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回屋的时候
“坏了！”她低声咕哝一句，“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凌霜寒昨日确实提过，李长老让她有空去丹堂一趟。结果被报名和现场气氛一搅和，竟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让一位长辈、还是蜀山丹堂的首席长老空等，这实在有些失礼。
想到这里，她也不敢耽搁，对身边还在好奇张望的林晚快速交代道：“林晚，你自己再逛逛，或者找孙师姐她们也行。我突然想起李长老找我有点事，得去丹堂一趟。”
林晚眨了眨眼：“现在去啊？好吧好吧，那师姐你快去吧，我再看看那些擂台！”
沈嫣点点头，祭出飞剑，便朝着丹堂所在的山谷方向疾驰而去。此时正值午间，阳光正好。
御剑飞行不过片刻，便抵达了那座终日弥漫着淡淡药香的山谷。谷中建筑比别处更多了几分烟火气，不少弟子刚刚结束上午的功课或炼制，三三两两地走出丹室，或捧着药材，或讨论着丹方，氛围热烈而专注。
沈嫣收起飞剑，快步走向丹堂主殿。路上遇到几名穿着丹堂弟子服饰的修士，他们似乎刚用完午饭，正聚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丹火控制的问题，一抬头看到沈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诶！是你！沈师妹！”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男弟子惊喜地叫出声，几步就凑了过来。其他几人也立刻围了上来，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佩和好奇。
“哇!沈师妹，真是你啊！我们刚才还在讨论你呢！”另一个女弟子激动地说，“听说你成功炼制出了‘九阳融雪丹’！我的天，那可是连李长老和几位师叔祖钻研了好几年都没能成功的上古奇丹！
我们都别说是炼制了，就连完整的丹方步骤都推衍不出来，光是理解都头大！”
“是啊是啊，”旁边一个略显稚嫩的弟子连连点头，眼神里全是崇拜，“沈师妹你真是太厉害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七转凝丹术’的火候把控……”
几人七嘴八舌，表达着对沈嫣炼丹术的极大肯定和浓厚兴趣，弄得沈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连忙摆手，露出一个谦逊的笑容：“各位师兄师姐过奖了，实在是运气好，那次状态不错，再加上苏师尊……呃，家师之前的一些指点，侥幸成功了而已，当不得如此夸赞。”
那名为首的年长弟子闻言，哈哈一笑，对着身旁几个同伴打趣道：“看看！看看！什么叫天才的谦虚！
人家沈师妹炼出了天阶丹药都说是运气，你们几个呢？炼出几炉上品灵丹尾巴就快翘到天上去了，还不跟人多学学！”
被点名的几个弟子顿时面露窘迫，只能挠着头嘿嘿傻笑，连连称是。
笑闹间，一名看起来更为沉稳干练的女弟子从主殿内走出，看到沈嫣，眼睛也是一亮，快步上前道：
“沈师妹，你来了。我叫赵露，是李长老座下弟子。师尊她吩咐我若是见到你，便直接带你进去。请随我来吧。”
沈嫣松了口气，总算有解围的了，连忙对周围那些还在热切看着她的丹堂弟子们歉意一笑，跟着赵露走进了丹堂主殿。
殿内药香更加浓郁，地火之气氤氲，却并不燥热。赵露引着她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间静室门前。
“师尊就在里面，沈师妹请进吧。”赵露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自行退下了。
沈嫣整理了一下仪容，轻轻叩门：“李长老？晚辈沈嫣前来拜访。”
屋内立刻传来李长老那带着些许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是沈小友啊？快进来快进来！”
沈嫣推门而入。只见房间内颇为宽敞，四处摆放着药材柜、书架以及一些炼丹器具，略显杂乱，却又自成秩序。
李长老正坐在一张堆满了玉简和纸张的大书案后，比起寿宴和上次见面时，她的形象似乎稍好了一些，虽然眼底依旧有些青黑，衣裙上也难免沾着些药渍，但头发好歹是仔细梳理过的。
她看到沈嫣进来，脸上立刻露出真切热情的笑容，放下手中的玉简，起身相迎：“沈小友，你可算是来了。
老身还琢磨着你是不是被山下夜市勾了魂，把我们这丹堂给忘了呢！”
