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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那道隐蔽在归墟之眼侧下方的扭曲裂隙,空间转换的滞涩感远比寻常传送更为强烈。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冰冷的胶质,又似硬生生挤进了一片不属于现世的夹缝。当李观鱼、赵铁柱、元蚀以及流光源将凌峰等人稳住身形,定睛看向前方时,纵使历经无数险境,此刻也难掩心中的震撼。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另一片废墟或绝地。眼前是一座巍峨、古老、残破却依然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宏伟殿堂。殿堂不知以何种材质铸成,非金非玉,色泽暗沉如历经亿万年风霜的青铜,表面布满玄奥的天然纹路,隐隐有混沌光华流转。殿身高达千丈,风格古朴到极致,与已知的任何文明建筑都迥然不同。它并非坐落于地面,而是诡异地悬浮在这片独立空间的中央,下方是深不见底、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仿佛这座大殿便是镇压漩涡的枢纽。

大殿正门上方,悬着一方残破的牌匾,以某种道纹勾勒出三个古朴沧桑的大字——墟骸殿!字迹中蕴含的意境,竟是万物终结、返璞归真的寂寥,却又带着一丝超脱生死的淡漠。而更让李观鱼心神剧震的是,怀中赤红扳指的灼热与丹田内兵主印记的共鸣,在此刻达到了顶点,齐齐指向大殿深处!混沌火种亦微微摇曳,仿佛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

“墟骸殿……传说中记录万界寂灭、收容诸天遗骸的禁忌之地?”元蚀残魂剧烈波动,传递出难以置信的意念,“此殿只在最古老的守墓一脉禁忌典籍中有零星提及,被认为是与往生塔同期甚至更早的、由那位‘缔造者’留下的遗迹之一,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竟隐藏于此!”

“缔造者……”李观鱼默念这个词,万物源碑传递的信息碎片在脑海中闪过。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看来,我们要找的部分答案,就在这里面了。都小心,此地绝不简单。”

众人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向那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殿门飞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浩瀚苍茫的岁月气息,以及一种深入灵魂的沉重威压。殿门内一片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踏入 墟骸殿的瞬间,光线并未完全消失,而是被一种不知来源的、柔和的灰白色光芒取代。殿内空间远比外界看上去更加广阔,一根根需要数十人合抱的巨柱支撑着穹顶,柱身刻满了难以计数的浮雕,描绘着星辰诞生、文明兴衰、世界崩灭的景象,最终都归于一片混沌。地面上,散落着无数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骨骸与残骸,有些类似已知种族,有些则完全无法理解,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沉睡了亿万年,却没有丝毫腐朽,反而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到极致的混沌灵气,其中更夹杂着一缕缕微弱却坚韧的轮回气息。这气息与轮回镜碎片同源,却更加古老、原始。李观鱼体内的轮回镜胚自主发出清辉,与这气息隐隐呼应。而玄天印也微微震颤,传来亲近之感。

“看那里!”凌峰突然指向大殿深处。只见在无数骨骸残骸的拱卫中心,有一座高台。高台之上,并非供奉着神像或宝物,而是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由纯净的混沌能量与轮回法则交织构成的光茧!光茧缓缓搏动,如同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殿内混沌灵气与轮回气息随之流转。而在光茧正下方,高台基座上,静静摆放着一物——那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却散发着温润白玉光泽的碎片,正是又一块轮回镜碎片!而且,这块碎片散发的轮回之力,比李观鱼已有的三块加起来还要精纯磅礴!

“第四块碎片!”李观鱼眼中精光一闪。然而,他并未立刻上前。墟骸殿如此神秘,轮回镜碎片近在咫尺,岂会没有防护?

果然,就在众人踏入大殿中心区域,距离高台尚有百丈时,异变陡生!

“嗡——!”

整座墟骸殿轻微一震,地面、墙壁、巨柱上的那些古老浮雕,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无数光影自浮雕中飞出,在空中交织、凝聚,最终化作一尊尊身披古老甲胄、手持各种兵器的英灵战将!这些战将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的战意、残存的法则与混沌灵气构成,眼神空洞,却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最弱的也有化灵境初期,其中几尊为首的,更是达到了化灵境后期乃至巅峰!它们沉默地列阵,挡在了众人与高台之间,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锁定在场每一个生灵。

“是墟骸殿的守护英灵!”元蚀急声道,“它们乃殿中沉寂的万界强者残念所化,受大殿法则驱动,驱逐一切闯入者!”

