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秋阳透过私人飞机的舷窗,在苏漾脸上投下斑驳的光。
她靠在真皮座椅上,眼皮沉得像灌了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从罗马到S市的十几个小时,季珩就没让她好好歇过,下飞机前甚至还被他拉去浴室“清洗”了一遍,此刻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
“到了。”季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解开安全带,没等苏漾反应,就打横抱起她。
苏漾没挣扎,任由他抱着穿过停机坪,坐进早已等候的车里。
车窗外掠过熟悉的街景,从机场高速到城郊的林荫道,最后驶入那座她离开两年的庄园。
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修剪整齐的草坪和熟悉的白色主楼,苏漾的眼皮终于撑不住,在季珩怀里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卧室里静悄悄的。
夕阳的余晖从纱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苏漾动了动,后腰的酸麻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撑着坐起来,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庄园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渐清晰,和她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连廊下那盏复古吊灯的位置都没变。
肚子饿得咕咕叫,苏漾下楼去厨房,管家看到她立刻迎上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苏小姐,您回来了!”
“准备点食物,”苏漾走到餐桌旁坐下,“小锅米线,铁板牛排,还有几样绿色蔬菜和海鲜沙拉。”
“哎,好嘞!”管家应声去吩咐,没一会儿就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苏漾拿起勺子小口喝着汤,刚喝了半碗,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用餐怎么不叫我?”季珩的声音带着点委屈,他显然刚睡醒,头发还有点乱,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红痕。
那是苏漾昨天在飞机上没忍住抓出来的。
苏漾抬眼,给他递了个冷淡的眼神。
季珩的笑容瞬间僵住,后知后觉地想起飞机上的事,耳朵微微发烫,连忙走到她身边,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
“对不起啊苏漾,昨天……是我太过分了。你别生气,我给你倒水。”
他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又殷勤地替她剥了个茶叶蛋,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苏漾没理他,自顾自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我再去睡会儿。”
“我陪你?”季珩立刻跟上。
“不用。”苏漾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进了主卧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季珩挡在了外面。
季珩站在门外,手还停在半空中,嘴角的笑慢慢垮下来。
他知道她还在气,只能悻悻地转身去了隔壁的客房。
总比被彻底赶出去好。
不知睡了多久,苏漾是被窗外的虫鸣吵醒的。
她睁开眼,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影。
摸了摸身边,是空的,她反而松了口气。
季珩还算听话。
横竖睡不着了,苏漾起身换了件丝质睡袍,推开房门走到楼下。
庄园静得很,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想起后院的温泉,引了山泉水,冬天泡着格外舒服。
穿过花园的石板路,温泉池边的壁灯亮着暖黄的光,池水泛着粼粼的波。
苏漾解开睡袍,缓缓走进水里,温热的泉水漫过腰际,带着点硫磺的淡香,把浑身的疲惫都泡得松快了些。
她靠在池边的岩石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里空落落的,又有点说不清的踏实。
另一边,客房里的季珩猛地睁开眼。
身边是空的。
他几乎是瞬间弹坐起来,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忘了。
他记得苏漾把他关在门外,记得她睡前冷淡的眼神。
她是不是又走了?
是不是趁他睡着,又像两年前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苏漾?”季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藏不住的恐慌。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床,连拖鞋都没穿,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冲向主卧。
门是开的。
里面空无一人。
“苏漾!苏漾!”季珩的声音开始发颤,他在城堡里疯狂地寻找,客厅、书房、厨房、露台……
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喊她的名字,却只有回声。
两年前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再次袭来,比上次更甚。
他明明已经把所有都给她了,明明已经答应不再困住她了,她为什么还要走?
是不是他哪里又做错了?