沈嫣连忙行礼告罪：“长老说笑了，晚辈不敢。只是上午陪师妹去报名，耽搁了些时辰，让长老久等了。”
“无妨无妨，问道峰会嘛，年轻人热闹热闹是好事。”李长老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沈嫣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感叹道，“沈小友果真天纵奇才！
那‘九阳融雪丹’困扰我蜀山丹堂数年之久，老身与几位师兄弟耗费心血无数，却始终无法成功。
没想到小友你出手，短短三日便功成圆满，更是根治了霜寒那孩子的顽疾！此等恩情，我蜀山丹堂铭记于心！”
沈嫣被夸得有些脸热，再次谦虚道：“长老言重了，晚辈只是侥幸，当不起如此盛赞。能帮上凌师姐，晚辈也很高兴。”
“唉，天才总是这般谦虚。”李长老笑着摇头，也不再继续客套，指了指房间一侧，“说起来，老身之前承诺过，若小友成丹，必有谢礼。
丹药法宝之类，想来苏道友那边也不缺，小友自身丹道修为更是非凡。寻常之物怕是入不了小友的眼。”
她说着，走到那边，指着一尊约半人高、通体呈暗紫色、表面铭刻着繁复星辰纹路与聚灵阵法的三足丹鼎，道：
“此鼎名为‘紫辰’，乃是老身早年游历时，请器宗一位好友倾力打造，陪伴老身多年。此鼎对于灵力疏导极为顺畅，控火精准，更能小幅提升灵药融合效率与成丹率，对炼丹师而言堪称利器。
如今老身修为渐深，寻常丹药已用不上它，留在身边也是蒙尘。今日，便赠予小友，聊表谢意，还望小友莫要推辞。”
沈嫣看向那尊“紫辰鼎”，只见其造型古朴大气，暗紫色的鼎身隐隐有流光转动，那些星辰纹路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奥之理，一看便知绝非凡品，价值恐怕远超一般的地阶法宝。
她心中一惊，连忙摆手：“李长老，这太贵重了！此鼎既是您的心爱旧物，晚辈怎能夺人所好？这……这使不得！”
李长老却态度坚决，笑道：“宝物赠英雄，丹鼎赠良师。此鼎在老身手中已无法发挥最大效用，但在小友你这等天才手中，方能真正绽放光彩。
我蜀山丹堂还不缺这一尊鼎，小友就安心收下吧。若是觉得过意不去，日后多来我丹堂走走，与老身交流交流炼丹心得便是。”
话已至此，沈嫣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她心中也确实喜爱这尊宝鼎，便郑重行了一礼：“既如此，晚辈便厚颜收下了。
多谢李长老厚赠！日后定当常来叨扰，向长老请教。”
“好好好！”李长老见沈嫣收下，显得十分开心。
沈嫣将紫辰鼎小心收入储物戒，目光扫过李长老书案上那些散乱的玉简和几张写满注释的丹方，其中一张似乎被反复修改涂抹，引得她多看了一眼。
李长老注意到她的目光，叹了口气，拿起那张丹方道：“让沈小友见笑了。正在研究一种古丹方，‘凝碧丹’，品阶不算极高，但于稳固金丹、纯化灵力颇有奇效。
只是老身炼制时，成丹率始终徘徊在五成左右，难以提升，反复检查药材配比、火候时序，却始终找不出问题所在，真是奇也怪哉。”
沈嫣闻言，心中一动。她对各种丹方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
“凝碧丹？”她沉吟道，“晚辈似乎……在宗门秘典中见过类似的名字。李长老，可否借丹方一观？”
李长老眼睛一亮，立刻将丹方递了过去：“小友请看！若能指点一二，老身感激不尽！”
沈嫣接过丹方，仔细浏览起来。这丹方确实古意盎然，所用药材也皆是固本培元之类，看起来并无问题。
但她越看，眉头蹙得越紧，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萦绕心头。
“长老，可否借地火与药材一用？”沈嫣抬头问道。
“当然！”李长老立刻亲自为沈嫣引燃静室内的地火，并备齐了所需药材。
沈嫣屏息凝神，按照丹方所述，开始一步步炼制。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对火候的掌控妙到毫巅，李长老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连连颔首。
然而，当进行到融丹的关键步骤时，沈嫣敏锐地感觉到数种药性之间产生了一种极细微的排斥，虽然凭借她高超的控火技巧强行压制了下去，但成丹之后，果然如李长老所说，一炉只成了五颗，另外三颗化为了废渣。
“果然如此……”沈嫣看着丹炉内的丹药，若有所思。
“小友可是发现了什么？”李长老急切地问道。
沈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眼睛，神识沉入识海，快速结合自己刚才炼制的实际感受进行推衍。
