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吧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秋晨的咸阳被一层淡得近乎透明的薄雾裹着,风从渭水方向吹过来,带着点水汽的凉,掠过咸阳宫的朱红宫墙时,卷起几片落在阶前的梧桐叶,叶子边缘已经泛了黄,被风卷着打了个旋儿,轻轻贴在青铜鼎的兽首纹上,鼎身还留着昨夜祭祀的余温,没一会儿就把叶子烘得卷了边。

勤政殿里的烛火还没熄,六盏青铜灯台沿着案几摆成一排,烛芯烧得正旺,火苗偶尔 “噼啪” 一声,溅出一点火星,落在案上的丝绢垫上,很快就灭了,只留下个浅褐色的小印。嬴政坐在龙椅上,玄色龙袍的衣摆垂在阶前,绣着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手里捏着一卷用牛皮绳捆着的奏疏,是关中郡上报的农情,手指在 “栎阳县佃户因徭役三改,误了粟种播种,三成坡地荒着” 那行字上反复摩挲,指腹的薄茧蹭过竹片,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

他的眉头微蹙,眼神沉得像渭水的深潭,大秦统一六国才七年,百姓刚从战乱里喘过气,郡县制、新律法还没完全适应,要是连种地的准头都没了,日子怎么能安稳?他把奏疏放在案上,拿起旁边的玉圭,玉圭是和田玉做的,凉得能沁进骨头里,他捏着圭角,指尖不自觉地用了力,圭角在奏疏上压出一道浅痕。

殿外传来轻捷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甲片碰撞的 “叮” 声断断续续,是蒙恬。他刚从北境赶回,玄色铠甲上还沾着点关外的黄沙,连头盔上的红缨都沾了灰,却没敢先回府洗漱,直奔勤政殿而来。走到殿中,他单膝跪地,甲胄与青砖碰撞发出闷响,躬身行礼:“臣蒙恬,叩见陛下。北境诸事已妥,特来复命。”

嬴政抬了抬眼,声音低沉得像殿外的秋风,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却没了往日的锐利:“北境粮草还够吗?匈奴秋汛没敢南下吧?”

“回陛下,” 蒙恬直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粮草已按陛下旨意备足,渭水运粮通道畅通;匈奴听闻陛下派了三万锐士增援,只在边境游弋了两次,没敢靠近长城。” 他的目光扫过案上的农情奏疏,竹片边缘被嬴政捏得有些发毛,心里大概猜了七八分,陛下这是在为民生烦忧。

犹豫了片刻,蒙恬还是开口了。他知道这话有些敏感,扶苏是他的女婿,提扶苏府里的事,难免会被人说 “偏袒”,可北境边军子弟传回的话,又实在该让陛下知道。“臣回来时,听闻扶苏公子府中有个讲坛,聚集了一些年轻贵族子弟,还有墨家弟子参与,讲的是农法、机关术,偶尔也聊各家学说。” 他刻意顿了顿,赶紧补充,“臣并非为扶苏说情,只是边军将领的子弟说,听了讲坛里的法子,想把墨家的机关术用到边防的粮草运输上,北境多山路,粮草靠人扛马驮,要是能用墨家的木轨车,能省不少力气。”

这话一出,殿里瞬间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嬴政没立刻说话,只是捏着玉圭的手紧了紧,指尖的白痕更明显了。他的目光落在蒙恬身上,带着审视,蒙恬是武将,向来不涉党争,可涉及扶苏,难免会有私心。他得辨清楚,这话里到底是 “为大秦筹谋”,还是 “为女婿说话”。

蒙恬心里一紧,后背瞬间渗出一层薄汗,顺着铠甲的缝隙往下滑,凉得发痒。他赶紧往下说,尽量捡民生和边防相关的细节:“臣听那子弟说,讲坛里讲的不是什么‘异端邪说’,而是怎么让佃户多收粮、怎么用机关省力气。比如墨家改的龙骨水车,两个人摇着就能浇一亩地,比佃户挑水快三倍;还有秦先生,就是帮着推农法的秦风,说徭役不能改得太勤,不然百姓连种啥都不知道,跟陛下手里的农情奏疏,倒有几分契合。”

