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我猜他们可能在附近!”艾莉诺紧紧抓着杰米的手,在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的走廊里狂奔。她的目标明确——找到赫敏。在这种末日般的混乱中,确保那个她视为榜样、智慧与勇气化身的挚友的安全,成了她除了保护杰米之外最强烈的念头。
他们绕过一道着火的盔甲,险险避开一道从天花板掉落的碎石,终于在有求必应屋附近一条相对隐蔽的走廊里,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哈利、罗恩,还有赫敏!他们围在一起,魔杖指着地上一个闪烁着不祥光芒的、破旧褪色的冠冕,似乎在用某种咒语摧毁它。
“赫敏!”艾莉诺几乎是脱力般地喊了一声,松开杰米,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般冲了过去,紧紧地、几乎是撞进赫敏怀里,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谢天谢地!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赫敏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踉跄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用力回抱住颤抖的好友,快速拍着她的背,尽管她自己的脸上也沾满了烟灰,显得疲惫不堪。“艾莉!杰米!你们怎么……”
她的话没说完,目光敏锐地注意到了杰米苍白而沉默地站在不远处,以及两人紧紧交握过的手留下的红痕。赫敏立刻明白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她惯有的、带着关切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快速说道:
“听着,艾莉,杰米,这里太危险了!你们需要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地牢或许……”
“不!”艾莉诺猛地从赫敏怀里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异常坚定,她打断赫敏,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既然你们选择反抗伏地魔,那我们就不能躲起来!”
她拉过杰米的手,将他往前带了一步,仿佛在向赫敏展示他们的决心。“我们可以帮忙!我们可以战斗!”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双眼、眉头紧锁的哈利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额头上布满冷汗,伤疤灼热得发红,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决断。他打断了女孩们的对话,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我知道它在哪里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紧张的空气。罗恩和赫敏立刻看向他,等待着他的下文。艾莉诺也屏住了呼吸,紧紧攥住了杰米的手。
杰米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地上那个正在被摧毁的冠冕上。他认出来了,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那独特的造型和隐约散发出的、古老而扭曲的气息……那是拉文克劳的冠冕。他曾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的插图上见过类似的描绘。他们在销毁魂器!哈利他们在做一件足以改变战局的大事。
这一刻,艾莉诺的勇敢,哈利的决断,以及眼前这关乎生死存亡的行动,像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将一直试图退缩和隐藏的杰米,彻底卷入了漩涡中心。
他看了看艾莉诺坚毅的侧脸,又看了看哈利那双燃烧着使命感的眼睛,再低头看了看那正在逐渐失去光泽的冠冕。
躲起来?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选项了。
他们一行人跟着哈利,如同利剑般穿过混乱的战场。城堡外庭院的景象比内部更加骇人——咒语的光芒在夜空中疯狂交织,巨人格洛普在远处咆哮着挥舞手臂,夜骐与鹰头马身有翼兽的影子在硝烟中掠过。
就在他们冲向城堡正门,准备按照哈利的指引前往某个目的地时,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骤然降临!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所有的希望和勇气都在飞速流逝。
摄魂怪!
大批摄魂怪,如同腐烂的黑色裹尸布,从禁林的方向铺天盖地地涌来,它们贪婪地吸取着战场上所有的快乐与生机,所过之处,连燃烧的火焰都仿佛黯淡了几分。冲在前面的几个d.A.成员已经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哈利举起魔杖,但显然,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召唤守护神对他而言也异常艰难,杖尖只冒出了一点微弱的银光。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这支小队时——
一个高大、略显佝偻的身影猛地出现在他们侧前方!他灰白的头发和胡须让人瞬间联想到那位逝去的校长。只见他高高举起魔杖,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一声低沉却充满力量的吼声响起:
“呼神护卫!”
下一刻,一只银白色的、强壮无比的山羊守护神从杖尖奔腾而出!它低着头,犄角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粗犷的气势,如同白色的潮水般冲向摄魂怪大军。
那光芒如此强烈,如此温暖,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冰冷与绝望!摄魂怪们在这纯粹快乐的化身面前发出无声的尖啸,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般向后溃散!
