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影兵的手指碰到了第二层符文。
那不是普通的触碰——是某种古老契约的苏醒。
陈无戈站在原地,左手贴着地面,掌心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脉动,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兽心跳了一下。
陈无戈能感觉到地下有动静。
不是普通的震动,而是一种……活着的东西正在醒来。
符文闪了一下红光,像一颗刚破壳的心脏,猛地跳了出来。红光顺着石壁扩散,缓慢爬行,如同鲜血渗进干涸的土地,无声蔓延至整个广场边缘。
陈无戈闭上眼睛。
意识沉入影源核心那一刻,世界骤然安静。
耳边没有风声,没有人群喧哗,只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陈无戈脑中回响——那是影兵的记忆碎片,是它们曾经守护过的战场,是那些被遗忘的名字与面孔。
剩下的影兵在变弱,力量正从体内流失。但陈无戈还有三具能动的影兵,藏在地下的裂缝里,紧挨着那扇早已锈蚀不堪的封印石门。陈无戈把最后的力量送进去,不是命令,也不是控制,而是一种古老的共鸣——让它们与符文一同震动,如同一个沉睡已久的巨人,终于睁开了眼。
嗡——
一声闷响从地下传来,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叹息。
沙子跳了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拨弄;广场边上的摊位晃了两下,几块金属板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天上的蓝光投影闪了一下,舰长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像是信号不良的老式电视画面。
“检测到高能量反应!”副官大喊,声音几乎撕裂空气,“来自地下三百米!数值还在上升!”
舰长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发射按钮上方,迟迟未按下。财阀舰长的额头渗出冷汗,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恐惧?敬畏?还是……一丝庆幸?
财阀舰长知道,这东西真的存在。
不是传说,不是谣言,而是埋在这片废土之下三十年的秘密。
陈无戈睁开眼。
陈无戈拔出腰间的匕首,刀身漆黑如墨,毫无反光,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陈无戈蹲下身,用刀尖刺向脚下的沙地,用力扎了下去。
黑气顺着刀刃钻进地下,像水一样渗进石头缝里,无声无息。突然,地面猛地一震,沙土飞起,所有人都被震得后退几步,有人踉跄摔倒,有人本能地护住头脸。
轰!
一道圆形的裂痕从陈无戈脚下炸开,石头和沙子四处乱飞,空气中弥漫着尘埃的味道。紧接着,一道粗大的蓝色光柱从裂缝冲出来,直冲天空!光柱深蓝如夜空,表面浮现出金色纹路,宛如活体龙鳞,在黑夜中划出一道撕裂天地的轨迹。
财阀的全息投影瞬间破碎,化作无数碎片坠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
蓝光没了,空中只剩下那根贯穿天地的光柱,在夜里照亮整个黑市。陈无戈不再是背景,而是主角。
铁鳄站在台阶上,手里的枪差点掉下来。铁鳄喉咙发干,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光柱,嘴唇微微颤抖。铁鳄知道这里有古遗迹——早在十年前就听说过,但从未想过,铁鳄居然还能启动。
更没想到的是,陈无戈能打开古遗迹。
“这……这不是传说吗?”铁鳄低声喃喃,声音几乎听不见。
陈无戈站在光柱边上,衣服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陈无戈收起匕首,抬头望天。舰队还在,但没人敢下令攻击。
陈无戈知道,这一下打中了财阀的弱点。
他们不怕死人,怕的是唤醒不该醒的东西。
光柱还在往上冲,地下又有震动传来。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颤动,而是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某种庞然巨物正缓缓起身。陈无戈能感觉到,影兵传回的信息变了——不再是警告,而是确认:封印破了,下面的空间打开了。
陈无戈转身看向铁鳄。
一步一步走过去,脚步很稳,像踩在命运之上。风吹着陈无戈左脸的疤痕,那道伤疤是他小时候留下的,也是他唯一记得母亲的模样——母亲曾用手指摸过那里,说:“疼过的地方,才会长出骨头。”
陈无戈走到铁鳄面前,停下。
“现在。”陈无戈说,“你要么跟我合作,要么等死。”
铁鳄没动。
铁鳄看着陈无戈,又看看那道光柱。他知道,这一跪下去,以后就站不起来了。财阀不会放过铁鳄,所有生意都会断,连命都保不住。
可如果不跪……
舰队一开火,第一个死的就是铁鳄。
铁鳄握枪的手在抖,指节泛白,汗水浸湿了虎口。三秒后,铁鳄单膝跪地,把枪插进沙子里。
“我铁鳄。”铁鳄说,“认你为主。”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安静。
接着,东边一个机械改装师抽出双管炮,往地上一杵,怒吼道:“老子不跟外人做生意了!”