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我知道了！问题出在这里！”
她指着丹方上的一处：“‘青玉藤’和‘三叶蕴灵草’的处理顺序错了！按照丹方所述，应先投入青玉藤提炼汁液，待其半凝时再投入三叶蕴灵草粉末。
但实际应是先以文火慢焙三叶蕴灵草，激发其纯化之性，再投入青玉藤汁液，二者同时凝练，方能完美融合，不会产生那丝微弱的药性相冲！”
李长老闻言，如同醍醐灌顶，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是了是了！三叶蕴灵草药性温和，需缓慢激发，而青玉藤汁液活性太强，若先投入，确实会压制前者的药性！顺序一换，问题迎刃而解！”
她立刻迫不及待地按照沈嫣所说的方法重新开炉炼制。
这一次，整个过程顺畅无比，药香融合得圆融自然。开炉之时，丹气氤氲，八颗圆润剔透、碧光莹莹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底，成丹率赫然达到了十成！
“成了！哈哈哈！十成丹！果然是这里的问题！”李长老拿着那八颗上品凝碧丹，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看向沈嫣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沈小友！你真是……真是我丹堂的福星啊！老身钻研数月难题，竟被小友一眼看破！此等天赋，闻所未闻！”
沈嫣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长老过誉了，晚辈只是恰好对药材药性敏感一些罢了。”
“这岂止是敏感！”李长老感慨万分，从怀中取出一枚触手温润、雕刻着药鼎与云纹的白色玉牌，郑重地递给沈嫣，“沈小友，这是我蜀山丹堂的最高客卿令牌。
凭此令牌，丹堂内所有公共丹室、藏书楼（部分核心除外）均可自由使用，购买药材享受最高优惠，若有疑难，亦可调动部分丹堂弟子协助。
日后小友若得空闲，还请常来坐坐，无论是交流心得，还是顺手指点一下我这些不成器的弟子，老身都感激不尽！”
这礼遇可就太重了。这几乎等同于将沈嫣视为了蜀山丹堂的荣誉长老。沈嫣推辞不过，只得再次收下。
她知道，这不仅是因为她解了凝碧丹的难题，更是对她能炼制出九阳融雪丹所展现出的惊人丹道造诣的投资与认可。
接下来大半天，沈嫣便留在李长老的静室中，两人就着凝碧丹以及其他几种丹药的炼制技巧交流起来。
李长老经验老到，基础扎实，对许多偏门丹药都有独到见解；而沈嫣则思路奇诡，对药性理解堪称变态，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一老一少相谈甚欢，李长老时有茅塞顿开之感，对沈嫣更是佩服。
直到夕阳开始西斜，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棂洒入静室，沈嫣才惊觉时间流逝，起身告辞：“李长老，今日受益匪浅，时辰不早，晚辈该回去了。”
李长老虽意犹未尽，但也知不好过多耽搁，亲自将沈嫣送出静室：“小友慢走，日后定要常来！”
沈嫣笑着应下，推开静室的房门。
然而，门刚一打开，她就愣住了。
只见门外走廊的阴影处，一道清冷窈窕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房门，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完美的冰雕。
夕阳的金辉透过走廊的窗，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边，却丝毫化不开那身寒意。
不是凌霜寒又是谁？
她怎么会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沈嫣惊讶地出声：“凌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凌霜寒似乎被她的声音从某种“待机状态”中唤醒，缓缓转过身来。
那张绝美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清澈的眸子看向沈嫣，平静无波地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沈嫣差点没站稳的话：
“哦。师尊说，让我接下来几日休息，无需修炼或执行宗门任务。他让我……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