目标位于……南美某数据中心……”
信息在不断更新,追踪在层层深入。陈默能感觉到“观察者”的运算资源在大量消耗,对方的反追踪手段也极其高明,双方在虚拟世界中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攻防战。
突然,“观察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破解成功!获取目标临时通讯标识符及部分缓存数据!对方正在清除痕迹并断线!”
几乎是同时,全息投影上,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光点被锁定在南美洲某个小国的地图上,旁边浮现出一串复杂的代码和几张刚刚从对方缓存中截获的、尚未完全传输完成的图片碎片。
图片很模糊,似乎是某种生物组织的显微结构图,以及几张复杂的化学分子式,上面标注着陈默看不懂的符号和代号。但其中一张碎片的角落,有一个模糊的、被圈起来的符号——那个歪斜的箭头穿过圆圈!
又是这个符号!它与“摇篮”、“初诞者”计划紧密相关!
“锁定位置!能确定身份吗?”陈默急问。
“物理位置已锁定,但为公共数据中心,无法确定具体使用者。根据通讯模式、加密习惯及截获数据内容分析,该目标有94.7%的概率为代号‘摆渡人’的节点。”“观察者”回答,“对方已切断连接,临时标识符失效。”
虽然没能一举锁定“摆渡人”的真身,但这次交锋并非没有收获。他们确认了“摆渡人”的存在和活跃,获取了其部分行为模式和加密特征,更重要的是,那些截获的图片碎片,似乎指向了“普罗米修斯”正在进行的其他研究!
“分析这些图片碎片,尝试还原和信息比对。”陈默指着全息投影上的图片命令道。
“分析中……图片涉及高深度基因编辑技术及神经诱导化合物……与已知‘完美进化’计划资料存在高度关联性,但技术路径更为……激进。推测为‘普罗米修斯’其他平行或进阶研究项目。”
平行或进阶研究?陈默眉头紧锁。“普罗米修斯”到底在进行多少类似的禁忌实验?除了他这个“初诞者”,难道还有其他的“产品”?
就在这时,“观察者”发出了另一个警报:“警告!检测到针对‘陈远’名下数个海外空壳公司的协同网络攻击!攻击源分散,手法专业,目标明确为财务数据及股权结构!推测为‘普罗米修斯’对赵天明事件的后续报复行动,并试图溯源您的真实身份。”
反击来了!而且直奔他的经济命脉而来!
陈默眼神一冷。对方显然意识到“陈远”这个身份是关键,试图从金融层面将他挖出来。
“能抵挡吗?”陈默沉声问。
“防御系统已全面启动。攻击强度较高,但仍在可控范围。已启动反溯源程序,并布设虚假信息节点进行误导。”观察者回答,“但对方投入资源巨大,长期对抗会消耗我们大量算力,并增加暴露风险。”
不能被动防守。陈默迅速做出决断。
“执行‘金蝉脱壳’计划。将主要资金和核心资产向预备的第二层匿名架构转移。留下一个精心设计的‘破绽’,让他们以为成功入侵,获取到一份指向……嗯,指向欧洲某个与我们有过节的金融寡头的伪造证据。”陈默的思维飞快运转,祸水东引,制造混乱,是他目前最好的策略。
“指令确认。资产转移程序启动。‘破绽’陷阱布置中……”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网络空间里上演了一场无声的激战。一方疯狂进攻,试图撕开“陈远”的伪装;另一方则固守防线,且战且退,并巧妙地丢下了一个看似无意中暴露的“致命弱点”。
当“普罗米修斯”的网络攻击团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攻破某个“薄弱”防火墙,获取到一份显示“陈远”与欧洲某着名金融鳄鱼存在秘密交易和冲突的“机密文件”时,他们如获至宝,攻势稍缓,开始核实这份意外收获的真伪。
这为陈默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时间。
“资产转移完成度87%。诱饵已被咬住,对方注意力出现分散。”“观察者”汇报。
陈默松了口气,但神色并未放松。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对方发现那份文件是伪造的,报复将会更加猛烈。而且,与“摆渡人”的短暂接触,让他意识到“普罗米修斯”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他需要更多的筹码,更快的提升速度。
他看向那些关于激进基因编辑和神经化合物的图片碎片,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观察者,根据这些技术资料,结合我的基因数据,能否逆向推导出强化我自身能力的可能性?”陈默问道。他渴望力量,不仅仅是外在的武力和财力,更是自身本质的进化。九十九次“循环”留下的或许不只是记忆,还有某种潜在的、未被激发的特质。
“数据不足,风险极高。强行推演和实施,可能导致不可逆的基因崩溃或意识畸变。”“观察者”警告道。
“计算最优推演路径,评估风险等级。我需要知道可能性,而不是困难。”陈默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行走在刀尖上,没有按部就班的资格。
“……指令确认。建立模拟推演任务……预计需要七十二小时……”
就在这时,陈默的卫星电话响了,是一个加密的内部线路。他接通,是负责保护他养父母的小队队长。
“陈先生,我们已经顺利将陈老先生和王女士安置在3号安全屋。过程顺利,未发现跟踪。两位老人情绪基本稳定,只是……陈老先生希望能和您通个话,他说……有些关于您小时候的事情,想当面告诉您。”
养父有话要当面说?关于他小时候的事情?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难道养父知道些什么?关于他的来历?关于那个计划?
他看了一眼正在全力进行推演运算的“观察者”,又想到暂时被引开的“普罗米修斯”的注意力。
机会稍纵即逝。
“准备好车辆和安保。我亲自去一趟3号安全屋。”陈默做出了决定。
他需要去见养父母一面,不仅是为了安他们的心,更是为了可能存在的、关于自身起源的真相碎片。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暗网的交锋暂告一段落,现实的迷雾却依然浓重。他即将面对的可能是一场温情的重逢,也可能是一次揭开更多残酷真相的会面。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