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里路程,在玄黄大界这沉重法则的压制下,即便有柳云曦引路,也耗费了林轩近半日时光。两人一路低空飞遁,并未过多交流,柳云曦恪守着向导的本分,只在必要时指出方向,或提醒某些区域可能潜伏的强大妖兽。
随着靠近目的地,周遭的灵气越发活跃,空中不时可见其他修士的遁光掠过,方向大多与他们一致。这些修士的修为参差不齐,从初入修行门槛到界主境皆有,法力属性也多以土、金为主,与玄黄大界的环境相得益彰。他们看到林轩与柳云曦时,大多只是漠然一瞥,或带着一丝审视,并未过多关注。
终于,在穿过一片弥漫着淡黄色瘴气的巨大山谷后,一座雄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磐石城。
城如其名,整座城池仿佛是由一整块无比巨大的玄黄色岩石雕凿而成,墙体高耸入云,表面布满了岁月风霜留下的斑驳痕迹,以及无数加固、防御的符文阵刻。城墙并非笔直,而是带着一种自然的、如同山峦起伏般的弧度,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给人一种坚不可摧、亘古永存的厚重感。
城门口车水马龙,修士往来如织,气息混杂,却都自觉地收敛着,显然城内有不容挑衅的规矩。
“前辈,前方就是磐石城了。”柳云曦停下遁光,语气带着一丝回到熟悉环境的放松,“城内禁止飞行和私斗,由‘散修联盟’和几大家族共同派出的执法队维持秩序。只要不违反规矩,在此地还算安全。”
林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巨大的城门以及城墙上隐约流转的阵法光芒。这磐石城的防御力量,恐怕不比天空之城的圣城差多少,尤其是在这主场环境下,更是固若金汤。
两人落下遁光,随着人流步行入城。
城内景象与外界苍茫山林截然不同。街道宽阔,以平整的青罡石铺就,两侧店铺林立,招牌幌子迎风招展,售卖着各种丹药、法器、符箓、矿材以及妖兽材料,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丹药的清香、矿石的土腥以及各种灵植异草混合的复杂气味。修士摩肩接踵,讨价还价声、议论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华喧嚣。
此地的建筑也多以石材为主,风格粗犷而实用,偶尔能看到一些明显带有家族徽记或特殊标志的宏伟府邸,显示着各方势力的盘踞。
“前辈初来乍到,想必需要一处清净之地落脚,并打探消息。”柳云曦一边引路,一边说道,“城东有一家‘听风小筑’,环境清幽,背景干净,是许多外来修士首选的下榻之处,消息也颇为灵通。晚辈可带前辈前去。”
“可。”林轩言简意赅。他确实需要先找个地方,消化戊土精魄,并了解此界更详细的信息,尤其是关于玄黄道宗和那所谓的“通天古阵”。
穿行在熙攘的街道上,林轩看似随意地观察着四周,实则神识在自身混沌星力的包裹下,如同无形的触角,谨慎地探听着周围零碎的信息流。
“听说了吗?黑风峪那边前天有异宝出世,霞光冲霄,引得好几拨人马前去争夺,据说死伤不少……”
“玄黄道宗最近似乎在招收外门弟子,条件比往年放宽了些,不少散修都想去碰碰运气。”
“哼,道宗哪有那么好进?据说考核极其严苛,而且就算进去了,也是从最底层做起,资源匮乏。”
“最近城中好像多了些生面孔,气息都有些不凡,不知是何来历……”
“万莽山深处的‘地元秘境’据说再有半年就要开启了,不知这次哪家势力能拔得头筹……”
各种信息纷杂,林轩默默记下了一些关键词语:黑风峪、玄黄道宗招新、地元秘境。
约莫一炷香后,柳云曦带着林轩来到城东一处相对安静的街区,在一座掩映在几株苍劲古松下的三层石楼前停下。石楼门楣上悬挂着一块木质匾额,以遒劲的笔法刻着“听风小筑”四字,门口并无迎客的小厮,显得颇为低调。
步入其中,内部布置简约雅致,以竹、石为主要元素,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静心檀香。柜台后,一位须发皆白、穿着灰色布袍的老者正闭目养神,气息内敛,竟有界主境中期的修为。
感受到有人进来,老者缓缓睁开眼,目光浑浊却带着一丝洞彻人心的清明,先是在柳云曦身上停留一瞬,微微点头,随即落在林轩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以他的修为,竟有些看不透眼前这年轻人的深浅,只感觉对方周身气息仿佛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体,深不可测。
“云曦丫头,这位是?”老者声音平和,带着一丝沙哑。
“徐老,这位是林轩前辈,于我有救命之恩。前辈初至磐石城,想在此暂住些时日,还请您安排一间上房。”柳云曦恭敬地说道,显然与这老者相熟。
被称为徐老的老者点了点头,对林轩道:“老朽徐山,忝为这小筑管事。欢迎道友莅临。甲字三号院尚空,清静独立,设有简单的聚灵与隔音阵法,每日十块下品灵晶,道友以为如何?”