嬴政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敲,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慌,敲一下,停两秒,再敲一下,玉圭的边角在案上碰出轻响。他沉默了良久,目光重新落回农情奏疏上,那行 “三成坡地荒着” 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李斯前日还在朝堂上说 “扶苏聚众传异端,引各家学说惑乱贵族心思,恐动摇大秦根基”,可蒙恬说的,却是 “为民生、为边防” 的实在话。

他捏着玉圭站起身,龙袍的衣摆在阶前扫过,带起一阵风。走到殿中,他停在蒙恬面前,声音没了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沉凝:“李斯说‘异端’,你说‘民生’,朕倒要看看,这讲坛到底是‘乱法’的祸根,还是‘助秦’的法子。” 他转头朝殿外喊:“李忠。”

殿外立刻走进一个穿青色内侍服的中年人,个子比普通男子矮些,肩膀窄窄的,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白净。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并拢,连指尖都贴在一起,这是他跟着嬴政二十多年练出的规矩,永远把自己放得最低。他的头发用一根素色麻绳束着,没戴任何饰物,只有左耳后有颗米粒大的痣,是辨认他的标记。

这就是李忠,嬴政最信任的内侍。当年江州粮商囤粮案,就是他扮成挑着货郎担的小贩,混进粮铺,摸清了囤粮的数量;后来查赵成贪腐,也是他扮成杂役,在赵成府里待了半个月,抄出了藏在床底的账本。他最会 “把自己藏在影子里”,既不会漏消息,也不会引人注意。

“奴才在。” 李忠的声音又轻又细,像风吹过丝绢,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头低得几乎要碰到胸口,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那是双半旧的布鞋,鞋帮上打了个补丁,是他自己缝的,嬴政不喜内侍穿得张扬。

嬴政转过身,背对着他,目光落在殿外的薄雾上:“你去扶苏府里,扮成他府中的仆从,听听那讲坛讲什么,看那些人到底在议论什么。记住,只看只听,不许插嘴,不许漏一个字,也不许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警告,“要是被认出来,就说你是刚从宫外调去的杂役,不懂规矩,别多话。”

李忠的后背 “唰” 地一下就湿了,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连内衣都贴在了皮肤上。他知道这差事的风险,扶苏是太子,府里的护卫本就严,再加上最近李斯盯着,要是被发现是陛下派去的,不光自己要被赐死,连远在栎阳的老母亲都要受牵连。可他不敢推辞,只能躬身到底,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发颤:“奴才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退出勤政殿,李忠没敢耽搁,直奔掖庭局的杂役房。杂役房的老内侍张福是他的同乡,两人一起进宫二十多年,最是相熟。看到李忠进来,张福正蹲在地上补一双旧布鞋,抬头笑道:“你怎么来了?陛下今儿没让你伺候笔墨?”

“别多问,” 李忠拉着他进了里间,声音压得极低,“帮我找件扶苏府仆从常穿的衣服,越旧越好,最好带补丁的。” 他把陛下的旨意简单说了两句,张福的脸瞬间白了,赶紧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子,翻出一件灰布袍,袍角打着两个补丁,领口磨得发毛,袖口还沾着点麦糠,是去年扶苏府杂役退回来的旧衣。

“这衣服是扶苏府老仆老王的,他去年冬天走了,衣服就留下了。” 张福把衣服递给他,又找了块粗墨,“你手太细,不像干粗活的,在手上画几道疤,再把头发弄乱点。” 李忠接过衣服,手抖着穿上,衣服有点短,露着脚踝,倒更像常年干活的杂役。他拿起墨,在左手背画了三道歪歪扭扭的疤,对着铜镜看了看,疤画得太深,像真的一样,又赶紧用布擦淡了些。

临出发前,李忠还特意去扶苏府外的杂役房转了圈。杂役房在府后门的巷子里,几个老仆正蹲在门口吃早饭,糙米饭就着咸菜,吃得满头大汗。李忠凑过去,假装是来寻活干的,递了块碎银子给扫地的老王头:“老哥哥,我想找个送水的活,听说扶苏公子府里缺人?您给说说,府里的仆从都有啥规矩?”

