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臻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众人心中激荡起决绝的涟漪。
深入龙渊基地最底层,摧毁那作为“母亲”意志载体的原始“圣骸”!这个任务听起来如同自杀,但在眼下这绝境之中,却是唯一可能扭转局面的反击。
“怎么下去?”江辰风第一个开口,声音嘶哑却坚定,“基地的结构大部分都塌了,通道都毁掉了。”
“影”向前一步,乌黑的短刃指向废墟中心那片因之前能量冲击而形成的、最深最黑暗的裂缝:“那里。基地的自毁程序和被‘母亲’意志侵蚀,反而可能撕开了一些被隐藏的、通往最深层区域的路径。风险极大,结构极不稳定,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入口。”
众人看向那道如同地狱入口般的裂缝,里面不断逸散出令人心悸的暗紫色能量和冰冷的死寂感。
“那就走!”唐冰云冷哼一声,率先朝裂缝走去,暗金色的星骸之力在体表流转,驱散着靠近的污秽气息。
“等等,”李宜臻叫住了她,他感受着体内那缕融合了“星火之种”后变得稳定许多的初火本源,沉声道,“下面的环境未知,而且肯定充满了‘母亲’意志的污染。我们需要做好准备。”
他看向苏清曼:“清曼,你的星幡之力对稳定心神、净化污染最为有效,需要你全程维持守护。”
苏清曼重重点头,星幡无风自动,柔和而坚韧的光芒将众人笼罩其中,形成一层精神防护。
“若曦,汐瑶,你们留在这里。”他又看向林若曦和汐瑶,“若曦,尝试修复还能用的监测设备,我们需要知道上面那漩涡的动向。汐瑶,你的感知最敏锐,留意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无论是来自天空,还是……来自我们脚下。”林若曦和汐瑶虽然也想一同前往,但也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安排,郑重应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影”身上:“‘影’,你对下面的情况了解多少?”
“影”摇了摇头:“李擎天当年也只是怀疑基地下方有东西,并未真正深入。我只知道,那里是龙渊地脉能量最汇聚,也是‘定空梭’法则影响最核心的区域。一切小心,那里的空间结构可能……很异常。”
安排妥当,再无犹豫。以李宜臻为首,江辰风、唐冰云、冷月、“影”紧随其后,苏清曼居中策应,六人依次踏入了那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缝。
一进入裂缝,周围的景象瞬间剧变。
上方废墟透下的微弱天光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身发出的能量光芒照亮的前路。脚下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由破碎的金属、扭曲的岩石和凝固的暗紫色能量混合而成的、极不稳定的“地面”,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空气粘稠而冰冷,充满了腐蚀性的能量粒子和无孔不入的精神低语,若非有苏清曼的星幡光芒守护,恐怕瞬间就会心神失守。
通道并非笔直向下,而是扭曲盘旋,时而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时而豁然开朗出现巨大的、仿佛被巨力掏空的地下空腔。四周的岩壁上,布满了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暗紫色能量脉络,它们仿佛拥有生命,在不断地向深处输送着能量。
“这些能量……在朝一个方向汇聚。”冷月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中格外清晰,她短剑指向通道深处,“源头就在下面。”
越往下深入,那股源自“母亲”意志的威压就越发沉重,星幡的光芒受到的冲击也越发强烈,苏清曼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同时,通道内的空间也开始出现明显的异常。有时明明感觉在向下走,身体却诡异地向上倾斜;有时一步踏出,周围的景象会瞬间闪烁、重叠,仿佛有无数个空间片段在同时上演。
“是‘定空梭’残留的法则和‘母亲’的污染交织,扭曲了这里的空间结构。”李宜臻凝重地说道,他必须时刻分出一部分心神,以“源钥”的秩序之力勉强稳定周围一小片区域,才能保证队伍不至于在空间乱流中失散。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唐冰云猛地停下脚步,低喝道:“有东西过来了!”