灵晶,看来是此界的通用货币了,蕴含精纯灵气。林轩虽初来,但击杀吞噬者和那两个道宗修士后,也随手收取了他们储物法器中的一些灵晶和材料,支付房费绰绰有余。
他点了点头,取出相应灵晶付了十日的费用。
徐老接过灵晶,取出一枚刻画着松纹的玉牌递给林轩:“这是院落的禁制令牌,道友请收好。若有任何需要,可凭此牌唤人。”
“多谢。”林轩接过玉牌,神念一扫,便知用法。
在柳云曦的带领下,林轩来到了位于小筑后院的甲字三号院。院落不大,但确实清幽,一座石屋,一方小院,院中有石桌石凳,角落还生长着一簇散发着微弱灵气的墨竹。阵法开启后,外界的喧嚣顿时被隔绝。
“前辈,您先休息。若需要打探什么消息,城中心的‘百晓阁’消息最为灵通,但价格不菲。或者……晚辈也可代为打听一些普通消息。”柳云曦站在院门口,恭敬地说道。
林轩看了她一眼,此女倒也识趣懂事。他略一沉吟,道:“你先去打听两件事:第一,玄黄道宗此次招新的具体细节和地点;第二,近半年来,磐石城或周边是否有异常的空间波动或者外来者出现的传闻。”
他需要两条线并行,一是尝试通过玄黄道宗接触通天古阵的可能,二是看看是否有其他离开此界的线索,或者……是否有“熟人”也来到了此界。
柳云曦虽不解林轩为何对空间波动和外来者如此感兴趣,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下:“是,晚辈这就去办。”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林轩走入石屋,关闭房门,启动了所有防护阵法。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并未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先细细感受着此地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法则压力。混沌星力在体内缓缓流淌,尝试着与空气中那沉浑的灵气以及无处不在的厚重法则进行沟通、适应。
“此地法则,对我而言,既是枷锁,亦是磨刀石。”林轩心中明悟。若能将混沌星力淬炼得能在此界运转自如,甚至吸纳此界独特的“厚重”意蕴,他的根基必将更加坚实,混沌星域的演化也将更趋完善。
片刻后,他翻手取出了那枚戊土精魄。
黄蒙蒙的光辉照亮了静室,精纯厚重的大地本源气息弥漫开来。林轩能感觉到,体内那缕新生的、融合了此地灵气的混沌星力,对这精魄传出了清晰的渴望。
没有犹豫,他运转《噬星诀》(混沌星力版)与刚刚获得的《星辰引斥诀》残篇中的部分感悟,双手虚抱戊土精魄,开始缓缓抽取、炼化其中那精纯至极的土系法则与能量……
就在林轩于听风小筑闭关炼化戊土精魄之时,磐石城暗处,几道关于他的模糊信息,也悄然传递到了某些势力的案头。
一个能轻易击败两名玄黄道宗外门执事、气息诡异莫测的陌生强者突然出现在磐石城,足以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平静的磐石城下,暗流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