老王头掂量着银子,眯着眼笑了:“规矩简单,端茶送水时别抬头,别乱看,贵人说话别插嘴,听吩咐就行。要是去西院书房送水,更得小心,那是公子议事的地方,别瞎闯。” 李忠把这话记在心里,又问了些府里的路线,才提着个半旧的陶壶,壶里装了半壶水,假装是去送水的杂役,慢慢往扶苏府后门走。

扶苏府的后门守卫比平时严些,两个穿灰布袍的护卫站在门边,手按在腰间的刀上,眼神警惕地扫过每个进出的人。李忠跟着几个送菜的杂役慢慢走过去,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 跳得厉害。快到门口时,一个护卫拦了他:“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是…… 是,” 李忠赶紧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故意带着点怯生生的语气,“刚从栎阳来的,找老王头寻了个送水的活,第一次来府里,还请大哥多担待。” 他手里的陶壶晃了晃,溅出几滴水流在裤脚上,看着更像紧张的新手。

护卫看了看他手背上的疤,又看了看他短了一截的衣袍,没再多问,挥了挥手:“进去吧,别乱逛,西院书房那边别靠近。”

李忠松了口气,跟着送菜杂役进了府。府里的青砖地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两旁的石榴树结满了青绿色的果子,风一吹,叶子 “沙沙” 响,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是府里种的桂树开了,香气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杂役房飘来的饭香,倒让人少了几分紧张。

他低着头,脚步放得极轻,假装是按老王头的吩咐去西院送水,眼睛却偷偷瞟着周围:每隔五十步就有个护卫站在拐角,手都按在刀上,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走到回廊尽头,就能看到西院书房的竹帘,竹帘是新换的,浅灰色,上面绣着简单的禾苗纹,帘缝里透出烛火的光,还隐约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书房外已经围了些年轻贵族,有的靠在石榴树上低声聊天,有的手里攥着竹简,时不时往书房里瞟,脸上满是期待。李忠跟着一个端着铜盆的仆从往书房走,快到门口时,又被一个护卫拦了:“送什么的?”

“送水的,” 李忠赶紧举了举手里的陶壶,“老王头让我来给先生们添水。”

护卫看了他一眼,侧身让开:“进去吧,别乱看,添完水就走。”

李忠点点头,跟着仆从走进书房,刚进门就被里面的热闹惊了下,三排木梯座上坐满了人,足有五十个,连门口都站了六个贵族子弟,扒着竹帘缝往里看,指尖沾了灰也不在意。他赶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站着,假装整理陶壶的绳子,眼睛却悄悄打量着屋里的景象:

秦风坐在案前的蒲团上,穿着一件靛蓝布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手上也有老茧,是常年握锄头、翻竹简磨出来的。手里捧着卷《老子》残卷,竹片泛着深黄色,边角磨得发毛,封皮上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 “博士府藏,借期三月”;墨离站在案旁,穿着青色短打,手里拿着个半尺高的木制模型,正跟几个贵族说着什么,模型是梯田的样子,田埂上还装着小小的木槽。

“大家安静些,咱们今天聊《老子》。” 秦风的声音温和,却像有穿透力,能清楚传到每个角落。他把《老子》残卷摊在案上,指尖落在 “治大国若烹小鲜” 那行字上,“这句话大家应该都听过,谁来说说,你们觉得是什么意思?”

人群里立刻有了小声的议论,冯安坐在第二排,手里攥着一块磨得光滑的墨锭,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手:“秦先生,是不是说…… 治大国跟煎小鱼一样,得轻手轻脚,不能太用力?”