“闯殿者,退!否则,魂葬于此,永世沉沦!”一尊身高三丈、手持巨斧的英灵战将发出沉闷的精神咆哮,其声浪震得虚空嗡嗡作响。

凌峰等人脸色发白,这些英灵战将数量近百,且气息相连,结成战阵,威势惊人。赵铁柱紧握兽骨棍,大地血脉之力鼓荡,准备死战。元蚀魂体金光凝聚,严阵以待。

李观鱼目光扫过英灵战阵,又看向高台上那搏动的光茧与轮回镜碎片,心念电转。强攻,或许能胜,但必然损失惨重,且可能毁坏殿中事物,得不偿失。这些英灵乃是残念与法则所化,或许……

他踏前一步,并未拔剑,而是全力催动体内的兵主印记!同时,他将得自万物源碑的、关于那位“缔造者”与往生塔使命的零碎感悟,以及自身守护的信念,混合着一丝混沌火种那“创生”的真意,化作一道温和而坚定的意念,朝着那为首的英灵战将传递过去。

“吾名李观鱼,身负兵主血脉,得源碑指引,寻轮回碎片,只为修复往生塔,再定秩序,阻蚀渊之祸,护万界生灵!此心此志,可鉴日月!望英灵明察,放行前路!”

起初,英灵战将毫无反应,巨斧已然举起。凌峰等人紧张得手心冒汗。

李观鱼不为所动,持续传递意念,并主动显露出丹田内玄天印的虚影、轮回镜胚的清辉,以及那一缕微弱的混沌火种气息。这些都是与“缔造者”、与这座大殿可能存在渊源的力量。

终于,在玄天印虚影显现的刹那,那为首的英灵战将动作猛地一顿!空洞的眼眶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灵光闪过。它缓缓放下巨斧,庞大的身躯转向高台方向,单膝跪地,以斧拄地,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战吼。紧接着,它身后所有的英灵战将,齐刷刷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单膝跪地,武器触地,如同在朝拜,又似在为真正的“继承者”让开通路!

无声的意志在大殿中回荡:“玄天印信……轮回气息……火种本源……确为天命所归……允其近前……”

英灵战阵自行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往高台的宽阔通道。

凌峰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对李观鱼的敬畏更深。赵铁柱咧了咧嘴:“观鱼哥,还是你厉害!”

李观鱼心中也松了口气,对那为首的英灵战将微微颔首,随即毫不犹豫,大步走向高台。赵铁柱、元蚀、凌峰等人紧随其后,穿过肃穆的英灵战阵,无人敢有异动。

来到 高台之下,那光茧的搏动更加清晰,轮回镜碎片近在咫尺。李观鱼能感觉到,这第四块碎片蕴含的轮回法则极为完整,似乎对应着轮回镜的某个核心部位。他没有立刻去取碎片,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团奇异的光茧。赤红扳指与兵主印记的最终感应,并非指向碎片,而是……指向光茧内部!

“这里面……是什么?”赵铁柱好奇地仰头看着。

元蚀仔细感应,苍老的意念带着一丝激动与不确定:“这光茧的气息……与往生塔塔灵消散前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浩大……莫非,是这座墟骸殿的……殿灵?或者,是某位远古存在的……不灭真灵?”

李观鱼沉吟片刻,决定尝试沟通。他再次分出一缕神念,携带着善意与探寻之意,缓缓探向那搏动的光茧。

这一次,没有信息洪流,也没有意念回应。当他的神念触及光茧表面的刹那,整个光茧猛地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异常柔和,将李观鱼彻底笼罩其中。

下一刻,李观鱼发现自己并未离开原地,但眼前的景象却完全变了。墟骸殿、高台、赵铁柱等人全都消失不见。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由纯粹星光与混沌气流构成的虚空之中。而在虚空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看不真切面容,甚至分不清男女,身着一袭简单的灰色长袍,仿佛与周围的混沌融为一体。他\/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却仿佛是整个宇宙的中心,万道的源头。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脱了生死、凌驾于万法之上的淡漠与浩瀚气息,弥漫开来。在这气息面前,强如寂灭魔主,也显得渺小如尘埃。