温泉池边的灯亮着,季珩的心跳得像要炸开,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去,远远就看到那个靠在池边的身影。
是苏漾。
她还在。
季珩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连鞋都没脱,“扑通”一声跳进温泉里,水花溅得老高。
他几步冲到苏漾面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浑身都在发抖。
“你在这里……你没走……”
他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后怕的哭腔,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蹭得她脖子痒痒的,
“我一醒来看见你不在,心都要跳出来了。我以为你又走了,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我好害怕,苏漾,我真的好害怕……”
他的眼泪滚烫地落在她的颈间,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恐惧,苏漾被他抱得喘不过气,却莫名地生不起气来。
“我只是睡不着,”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放软了些,
“不想吵醒你,就来泡会儿澡。”
季珩这才慢慢松开她,眼眶通红,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鼻尖还在抽噎:
“那……那我们一起回去睡好不好?”
苏漾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心里叹了口气:“一起睡?你能保证不做什么?”
季珩的耳朵瞬间红了,眼神闪烁了一下,老实回答:“保证不了……”
“那你还说什么一起睡?”苏漾挑眉。
“但我会克制的!”
季珩急忙保证,伸手想去碰她的脸,又怕她生气,指尖悬在半空,
“就抱着你睡,什么都不做,好不好?”
苏漾看着他眼底的恳求,刚想拒绝,就听他又小声说:
“而且……我们从来没在温泉里过,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他的声音带着点蛊惑,眼神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苏漾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犹豫的瞬间,季珩已经俯身吻了下来。
温水漫过两人的身体,月光透过水汽,在池底投下晃动的影。
所谓的“克制”,在重逢的炽热面前,终究成了空话。
事后,季珩裹着大浴巾把苏漾抱回主卧,替她吹干头发,又用被子把两人裹紧。
他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呼吸轻轻扫过她的皮肤,带着满足的喟叹。
“明天去领证。”他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苏漾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季珩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
她终于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明天,她就会是他法律上的妻子,再也跑不掉了。
第二天一早,苏漾还没睡醒,就被季珩连人带被子抱进了浴室。
“快点快点,民政局九点开门,我们要第一个去。”
他一边替她挤牙膏,一边催,眼底的兴奋藏不住。
苏漾被他折腾得没脾气,洗漱完被塞进车里,看着季珩一路超速赶到民政局,心里忽然有点恍惚。
拍照时,季珩笑得像个傻子,非要搂着她的腰,头靠得紧紧的。
轮到签字时,苏漾握着笔,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两年前的争吵、逃离时的决绝、这两年在异国的辗转……
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
“苏漾?”季珩的声音带着点紧张,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不想签吗?”
苏漾抬眼看向他,他眼底的紧张和期待那么明显,像个等待判决的犯人。
她忽然笑了,低头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红色的本本递到手里时,季珩几乎是抢过去的,紧紧攥在手心,像握住了全世界。
他猛地抱住苏漾,在民政局门口转了个圈,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苏漾!你看!我们领证了!”他笑得像个孩子,举着红本本在她眼前晃,
“以后我就是你法律上的丈夫了!”
苏漾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不过是一纸证书而已。”
“是很重要的证书!”季珩把红本本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护着,
“你以前一直不肯给我,现在终于肯了。”
苏漾挑眉:“那是因为现在季氏是我的了,你就是我的打工人。以后别人提起我,只会说‘看,那是全球首富苏漾,季珩是她老公’,多厉害。”
季珩被她逗笑,把她搂得更紧:“早知道把身家都给你能让你点头,我两年前就该这么做。”
苏漾没说话,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其实不是因为钱,是这两年在西班牙,她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不同的生活,才明白有些牵绊,不是想断就能断的。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畏首畏尾,也终于敢承认,心里那点位置,从来没被别人占过。
季珩把两个红本本都收了起来,转身去了书房,不知道锁进了哪个保险柜。
苏漾没问,也没放在心上。
真要想离,她有的是办法。
但现在,她肯点头,就不是奔着分开去的。
季珩从书房出来时,脸上还带着傻笑,走到她身边,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回家,我让厨房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苏漾任由他牵着,跟着他往停车场走。
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