秦风笑了笑,点头:“冯安说得对,但不只是轻手轻脚。你们煎过小鱼吗?要是总翻来翻去,鱼就碎了,没法吃;治大国也一样,要是规矩改得太勤,变法太频繁,百姓就没了准头,连该种啥、该什么时候干活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能过好?”

他拿起案上的农情奏疏,是扶苏早上给他看的栎阳奏疏,竹片上还留着嬴政捏过的浅痕,“就说栎阳县,今年开春到现在,徭役时间改了三次。第一次下文书说‘三月初去修渠’,佃户们赶紧把粟种泡在水里,准备等徭役回来就播种;结果没过五天,文书又改了,说‘三月中去修驿道’,佃户们只能把泡好的种晾干,把犁、耙收进柴房;可等他们刚收拾好,第三次文书又来了,说‘四月初去筑堤’。”

秦风的语气沉了些,目光扫过众人:“你们知道最后怎么样了吗?佃户们连播种的时间都错过了,粟种泡了又晾,发了芽的都蔫了,新种又没来得及买,三成坡地就这么荒着。到了夏天,县里的粮税收不上来,佃户们只能去借粮,有的甚至想逃去蜀地。这就是‘治大国若烹小鲜’的道理,百姓就像锅里的小鱼,经不起反复折腾。”

李岩坐在第一排,他是边军将领的儿子,常年在北境,对徭役的苦最清楚,忍不住举手:“秦先生,那要是规矩确实不好,比如之前粮商囤粮,不改规矩怎么治?总不能看着百姓没粮吃吧?”

“改规矩要稳,要让百姓知道‘为什么改’,改了对他们有好处。” 秦风回答得干脆,“去年咸阳粮价涨到五钱一斗,百姓买不到粮,陛下让李斯改了《仓律》,加了‘囤粮超百石者罚没粮食’的条款,这是改规矩;但同时,陛下还开了国库的粮,平价卖给百姓,一文钱一斗,比平时还便宜,这是让百姓得好处。”

他顿了顿,拿起案上的竹简,上面记着去年的粮价数据:“百姓知道,改《仓律》是为了治粮商,不是为了折腾他们;平价放粮是为了让他们有饭吃,不是为了赚他们的钱。所以就算改了规矩,百姓也愿意遵守,甚至主动帮着官府查囤粮的粮商。要是只改规矩不放粮,百姓还是没粮吃,就算律法再严,粮商照样会偷偷囤粮。”

人群里纷纷点头,王述坐在第三排,手里捧着《商君书》,却没翻开,而是抬头说:“先生说得对,我家佃户去年就跟我说,‘只要规矩定下来不变,咱们好好种地就行’。去年我家改了收租的日子,提前跟佃户说了‘以后每年十月收租,不早不晚’,他们就放心多了,今年还主动多租了两亩地。”

李忠站在角落,手里的陶壶攥得更紧了,这些话哪里是什么 “异端”?全是为百姓着想、为大秦农情着想的实在话。他悄悄抬起头,瞟了眼秦风手里的《老子》残卷,竹片上的字是隶书,写得工整有力,旁边还有博士府的朱笔批注,写着 “治需稳,民需安”,跟李斯说的 “惑乱人心” 完全不一样。

“接下来让墨离给大家讲讲梯田机关模型。” 秦风侧身让开位置,墨离立刻上前,手里的模型在烛火下看得更清楚了,梯田分三层,每层田埂都装着半寸厚的木挡板,挡板上刻着细缝,能漏水却不会漏土;田埂旁边有个小小的水车,连着木制的水槽,水槽从山顶一直通到山脚。

“关中多坡地,佃户种地最愁的就是水土流失和浇水难。” 墨离的声音沉稳,带着点墨家弟子特有的务实,他指着模型的木挡板,“这挡板是用榆木做的,泡在水里也不容易烂,能挡住田里的土,下雨的时候,土不会被冲走;水槽是用桑木做的,内壁刨得光滑,水顺着槽流下来,不会渗进土里,能直接流到田里。”