西边一个情报贩子甩了两圈短刀,冷笑:“黑市不跪外人!”
北边一群武器贩子同时拉枪栓,充能声响起,如同战鼓敲响。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
他们本来是来看热闹的,想捡便宜,想卖情报。但现在,他们都拿出了武器。有人举起机炮,有人打开护盾,有人把网枪架在高处,甚至有个老头掏出一把老式霰弹枪,咧嘴一笑:“老子活了一辈子,总算等到这一天。”
他们围成一圈,面对天空。
气氛紧张到极点,却又异常整齐——像一支训练多年的军队,只是没人指挥,却自动集结。
陈无戈没说话。
陈无戈走到广场中间,跳上一块断掉的石台,站得比谁都高。光柱在陈无戈身后升起,像一根撑天的柱子,也像一座新的神庙。
陈无戈看着所有人。
“你们知道财阀为什么不敢打?”陈无戈说,“因为他们知道下面是什么。”
没人回答。
“那是上古能量井。”陈无戈说,“三十年前被封住,就是怕它爆炸。现在它醒了。谁敢扔导弹,整个地底都会塌。”
陈无戈停了一下。
陈无戈缓缓的开囗“我不是来求你们帮忙的。我是告诉你们——这一仗,你们逃不掉。”
陈无戈缓缓的开囗“想活命,就得一起打。”
陈无戈缓缓的开囗“想赢,就得听我的。”
人群安静了几秒。
然后,一个满脸伤疤的老佣兵举起手枪,声音嘶哑:“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另一个佣兵说道“算我一个!”
另一个佣兵说道“老子早就看财阀不顺眼了!”
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像是某种古老的仪式,将散落的个体重新凝聚成一股力量。
铁鳄站起来,挥手喊:“所有人听令!东区布防,重火力上高点!西区清空通道,准备迎击登陆部队!”
商人们立刻行动。有人搬弹药,有人架炮台,有人用车堆掩体。黑市从交易场变成了战场,从混乱走向秩序,从恐惧走向决心。
陈无戈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
陈无戈知道,仗还没开始,但局势已经变了。
陈无戈不再是孤身一人。
陈无戈有了帮手。
整个黑市都是陈无戈的后盾。
突然,光柱剧烈晃了一下。
陈无戈猛地回头。
地下传来新的信号。
一具影兵传回画面:井底有一扇门,门上有刻痕,和陈无戈父母铜徽上的图案一样——那是陈无戈童年唯一的记忆符号,陈无戈曾以为只是家族徽章,如今却发现,家族徽章是钥匙。
陈无戈的心跳快了一拍。
但现在不是查这个的时候。
天上,舰队重新集合。
三艘旗舰排成三角形,炮口开始充能,光芒刺眼。舰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广播里传出来的,没有全息影像,只有冰冷的电子音:
“陈无戈。”财阀舰长说,“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陈无戈抬头。
“我们不会打你。”舰长说,“我们会等。等你力气用完,等光柱灭了。到时候,你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陈无戈冷笑。
陈无戈抬起右手,五指张开。
七具影兵从地下浮出,看不见形体,但就在他身边。陈无戈没让它们现身,但陈无戈知道它们在——它们是陈无戈的一部分,也是这片土地的魂魄。
“你等吧。”陈无戈说。
光柱还在冲天而起。
风更大了。
陈无戈站在石台上,背对光柱,面对舰队。
铁鳄带人守在东边,武器全部准备好。
西边,一个改装师架好网枪,手指扣在扳机上。
北边,一群佣兵聚在一起,小声商量打法。
所有人都在等。
等第一发炮弹落下。
陈无戈握紧匕首。
陈无戈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陈无戈低头看了眼左手掌心。
那里多了一道口子,正慢慢流血。
血滴在沙地上,被风吹散了。
那一滴血,落在沙粒之间,像一颗小小的星辰。
陈无戈知道,这不是终点。
这是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