“后来者……”一个平和、空洞、仿佛由万道和鸣构成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李观鱼的意识深处,“汝竟能至此,唤醒吾之这道沉睡的监察灵念……”

“监察灵念?前辈是……”李观鱼心神震动,恭敬行礼。

“吾乃‘源初监察者’之一缕分念,奉‘缔造者’之命,监察万界轮回运转,记录诸天寂灭归墟,镇守此‘墟骸殿’。”那声音毫无波澜地叙述着,“汝身负兵主之血,掌玄天之印,聚轮回之镜,燃混沌之火,更兼有‘那一位’的信物(指赤红扳指)……看来,预言中的‘变数’与‘契机’,便是你了。”

“预言?变数?契机?”李观鱼抓住关键。

“蚀渊之起,乃秩序伴生之影,本在‘缔造者’计算之内。往生塔之设,即为调和平衡。然远古一役,有外魔(或可称之为‘窃道者’)介入,引动蚀渊异变,强夺部分轮回权柄,致使塔损镜碎,平衡大倾。其目的,乃是以万界寂灭之力,浇灌己身,妄图超脱‘缔造者’所定法则,成就至高。”源初监察者的灵念缓缓道来,揭示的真相远比万物源碑的碎片信息更加清晰、骇人。

“如今肆虐之蚀渊,已非单纯法则之影,更掺杂了‘窃道者’的意志与力量。其侵蚀现世,污染轮回,旨在加速万界寂灭进程,收割最后的寂灭本源。汝体内之烙印,便是其意志触角之延伸。”

李观鱼心中巨震:“那‘窃道者’如今何在?该如何阻止?”

“其真身藏匿于归墟海眼最深处,与寂灭本源近乎合一。欲彻底解决蚀渊之患,需先集齐轮回镜,修复往生塔,重启轮回秩序,切断其通过蚀渊汲取万界寂灭之力的渠道。而后,需引动混沌火种全部威能,结合完整的玄天印、轮回镜之力,并寻得‘万物源碑’真正本体,方有可能将其从寂灭本源中剥离、镇封,甚至……净化。”

监察者灵念顿了顿,继续道:“汝手中火种,仅为幼苗。墟骸殿中,收容万界寂灭残响,亦蕴含一丝最本初的‘创生余烬’。吾可助汝引动此殿积累之‘余烬’,滋养汝之火种,助其成长一步。然此过程,凶险异常,需承受万界寂灭残念冲击,稳固自身道心,明辨创生与毁灭之真意,方能成功。汝,可愿一试?”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火种成长,对抗蚀渊、乃至未来面对“窃道者”才有更多资本。但万界寂灭残念的冲击,稍有不慎,便是道心崩毁,神魂俱灭。

李观鱼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为阻蚀渊,护苍生,纵是刀山火海,吾亦往矣!请前辈助我!”

“善。”监察者灵念声音依旧平淡。下一刻,笼罩李观鱼的星光混沌虚空中,浮现出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曾经辉煌、最终寂灭的世界残响。喜怒哀乐,文明史诗,毁灭悲歌……海量的信息与情绪,如同宇宙爆炸般,朝着李观鱼的意识狂涌而来!

几乎同时,外界高台之上,那团光茧光芒大盛,分出无数道细流,缠绕向李观鱼的身体,殿内弥漫的混沌灵气与那丝“创生余烬”的气息,疯狂地向他汇聚。他的身体悬浮起来,被包裹在一个更大的、由混沌能量构成的光球之中,气息开始剧烈攀升,却又充满了极不稳定的波动。

赵铁柱等人看得焦急万分,却不敢打扰。元蚀凝重道:“观鱼在经历某种至关重要的蜕变,我们为他护法!”

墟骸殿内,时间仿佛凝固。只有那团越来越亮的光球,以及光球中正在与万界寂灭残念抗争、同时汲取“创生余烬”的李观鱼,预示着风暴的酝酿。

而此刻,墟骸殿外,归墟之眼的“间歇期”彻底结束。更加狂暴的蚀渊魔瘴,裹挟着无数新生的强大魔影,开始疯狂冲刷这片独立空间。那道隐蔽的裂隙,在魔瘴的持续侵蚀下,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更深处,归墟海眼中心,那双冰冷的猩红巨眼,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遥遥锁定了墟骸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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