他拿起模型旁边的小摇杆,轻轻转动,水车跟着转起来,他往水槽里倒了点清水,水顺着槽流进梯田,从木挡板的细缝里渗到下一层,没有半点浪费:“上次在渭水畔的试验田试了半亩地,用这个模型的法子,粟的收成比普通坡地多了两成。佃户们说,以前浇一亩地要挑二十担水,现在两个人摇着水车,半个时辰就能浇透,省了太多力气。”

李岩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手指轻轻碰了碰模型的水车:“墨离先生,这个能用到北境吗?北境多旱坡,佃户种粟全靠天吃饭,要是能引水浇地,粮草能多收不少,边防的压力也能小些。”

“能!” 墨离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北境旱坡的机关设计,“我们已经改了图纸,北境风大,把水车换成风车,靠风力汲水,不用人力;木挡板加一层羊皮,能挡住风沙,不会被吹坏。要是陛下允许,明年春天就能在北境试种,按边军的粮草需求算,至少能多备三成粮草。”

“那推广到封地需要多少木料?” 一个叫张朔的贵族子弟问,他是地方官员的儿子,家里有五百亩坡地,“我们封地离咸阳远,木料不好运,要是能用当地的木头就好了。”

“全用当地木料就行!” 墨离笑着说,“榆木、桑木、松木都行,只要够结实,不用从咸阳运。我们还会教佃户做模型,他们自己就能动手,成本不高,一亩地的木料钱也就五十文,比买新犁还便宜。”

人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贵族子弟们围着墨离问东问西,有的问怎么修风车,有的问怎么教佃户做模型,还有的问能不能先在自己的封地试种。李忠站在角落,悄悄往后退了退,他得赶紧把这些消息回禀陛下,再待下去怕被认出来。

刚退到门口,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咚” 的一声撞在了一个端着铜盆的仆从身上,盆里的水溅了仆从一裤腿。“你瞎眼了?” 仆从压低声音呵斥,语气里满是不满,“走路不看路,想被赶出府吗?”

李忠赶紧道歉,头埋得更低:“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来,不熟路,这就走,这就走。” 他借着道歉的功夫,快步退出书房,顺着来时的路,低着头往后门走,路过护卫时,没敢抬头,假装是送完水回去复命。

出了扶苏府,李忠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汗已经把灰布袍湿透了,贴在身上难受得很。他没敢耽搁,提着陶壶快步往咸阳宫走,路上把木头上的补丁、手背上的墨疤都擦干净,才敢进殿。

勤政殿里的烛火还亮着,嬴政还坐在案前,手里拿着那卷农情奏疏,目光落在 “佃户盼规矩稳” 那行字上。看到李忠进来,他抬起头,声音没了之前的沉凝,多了几分期待:“探得如何?”

李忠赶紧躬身行礼,把陶壶放在旁边的地上,声音带着点赶路的喘:“回陛下,扶苏公子府中的讲坛,聚集了约五十个年轻贵族,多是边军将领、地方官员的子弟,还有三个墨家弟子。” 他刻意按 “身份 - 内容 - 议论” 的顺序说,怕漏了细节,“秦风先生讲的是《老子》‘治大国若烹小鲜’,结合栎阳县徭役三改误农时、去年咸阳粮价改革两个实例,说‘治大国不可频繁变法,需稳民心’,没有半句非议朝政的话;墨离先生演示了梯田机关模型,说能改成风车版用到北境,帮边防筹粮草,还说全用当地木料,成本低。”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补充道:“那些贵族议论的,都是‘如何让佃户多收粮’‘如何把机关术用到封地’‘如何跟墨家弟子学做模型’,还有人说‘想把机关术献给边军’,没一个人提‘异端’,也没一个人说陛下或朝政的不是。”

嬴政没说话,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着,节奏比之前快了些,敲两下,停一下,再敲两下,圭角在扶手上碰出的声音也响了些。他的目光落在案上的农情奏疏上,又扫过李忠,眼神里的审视淡了些,多了几分沉思。殿里静得能听到烛火的 “噼啪” 声,李忠低着头,心里打鼓,陛下会不会觉得他隐瞒了什么?会不会不信这些话?

