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间赌场惨遭横扫,千王传人变身九龙鬼见愁》
《千王传人手下再添数败将,仍坚持一蚊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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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王传人拒入港督府,携美女助手共游车河》
……
看着一份份报纸上的标题,高进忍俊不禁。
女友Janet走到身边给他沏上了一杯茶,看他露出微笑,不由得问道:“怎么这么高兴?那个姓程的小伙子又做什么了?”
还没等高进回答,坐在桌子对面的高义就急不可耐的接话说:“……这小子这段日子如此张扬,简直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我看他等不到与陈金城的赌局就会身首异处,进哥,我看我们还是……”
“哎,阿义,我早说过这事我不会再参与了。”
高进立即摆了摆手,放下报纸之后认真地看着高义说:“……每个人做事的风格都不一样,面对的形与势都不同;
“我是人人知道的‘赌神’,就要懂得‘退’、懂得‘让’,懂得示弱;程真是没人了解的赌坛新锐,就正要懂得造势。
“我看陈金城未必是他的对手,上山先生的托付,他一定可以完成。”
高义还有些不服,但当着高进的面他不敢再直接反驳,只能换个角度说道:“可是,让他赢了陈金城,进哥你在东南亚的名声怎么办?”
高进没有回答,喝了一口尝不出滋味的茶,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藏身在香港朋友的大屿山别墅之中,远离港岛纷争;
甚至“赌神来港”这么重要的消息,也没有宣扬出去,只有身边几个人知道。
他没有去看高义,只是低沉而缓慢地说:“阿义,‘赌神’这个名声哪有那么重要?或者说,我现在获得的名和利,难道还不够吗?还执着于这个名字,无非只会多生出更多敌人罢了。”
很显然高进的心态,已经与之前在东京之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高义抗拒、焦躁的表情几乎已经无法掩饰,但是当着高进,已经多年忍气吞声的他还是不敢做出什么当面反对的行为,只是暗暗捏紧了拳头,过了一会才理顺心态,用一如既往的语气说道:“是,进哥,我明白了。”
“……最稳步前进的时候就要思变,最风光无限的时候就要思退。也许我的想法已经先一步变老,阿义,你独当一面的时候不远了。”
高进还是安慰了高义几句,随即才问:“关于‘千王’罗四海和程真关系的事,查得如何了?”
高义整理好心情,恭敬回答:“已查到不少。”
接着,他便将从老千圈中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罗四海此人曾在上海、广州闯下偌大声名,被称为“南眼神”,指其双眼犀利无比、似乎能看透牌局与人心。
但后来在广州,他被当时的土豪洪彪所害,双眼失明,只得与另一个双手被废的“北千王”卓一夫合作,将所有赌术尽传给新一代千王谭升,之后便失踪。
如果说他之后又收了关门弟子、那也的确有可能;
可罗四海晚年仅有谭升之姊、广州粤剧名花旦、与他一起失踪的谭小棠照料,两人均未再出现,具体情况无人知道。
谭升这边,在躲避战乱移居香港之后,也有收过数个弟子、弟子更有隔代弟子,高义已经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记下。
但是,这些人多半已经不在香港、没死的那些也被澳门和世界各地赌场招去镇场,且其中并没有“程真”的名字。
高进接过名单,目光在“靳能”和“朱九霖”处微微停留了一瞬,随后状若无事地将这名单收起。
“这么说来,还是不能确定程真到底是不是跟这罗四海有关系。”他说。
高义点头:“的确如此。不过进哥,这小子还接受了一些电台采访,透了一些关于他身世的口风,却不知是真是假?”
“……用来造势的话,真假并不重要;只要我们并不是想跟他对上,那他身世如何、是否千王传人、与我们其实也没有关系,就查到这里吧。”
高进伸出手去拍了拍高义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谢了,阿义,不过你还得再辛苦一阵,继续帮我盯着程真和陈金城那边。Janet,帮我送送阿义。”
“好的进哥,再有吩咐随时叫我。”高义站起身,在Janet的陪同下走向了旋转楼梯。
高进一直从落地窗向下看着别墅门口,直到见着高义开车离开才收回视线。
Janet回来后,正看到他疲惫地靠在藤椅上,伸出手指揉着鼻梁与眉心之间,双眼紧闭。
看到这疲态,Janet赶忙上前,从背后揉捏着高进的肩膀,同时关心地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累?”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只不过不想去细想罢了。”
高进突然说,毫无来由的话吓了Janet一跳。
好在高进已经下定决心,立刻睁开眼,握住Janet的手,抬头对她说:“刚刚你送阿义出去的时候,他在你背后露出的眼神……欲望、疯狂、占有,他已无法继续掩饰。你平时应该偶尔也有注意到吧?”
