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手指还贴在剑柄上，那股震动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她能感觉到剑里有东西在动，不是力量，也不是声音，像是一段被压了很久的记忆，正顺着她的血脉往上爬。
谢无妄站在她斜后方，目光没离开她背影。他右臂的铠甲已经裂开一道缝，雷纹石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没动，只是盯着那把悬浮金光里的剑。
“它要你进去。”他说。
叶璃没回头。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刚才那一幕光影不是幻象，是召唤。永夜之剑不再是一件武器，它有了意志，而这个意志，来自千年前。
她闭上眼，心焰罗盘在体内转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预警，而是呼应。罗盘的轨迹和剑身的金纹重合，像两把锁对上了钥匙。
一股力道从剑中传来，她整个人被拉了进去。
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天地变了。
高天之上悬着九颗星，排列成环。脚下是荒原，焦土蔓延到 horizon——她立刻掐断这个词，脑子里不能出现看不懂的东西。她只知道那片大地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中间立着一座石碑，碑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披着银白长袍，背影挺直，手中握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剑。另一个穿着紫金战甲，身形更高些，左手按在剑脊上，右眼泛着雷光。
他们并肩而立，却没有说话。
风卷起沙尘，吹过石碑。上面刻着字，叶璃看不清内容，但心焰罗盘突然震了一下，一段信息直接撞进脑海——
“双生同源，共执永夜。”
她明白了。这两人，就是初代月神与玄骸始祖。他们曾经是一体的，掌管封印与秩序的两端。
画面一转。
裂地而起的黑雾从深渊涌出，触手般的阴影缠绕天际。那两人同时出手，银袍者引动心火，紫金战甲者撕开空间。他们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将黑雾逼回地底。
可当封印即将完成时，紫金战甲的人忽然松手。
他转身看向同伴，声音低沉：“为何不吞其力？掌控时空，才是终结乱局之道。”
银袍者摇头：“此力非天地所容，吞噬只会催生更大灾劫。”
“你太软弱。”那人冷笑，“既然你不肯走这条路，那就由我来改写规则。”
话音落下，他单手插入自己胸膛，取出一团跳动的雷核，猛然砸向黑雾中心。刹那间，黑雾反扑，将他裹住。他的身体开始扭曲，铠甲裂开，皮肤下浮现出无数蠕动的纹路。
银袍者冲上前，却被一股巨力掀飞。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地时咳出一口血。那血滴在地上，燃起幽蓝火焰。
他没再追击，而是举起长剑，将自身心火注入剑身。整片天空随之震荡，九星连珠的光芒汇聚于一点，一道金色结界自天而降，将黑雾与堕落者一同封入地底。
画面到这里停顿。
石碑浮现新字，血红色，一笔一划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双生者若相杀，冥渊将重生。”
紧接着，记忆崩塌。叶璃感到一阵剧烈抽痛，像是有人把她从深水里猛地拽出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水晶宫中央，手还握着永夜之剑。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谢无妄伸手扶住她肩膀。她没躲，只是喘了几口气，才抬起头。
“你看到了？”他问。
她点头。“他们本是一体。一个想封印，一个想掌控。最后，玄骸始祖堕入黑暗，成了冥渊最初的源头。”
谢无妄沉默。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雷纹石还在发烫。他知道那是血脉里的东西在回应——那股堕落的力量，曾属于他的祖先。
“所以……”他声音很轻，“我们也会这样？”
叶璃转头看他。她的赤金瞳孔映着剑光，亮得惊人。
“不会。”她说，“他们为权力而争，我们为五域而战。起点不同，结局就不会一样。”
谢无妄抬眼。
她把永夜之剑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按在剑身上。
“听着，”她说，“我不是月神转世，你也不是玄骸复生。我们是叶璃和谢无妄。如果你敢动杀我的念头，我不等你动手，就先烧了这把剑，连你一起焚尽。”
谢无妄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是真正笑开了。
“你以为我会杀你？”他说，“我要带你活到最后。”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扣紧，雷电与狐火顺着剑身缠绕而上。金紫光芒交织，照亮整个大殿。永夜之剑发出一声清鸣，像是认可，又像是觉醒。
剑脊上的九星图纹彻底亮起，一圈圈波纹扩散开来。地面开始震动，不是因为外敌，而是因为这座宫殿本身在回应。
叶璃抬头望向穹顶。那里原本只有星图投影，此刻却浮现出一条虚幻通道，蜿蜒向上，通向未知深处。
她知道那是哪里。
永夜回廊。
真正的入口，终于出现了。
但她没动。
谢无妄察觉到她的迟疑。“还在想刚才的记忆？”
“我在想，”她说，“为什么这把剑选在这个时候让我们看到真相。”
谢无妄皱眉。
叶璃盯着剑身。“警告说‘双生者若相杀，冥渊将重生’。可冥渊早就存在，一直在活动。它怕的不是我们打起来，是怕我们……真正合一。”
谢无妄眼神一凝。
“它怕双生同频达到极致。”她继续说，“一旦我们完全共鸣，不只是破它的局，还能动摇它的本源。”
谢无妄明白过来。“所以它设了三宝死局，让我们互相牺牲；它污染金剑，想逼我们自相残杀。它要的是裂痕，不是决斗。”
“对。”叶璃握紧剑，“但它错了。我们看清了过去，就不会再走进同一个陷阱。”
她迈步向前，脚步坚定。谢无妄跟上。
两人站到大殿中央，面对那条逐渐凝实的虚空通道。永夜之剑指向上方，剑尖凝聚出一点金光，像是在等待指令。
“准备好了吗？”她问。
谢无妄看了她一眼。“你说过，要一起活到最后。”
“那就别掉队。”
她抬起剑，心焰罗盘在体内全速运转。双生同频的气息开始升腾，狐火与雷电在周身交织，形成一道螺旋光柱。
通道尽头传来低沉轰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制被唤醒。
叶璃深吸一口气，正要迈出第一步——
谢无妄突然抓住她手臂。
“等等。”他说。
她回头。
他的目光落在她左手指尖。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口，正渗出血珠。血滴在剑身上，没有滑落，而是被吸收了进去。
永夜之剑的光芒，忽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