杰米在奔跑中猛地停下脚步,有一瞬间的恍惚,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那身影,那强大的、充满守护意味的银色光芒……邓布利多?他回来了?
“那是谁?!”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边跑边急切地向旁边的赫敏问道。
赫敏快速地回答,语气带着一种在危急关头的简洁:“阿不福斯·邓布利多!阿不思的弟弟!”
阿不福斯……弟弟……
杰米恍然大悟,但心中那份因相似而产生的震动却久久不散。邓布利多虽然不在了,但他的血脉、他的精神,似乎依然以某种方式在守护着这座城堡。阿不福斯那看似粗鲁却坚定无比的身影,和他那只独特的山羊守护神,在这一刻,成了黑暗中一道耀眼夺目的壁垒。
这个认知,像一剂强心针,注入杰米冰冷的心房。他不再犹豫,跟着哈利和众人,趁着阿不福斯守护神开辟出的安全通道,继续向前冲去。战斗还在继续,希望,也以另一种形式,在延续。
他们跟随着哈利,一路躲避着流窜的咒语和倒塌的废墟,最终来到了尖叫棚屋附近。哈利示意他们停下,自己则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带着一种决绝的、近乎梦游般的神情,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那间破败木屋的墙壁,寻找着缝隙或缺口向内窥视。
杰米、艾莉诺、赫敏和罗恩屏息凝神地守在外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一个人。
然而,还没等他们弄清楚哈利究竟看到了什么,一个声音,一个他们绝不可能听错、冰冷而熟悉的嗓音,透过木屋破败的板壁缝隙,清晰地传了出来——
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在和另一个人对话。而那个人的声音,嘶哑、冰冷,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残酷权威,是伏地魔!
对话的内容断断续续,却像一把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进聆听者的耳膜:
“……老魔杖……无法完全为我所用……”(伏地魔)
“……它不能真正地效力于您,因为它认的主人……是我……”(斯内普,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平静,甚至……认命?)
“……杀死邓布利多的是你……”(伏地魔)
“……那么,要成为它真正的主人……我必须杀死……现在的持有者……就是你,西弗勒斯……”(伏地魔,语气如同在讨论天气)
杰米在外面听得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不懂什么老魔杖,但他听懂了最核心、最恐怖的部分——伏地魔认为斯内普是某个强大魔杖的主人,而为了得到它,他需要……杀死斯内普。
为什么?就因为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这荒谬而残忍的逻辑让杰米一阵反胃。
紧接着,木屋内传来一声急促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闷哼,以及液体汩汩流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是索命咒吗?不像……但那声音……
然后,他们听到了伏地魔冷酷无情地命令:
“纳吉尼,杀了他。”
巨大的蟒蛇滑动、攻击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某种更恐怖的、血肉被撕裂的动静……
杰米站在屋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那声音——喉咙被划开的、血液涌出的、以及被巨蛇撕咬的声音——组合成一幅无比清晰、无比血腥的画面,强行塞进了他的脑海。
听起来就很痛。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一种纯粹的、生理性的战栗。他仿佛能感受到那种利刃割开喉管的尖锐疼痛,能感受到血液从动脉里喷涌而出的温热与生命的急速流逝,能感受到被巨大毒牙刺穿、毒液注入时的灼烧与窒息……
他一直害怕斯内普,怨恨斯内普,甚至在某些时刻希望他消失。但当这个男人的死亡以如此具体、如此惨烈的方式(即使是透过声音)呈现在他面前时,杰米发现,自己感受到的并非解脱或快意,而是一种近乎窒息的、空白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尖锐的生理性不适。
那个曾经在他生命中占据如此复杂、如此沉重位置的男人,那个强大、阴沉、仿佛永远无法被击败的斯内普……就这样,被伏地魔像丢弃一件无用的工具一样,随意地、残忍地杀害了?
杰米僵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可怕的、代表着生命终结的声音,在他耳边反复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