良久,嬴政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决断:“再探。”

就这两个字,让李忠瞬间松了口气,后背的汗好像都凉了些。他知道,陛下没发怒,还让再探,说明陛下也觉得这讲坛或许没李斯说的那么糟。他躬身行礼:“奴才遵旨。” 退出去时,他偷偷抬了眼,看到嬴政拿起玉圭,在 “佃户盼规矩稳” 那行字上轻轻敲了敲,眼神里的沉郁淡了些。

殿里只剩下嬴政一人。他走到案前,拿起那卷农情奏疏,又拿起李忠回禀时提到的墨家机关图纸,是李忠从扶苏府外的杂役房借的,上面画着简单的梯田模型。他把图纸铺在奏疏上,手指在 “三成坡地荒” 和 “机关增两成收” 之间画了条线,眼神渐渐亮了。

李斯说 “异端乱法”,可李忠探来的,全是 “助秦稳民” 的法子;蒙恬说 “边军可用”,李忠也说 “贵族愿献机关”—— 大秦需要的,不就是这样让百姓安稳、让边防变强的法子吗?可他也不敢轻易下决定,扶苏是储君,聚众讲学本就容易引人非议,再加上李斯的态度,朝臣们要是知道了,难免会有流言。

他走到殿外,秋雾已经散了,阳光透过宫墙的缝隙照进来,在阶前投下斑驳的亮斑。风还是凉的,吹起他的龙袍,却没让他觉得冷。他望着咸阳城的方向,心里盘算着,再探三次,看看这讲坛到底能不能真正帮到民生,看看那些贵族是不是真的为大秦着想。要是真能,就算是 “百家学说”,又有何不可?

而此时的扶苏府邸里,秦风正跟扶苏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道家道长的回信。“终南山的道长说下周能来,正好讲讲‘顺时而食’,让贵族子弟告诉佃户,什么时候该种粟,什么时候该歇着,别累坏了身子。” 秦风笑着说,语气里满是期待。

扶苏点点头,却没笑,眼神里带着点担忧:“今天我总觉得府里的仆从有点不对劲,有个送水的杂役,眼神总在偷偷瞟讲坛,不像府里的老人。”

秦风心里一沉,想起那个手背上有疤、衣袍太短的杂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人的动作太刻意,眼神也太警惕。“可能是李斯的眼线,也可能是…… 陛下的人。” 他低声说,手指捏着道长的回信,“不管是谁,咱们只要讲的是为大秦好、为百姓好,就不怕被探。”

扶苏没再说话,只是望向窗外的桂树,桂花还在开,香气飘进书房,却没了之前的惬意。他不知道,这场讲坛的命运,正悬在嬴政的一念之间;而嬴政的 “再探”,到底是认可的开始,还是发难的前兆。

