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峰广场上的喧嚣逐渐散去，获胜者的喜悦与落败者的不甘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沈嫣小心翼翼地扶着灵力消耗过度、脚步有些虚浮的林晚走下擂台，脸上却洋溢着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灿烂笑容，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灵石形状的光来。
凌霜寒不知何时已悄然回到她们身边，依旧是一副清冷模样，但冰蓝色的眸子在林晚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可需丹药？”
林晚赶紧摇头，声音虽弱却兴奋：“不用不用，谢谢凌师姐！我就是有点脱力，休息一下就好！”
她此刻全身心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即将到手的灵石上，哪里还顾得上这点虚弱。
沈嫣也笑着摆手，豪气干云：“没事没事！师姐我有的是办法给她补回来！”她所谓的办法，显然就是那即将到手的巨额赌资。
她做贼似的左右张望，确认某位红衣妖女不在附近，这才神秘兮兮地拉着林晚往人少处走，还不忘回头对凌霜寒使了个眼色，“凌师姐，帮我们望个风哈！”
凌霜寒看着她那副鬼鬼祟祟又眉飞色舞的模样，面无表情，却也没有离开，果真就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周围，如同一个无声的守护屏障，将好奇探究的视线都隔绝在外。
沈嫣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停下，迫不及待地从储物袋里掏东西。
哗啦啦——
一阵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响起。
一小堆灵气盎然、光泽温润的中品灵石被堆在地上，粗略一看，足有五千多块，像座诱人的小山，散发着令人心醉的光芒。
“喏！”沈嫣大手一挥，脸上带着灿烂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开始手脚麻利地把灵石往林晚的储物袋里扒拉，“五千块中品灵石！都是你的了！”
林晚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嘴巴张成了o型，连腿软都忘了，结结巴巴道：
“师、师姐？！这、这么多？！不是说好…对半分…两千五吗？”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数额砸懵了。
沈嫣嘿嘿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罕见的温和与豪爽：
“傻丫头，跟你开玩笑的，还真对半分啊？你拼死拼活打赢的比赛，差点挨揍，师姐我就出个本金，哪能分你一半？拿着！
这五千都是你赢来的！师姐我就拿回我那五百本金就行了！你辛苦了，这是你应得的！”
她说的轻松，仿佛那两千五百块灵石的巨额利润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其实心里也在滴血啊！那可是两千五百块中品灵石！能买多少好东西！
但看着小师妹那苍白的小脸和刚才在台上拼命的模样，她这当师姐的，实在没好意思真拿一半。
林晚听完，愣住了。她看着师姐那虽然肉痛却依旧强装大方、还带着点别扭的关心的表情，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师、师姐……”她声音哽咽了，一把抱住沈嫣的胳膊，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混着刚才的汗水和灰尘，在小脸上冲出几道滑稽的痕迹，
“师姐你真好！呜呜呜……我、我以后一定更拼命打比赛！给师姐赚更多更多的灵石！赚好多好多！”
她哭得稀里哗啦，语无伦次，抱着沈嫣的胳膊死不放手，把沈嫣弄得哭笑不得，心里那点肉痛倒是被这傻丫头的真情实感冲淡了不少。
“行了行了，别哭了，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有点出息！五千灵石就把你收买啦？”沈嫣故作嫌弃地想要推开她，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不远处的凌霜寒，目光淡淡地扫过那堆迅速消失的灵石，又看看沈嫣那副嘴上嫌弃、眼神却柔和的模样，以及林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样子，冰蓝色的眸子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她似乎对沈嫣这般“亏本”的分配方式略感意外，但并未流露出任何异议，只是依旧沉默地履行着“望风”的职责，仿佛眼前这幕师姐妹情深的戏码与她无关，却又真实地落入她眼中。
两人一个哭笑不得地安慰，一个感动得稀里哗啦时，一个温软的声音轻轻响起。
“沈师妹。”
