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之巅,破碎的冰棺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
没有震耳欲聋的咆哮,没有遮天蔽日的形体,只有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时间与灵魂的绝对寒意,如同水银泻地般弥漫开来。祭坛上的符文瞬间黯淡,覆盖其上的万年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光泽,化为最彻底的死寂灰白。
首当其冲的,是距离最近的“聆听者”。它那疯狂敲击的动作骤然僵住,模糊的星光与冰雪身躯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玻璃,从指尖开始,寸寸冻结、凝固,最终化作一尊保持着癫狂姿态的冰雕,眼中的墨绿色与星辰之光一同熄灭。那口能量构成的古钟,也在一声细微的悲鸣后,碎裂成漫天冰晶,消散无踪。
寒意继续扩散,如同无形的潮汐,席卷向祭坛上的每一个人!
“小心!不要被那股寒意触及精神!”苏清曼强忍着失去“影”的悲痛,嘶声喊道,星幡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温暖坚韧的星辰之力竭力撑开,试图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冰冷侵蚀。她能感觉到,这股寒意并不是单纯的物理低温,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的“寂灭”之力!
唐冰云闷哼一声,暗金色的星骸之力在体表疯狂流转,与侵袭而来的寒意激烈对抗,发出细微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声响。她的动作明显变得迟滞,眉宇间凝结出一层白霜。星骸之力擅长毁灭,但对于这种源自法则层面的“冻结”,抵抗得异常艰难。
冷月的情况稍好,她的力量本就偏向幽寒,对低温有一定适应性。但她此刻半跪在“影”的身边,试图检查他的伤势,却发现他的身体冰冷僵硬,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伤口处甚至没有鲜血流出,仿佛连生命力都被那股寒意冻结了。她的心沉了下去。
而那股从冰棺中弥漫出的“存在”,依旧没有显露出具体形态。它仿佛就是“寒冷”本身,是“虚无”在极寒领域的具象化。祭坛中心的破碎冰棺处,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极致黑暗与冰冷构成的漩涡,仿佛连接着某个永恒的冻土深渊。
“……漫长……的沉眠……”一个古老、缥缈、仿佛由无数冰晶碰撞组成的意念,直接在众人的意识中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只有亘古的死寂,“……是谁……扰乱了……永恒的寂静……”
漩涡微微波动,一股更加集中、更加冰冷的意念锁定了祭坛上唯一还在散发着温暖与生机光芒的源头——苏清曼!
“……星辰的……余烬……令人……厌恶的……温暖……”
一道肉眼无法看见、却能让灵魂瞬间冻结的冰冷射线,如同来自九幽的凝视,悄无声息地射向苏清曼!
“清曼!”唐冰云瞳孔猛缩,想要救援,但身体的迟滞让她慢了半拍!
苏清曼直面那死亡的凝视,星幡的光芒在极致寒意下剧烈摇曳,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她知道,自己绝对挡不住这一击!
就在这绝望之际,她脑海中猛地闪过“影”舍身相救的画面,闪过李宜臻将通讯器交给她时的嘱托,闪过龙渊还在等待的同伴……一股不屈的意志从心底爆发!
不能死在这里!
她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她没有试图防御,而是将所有的星幡之力,连同自己的部分精神本源,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呼唤”与“链接”,不再是净化,不再是安抚,而是如同桥梁般,主动迎向了那尊被冻结的“聆听者”冰雕!
她在赌!赌这尊上古守护灵的核心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对抗这“寒意存在”的本能!赌它能成为对抗这绝境的一线生机!
“以星辰之名,唤醒守护之志!”
星幡的光芒如同最后的星火,猛地注入了“聆听者”冰雕的心脏位置!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冰雕的胸口位置,那被冻结的星辰核心,似乎微微亮起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光芒。
而就在这时,那道冰冷的死亡射线,已然触及苏清曼的星幡光芒!
……
龙渊基地,废弃地下通道内。
李宜臻和江辰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着力量。黑暗和寂静如同厚重的毯子包裹着他们,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刚才那铁蜘蛛……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江辰风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低声骂道,“感觉比归墟教团那些怪物还邪门。”
李宜臻摩挲着手中裂纹遍布的定空梭,眉头紧锁:“它称我为‘钥匙载体’……风格也完全不同,更像是一种……高度精密的造物。黑袍人……恐怕代表的,是‘归一教派’中不同于普通教徒的另一个层面。”
他尝试再次感应怀中的“巡星令”,令牌依旧沉寂,但当他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入时,却隐隐感觉到,令牌似乎并非完全失效,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吸收着周围环境中游离的、稀薄的能量,试图进行自我修复。是因为这里靠近龙渊地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鬼地方,感觉比上面还压抑。”江辰风打量着幽深的通道前方,“我们现在往哪走?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等救援吧?谁知道上面什么情况。”
李宜臻闭上眼,再次强行催动一丝“源钥”的感知力,配合定空梭对空间的微妙感应。剧烈的头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但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这条通道……很深,而且……方向似乎是通往基地更核心的下方,甚至可能……绕过了一些主要的坍塌区。”他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我感觉到……前方有微弱的……能量流动,很平稳,像是……某种维持性的能量。”
“维持性能量?”江辰风来了精神,“难道是基地的备用能源?”
“不确定……但值得一看。”李宜臻挣扎着站起身,依靠着墙壁,“与其待在这里是等死,我们还不如……主动寻找出路。”
江辰风也咬牙站起,扶住李宜臻:“好!听你的!老子倒要看看,这龙渊地下,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两人互相搀扶着,沿着昏暗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通道一路向下,坡度平缓,但空气却越来越干燥,那股霉味和铁锈味也逐渐被一种淡淡的、类似臭氧的味道取代。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稳定的、淡蓝色的光芒。
两人警惕地放慢脚步,靠近光源。通道在这里到了一个尽头,前方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完好无损的金属大门。门是古老的机械结构,表面布满了灰尘,但边缘严丝合缝,似乎密封性极好。那淡蓝色的光芒,正是从门上一个巴掌大小的、镶嵌着某种晶石的观察窗内透出的。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似乎是数字和字母的蚀刻痕迹。
“这是什么地方?”江辰风凑到观察窗前,向内望去。
李宜臻也凝神看去。
观察窗内,是一个不算太大、但异常整洁干净的房间。房间内摆放着几排古老的、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仪器设备,风格与龙渊基地现有的科技截然不同,充满了厚重的历史感。而在房间的中央,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容器内,充盈着淡蓝色的、散发着微光的液体。液体之中,静静地悬浮着一件东西。
当看清那东西的轮廓时,李宜臻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骤然收缩!
那似乎是一块残片,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仿佛玉石与金属融合的质感,边缘是不规则的断裂痕迹。它的形状……竟然与他手中的定空梭,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更大一些?
而在那残片的下方,仪器面板上,一个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红点,正在规律地闪烁着。
这个红点……与“巡星令”星图上,标记龙渊的那个红点,何其相似!
难道……龙渊地下的“红点”,指的不是“归墟道标”,而是……这个被秘密封存的房间?以及房间里的……这枚残片?!
巨大的震惊和更多的疑问,瞬间淹没了李宜臻。
这扇门的后面,究竟隐藏着龙渊,乃至父亲李擎天,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