藏书吧推荐阅读:乱世枭臣医将婿女帝太监最风流国破山河在带崽穿越奸臣一戟平三国吞噬之毒士,始皇拜我为大哥尘雾中的特工从影视剧特种兵一开始仙人只想躺着重生隋末,开局就被瓦岗五虎包围神武太医俏女帝矛盾难以调和大明帝国1627大唐:天上掉下一个翼装飞行驸马刚封了侯,你告诉我天下大乱了?大明:开局我跟朱元璋谈人丁税远东新纪元1630穿越娶了秦香莲建设科技大秦,从时空售货车开始风起刈羽我的谍战岁月探寻六爻之谜,一卦道尽乾坤万象绝色大明:风流公子哥,也太狂了重生大唐之逆袭风云南疆少年走天下天下第一小厮三国:开局董卓入京,逼着我退位清泉明月低武世界开始起兵大秦系列:穿越成嬴虔调教妖孽暴君:军火狂后刘备谋主,算尽天下清客金军南下我北上,赵九南逃我拜相穿越明朝,从最穷国舅开始种田雁断胡天月锦衣行之吕敏传重生1960:我承包了整座大山北宋群英录我的伟大的卫国战争在下九千岁抗旨他都敢,还有什么不敢做?大唐小郎中历史盘点:从王朝末年开始三国之袁术家臣白话三侠五义穿越红楼庶子,我靠科举逆袭大明匹夫
藏书吧搜藏榜:三国:封地爆兵,百万铁骑绕帝都脱了官衣,你跟我一个山贼讲道理?三国:签到三年,成为绝世战神炮灰"攻"养成系统大唐镇国公三国之汉室再兴三国:智诱刘皇叔,军师乃神人相父安心养老,和约阿斗去签战神薛仁贵,大唐第一猛将重生悍卒:开局官府发媳妇将军夫人,请吃回头爷!北宋大法官楚毅本纪之猛将无双女国公种田一二事新闯王穿越大乾,开局就娶三个媳妇蛇蝎太后之男色妖娆唐哀帝,中兴大唐红楼群芳谱大明:让你就藩,没让你立国秦时之七剑传人军婚燃烧:媳妇太彪悍带着系统做胤禛替身南北乱世我种田冷王的金牌宠妃七煞侍魂三国:多子多福,开局燕云十八骑老爹拥兵百万,我狂一点怎么了?三国之巅峰召唤什么时候更新我们家的小静静时空手环:代号025大唐:开局摆地摊卖面膜明末好国舅独治大明医将婿三国:季汉大都督,有妻蔡琰朕实在太难了魂穿史文恭,开局不去曾头市带着淘宝去抗日三国开局就送大礼包五姓嫡脉:躺赢大唐超神狂兵大唐,开局向李二退婚乌龙召唤:冷情妈咪圣雄之名田园大唐凰啼山河大唐最强路人甲北宋,我家仆役越买越多时势造英雄,君子当有龙蛇之变
藏书吧最新小说:始皇破防了,我现场译出百家典籍大殷王朝之墨香剑影太平重生我在澳洲当开荒君王权倾大唐,我与武媚娘缔造盛世大明第一权术穿越大唐,我是李建成?朱棣的麒麟逆子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隋未:我穿越皇孙,携系统复隋三国:从平原开始,三兴炎汉美利坚望族画启乾坤宫闱明君路外卖侠闯大周玷污公主被问罪?我掏出AK开局发老婆,我靠妻妾成银河主宰红楼:开局融合项羽模板红楼第一宗师躺平失败,被迫在曹营当大佬活捉宋徽宗父子俘虏皇后汉末立志传让你当山匪,你抢天下美人建神朝高铭远传奇快穿:救世成神,但我是被迫的!魂穿大唐我娶了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从神龙政变开始建立千年世家反击皇宫洪武嫡皇孙:家父朱标永镇山河萨尔浒幸存者:大明中兴第一战神三国:三姓家奴与大耳贼共谋天下大明神医蟠龙谜局北洋钢铁军魂放羊娃捡到金凤钗天下大乱我无敌铁血逆袭:从楚云飞开始红楼:从灭十国到一字并肩王三国渔皇我也太倒霉了,竟然穿越成了溥仪崇祯:我的大明工业帝国神女转世,平定四方穿越崇祯:开局拯救大明软饭太子逆袭记:双妃护航咸鱼帝开局被屠村,我靠暴击成燕云南王这穿越成猎户?从玄幻大陆开始打造华夏天庭穿越大夏秀诗词汉土新谋无系统逆定三国李世民:选你当官,你怎么邪修啊大明:朕有双系统,全球霸主!华夏旌旗:全球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