沈嫣吓了一跳，做贼心虚般猛地站直，回头看见苏月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站在几步开外，唇角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楚若薇安静地跟在她身后稍远的位置。而凌霜寒在苏月璃靠近时，视线便已转回，平静地落在沈嫣身上，并未阻拦，却也未离开。
“苏、苏师姐！”沈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用身子挡了挡眼睛红得像兔子、还在抽噎的林晚。
苏月璃仿佛没有看到林晚的泪痕和地上残留的几点灵石碎屑，目光温和地落在沈嫣脸上：
“方才见林师妹似乎消耗颇大，特来看看。不过看来，沈师妹已将林师妹照顾得很好了。”
她的视线扫过林晚那明显哭过却洋溢着巨大幸福和依赖的脸庞，意有所指。
林晚赶紧用袖子抹了把脸，红着眼睛和鼻子行礼：“多谢苏师姐关心，我没事了！”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沈嫣干笑两声：“应该的，应该的。”心里却打鼓，怎么偏偏这时候过来。
苏月璃微微颔首，目光柔柔地看向沈嫣：
“沈师妹，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关于昨日剑冢内的一些细微感受，或许与神魂修复有关，想单独请教一下师妹。”
“单独？”沈嫣一愣，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凌霜寒。
凌霜寒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冰雕，但周身的气息似乎比刚才更冷冽了几分，并没有要主动避开的意思。
苏月璃也顺着沈嫣的目光看向凌霜寒，唇角笑意不变，语气依旧温和：
“只是些许修炼上的疑惑，不会耽搁沈师妹太久。凌师姐若是不放心，可在此稍候片刻。”
凌霜寒冰蓝色的眸子与苏月璃对视了一瞬，空气仿佛有刹那的凝滞。随即，她移开目光，看向沈嫣，语气平淡无波：“速去速回。”算是同意了。
沈嫣松了口气，连忙对还在吸鼻子的林晚道：“你先跟凌师姐待着，我很快回来！”说完，便跟着苏月璃走向广场边缘那条清幽的碎石小径。
凌霜寒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两人的背影，直到她们消失在树影深处，才缓缓收回视线，落在依旧抱着鼓囊囊的储物袋、眼睛红红却咧着嘴傻笑的林晚身上。
“回去调息。”她言简意赅地吩咐道，语气虽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林晚立刻收起傻笑，乖乖点头：“是，凌师姐！”一只手却死死捂着储物袋，仿佛怕它长翅膀飞了。
……
小径幽深，夕阳余晖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点。
苏月璃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嫣，那双清澈眼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沈师妹，”她声音轻柔，“昨日剑冢之内，戾气汹涌……听闻最后时刻，是你不顾危险，将沐道友从心魔深渊中唤醒？”
沈嫣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就是当时情况紧急，总不能看着她出事吧？”
苏月璃静静地听着，眼底情绪复杂。她微微倾身，离沈嫣稍近了些，清雅馨香萦绕。
“师妹心地纯善，令人敬佩。”她轻声道，语气真挚，“只是，有时心善固然是好，却也需有些分寸，莫要……让所有人都过于依赖才好。
尤其是一些……心思深沉、执念颇重之人，靠得太近，易生牵绊，亦易……伤及自身。”
她的话语意味深长，像是在泛泛而谈，又像是在特指什么。
沈嫣听得似懂非懂，眨了眨眼：“苏师姐是说……沐姐姐？”
苏月璃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不置可否，只是柔声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多谢师妹。我们回去吧。”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那未尽之语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却已在沈嫣心中投下了一颗细微的种子。
当沈嫣回到原地时，发现凌霜寒还站在原地等着她，林晚则乖乖坐在一旁的石阶上调息，但眉眼间的兴奋和怀里那个鼓囊的储物袋依然显眼。
“凌师姐，我回来了。”沈嫣说道，心里还琢磨着苏月璃的话。
凌霜寒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淡淡点头：“嗯。”
夕阳彻底沉入山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嫣想着苏月璃若有所指的话语，又看看身旁冰冷却始终守着的凌霜寒和因为五千灵石就感动得恨不得为她掏心掏肺的傻师妹。
心里那点因为“大出血”而产生的肉痛感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难言的情绪所取代。这修仙之路，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纷扰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