Janet有些伤心地避开高进的视线,低声说:“……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平时那么信任阿义,万一、万一我是错怪了他又怎么办?所以,我一直不敢说。”
高进将她拉进怀里,软语安慰:“错的是我,我太重视‘赌神’的名声,太重视所谓的义气,哪怕发现了、也下意识不去相信。谁能想到,阿义他早已经不想再被‘赌神’的阴影笼罩,生出了对我的嫉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此安慰一阵,Janet心情稍稍转好,这才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阿义有问题?”
“……东京赌局上,程真告诉我陈金城早知道我要对付他。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几个,我,你,五哥,阿义;五哥绝对可以相信,那除了阿义之外,还有谁会将这事泄露出去?”
高进说,
“但若只是如此,也许还能说是不小心。
“之后我特意从五哥那里取得了程真即将抵港的消息,并且将他们预定的住所‘无意’在阿义面前说起;果然过不了多久五哥就回复说,陈金城手下的人提前布置、想要在丽晶酒店刺杀程真。”
Janet心中一阵发寒,急忙追问:“那要是程先生身边的人透露,岂不是冤枉了阿义?还有,程先生和五哥当时岂不是很危险?”
高进摇头:“你不知道五哥的本事,就算他们入住,五哥也会让程真先呆在他的房间,空出一间房以防万一;而且,五哥本来就在暗中监视程真身边人,他既然说不是那个女荷官泄露消息,那肯定就不是——我不会冤枉阿义。”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对Janet严肃地说:
“Janet,我知你不喜欢我赌钱,你只是希望我开心而已;我也感觉这一条路不应再走,继续走下去恐怕会失去你。
“我曾失去过很多,唯独你能给予我温暖;
“而‘赌神’这个名字,带给我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敌人,甚至连身边最信任的人也要背叛我。
“阿义他联系陈金城,分明是要趁着我对陈金城布局这个机会,借花献佛,用我自己的谋划制造对付我的陷阱。
“他以为没有了我,他就可以占有‘赌神’的名字、占有我的财产,甚至占有你……利欲熏心,已经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我已决定,若他仍然不服输、想要继续和陈金城勾结搞事,他就必须死在香港。”
Janet浑身一颤,说道:“你要杀死他?你会有危险吗?”
高进一笑:“我有什么危险?阿义他一心想与陈金城合作除掉我,故此必须先让我重新接下与陈金城的对局,才好从中找到机会;如此一来,程真就是他不得不除掉的绊脚石。有声势煊赫‘千王传人’挡着前边,我怎会有危险。这事结束,我就放弃‘赌神’的名号不再赌钱,与你去南美洲旅行,好不好?”
Janet放心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道:“我不想有人死,可是如果你认为阿义无可救药,那你就来决定吧……我不会干扰你的决断。”
高进唯有默然点头。
他自己何尝不是不想有人死,可是某些人已有取死之道……高义若是只要名利,自己完全可以给,谁料这契弟竟还盯上了大嫂。
要杀高义、还要脱身并非易事,看来还得着落在程真和陈金城的这场赌局上。
好在龙五与自己的关系、高义并不知道,现在还以为自己将野心隐藏得很好;
他一定会继续向陈金城报告收到的消息,而自己只需在其中推上一手,便可与程真合作设局。
也就是,现在表面上是程真在明、陈金城在暗,实际上却应该是陈金城自以为是的阴谋在明、自己和程真的谋划在暗才对。
“……嘿,阿义说程真他接受了电台采访,我们不妨就来听听看吧,也了解一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高进突然笑道,放开怀里的Janet,站起身去找人要收音机。
不知道那电台节目是何时的事,又有没有人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