话音刚落,前方通道的拐角处,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窸窣声!紧接着,一片黑压压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甲壳上流淌着暗紫能量纹路的“尸蟞”般的生物,如同潮水般涌来!它们复眼闪烁着疯狂的红光,口器中滴落着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粘液,发出刺耳的嘶鸣!
“是‘蚀骨虫’!被‘母亲’意志污染异化的地底生物!小心它们的酸液和精神攻击!”“影”迅速提醒道。
“找死!”唐冰云眼中戾气一闪,不等虫群靠近,长短双刃已然挥出!暗金色的星骸之力化作一道扇形冲击波,狠狠撞入虫群!
轰!
前排的蚀骨虫瞬间被湮灭成飞灰!然而,这些虫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似乎完全不受死亡恐惧的影响,后面的虫子立刻填补上空缺,更加疯狂地涌来!它们喷吐出的酸液落在通道壁和星幡护盾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江辰风怒吼一声,南斗之力爆发,赤红色的拳罡如同重锤,将靠近的虫群成片轰碎!冷月身影飘忽,剑光专挑虫群中能量反应最强的个体点杀,试图打乱它们的阵型。
李宜臻没有参与对虫群的清剿,他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维持空间稳定和抵御那无处不在的精神污染上。他注意到,这些蚀骨虫似乎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着,不惜一切代价地阻挡他们前进。
“它们在拖延时间!”李宜臻喝道,“不要恋战,冲过去!”
众人闻言,立刻改变策略,以李宜臻的秩序力场为箭头,唐冰云和江辰风左右开道,冷月和“影”负责断后和清除侧翼威胁,苏清曼全力维持护盾,如同一把尖刀,强行朝着虫潮深处突进!
酸液飞溅,残肢横飞,刺耳的嘶鸣与能量碰撞声不绝于耳。队伍在虫潮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踏着无数蚀骨虫的尸体。
不知厮杀了多久,就在苏清曼的星幡光芒都开始明显黯淡,众人身上也添了不少腐蚀性伤口时,前方的虫潮终于变得稀疏起来。而通道的尽头,也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散发着浓郁暗紫色光芒的洞口,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里面传来的能量波动与精神威压,让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滞。
虫潮似乎不敢靠近那个洞口,在距离洞口一定范围外便停止了追击,只是用疯狂的复眼死死盯着他们。
“就是这里了……”李宜臻看着那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洞口,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具原始“圣骸”,以及“母亲”意志降临仪式的核心,就在这洞口的深处。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眉心处那枚“星火之种”传来的温热与坚定,看了一眼身边伤痕累累却目光决绝的同伴。
“走吧。”
他没有多说,率先踏入了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暗紫光芒之中。
其余五人紧随其后,身影瞬间被那浓郁的暗紫吞噬。
洞口之后,并非预想中的洞穴或大厅,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怪陆离的空间。
这里仿佛脱离了正常的物理维度,上下左右的概念变得模糊,无数破碎的、流淌着暗紫与银白数据流的空间碎片如同岛屿般悬浮在虚无之中。而在所有碎片环绕的中心,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如同水晶与骸骨交融而成的、表面布满了扭曲面孔与蠕动触手的巨大人形遗骸,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心脏的位置,一颗由纯粹暗紫能量构成的、不断搏动着的“核心”,正如同黑洞般,贪婪地吞噬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能量,并与天空中那紫银色漩涡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那,就是原始“圣骸”!
而摧毁它,就是他们此行唯一的目标!
然而,在“圣骸”的前方,空间微微扭曲,一个身影缓缓凝聚成形——正是那个之前被“母亲”意志救走的、假冒的石坚!他此刻的气息比之前更加诡异强大,周身缠绕的暗紫能量几乎凝成实质,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愚蠢的蝼蚁……竟敢亵渎‘母亲’的圣所……”他张开双臂,暗紫色的能量在他身后凝聚成无数扭曲的触手与利齿,“此地……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