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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悄然浸染着麻荒地的每一处角落。马二虎迈出大队部的门槛,踏上泉沟西岸那条坎坷的土路。夜色渐浓,周围一切都被黑暗吞噬,唯有脚下的黄土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没走多远,一座小桥横亘眼前,他跨过小桥,向南拐去,泉沟东边,两间坐东朝西的小土房,宛如蜷缩在黑暗中的孤独老者,静静伫立着。土房前,用玉米秆胡乱搭建的篱笆墙,在夜风中发出细碎响声,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村里又陷入停电的黑暗中,这两间小土房彻底被黑黢黢的夜幕笼罩着。平日那些破旧、落后的模样,此刻被黑暗巧妙地遮掩起来,整个世界只剩下这片浓稠的黑。马保真,曾经威风凛凛的村干部,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 “走资派”。岁月的风霜不仅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更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悔恨。他常常独自坐在黑暗中,回想起前些年当干部的所作所为,脸上泛起阵阵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些日子,他就像被恶魔操控的木偶,被坏人利用,做尽了助纣为虐的勾当,如今想来,满心是对父老乡亲的愧疚。屋内,一盏煤油灯散发着微弱而摇曳的光,那忽明忽暗的光晕,照在白色窗户纸上,是生命在黑暗中顽强闪烁的微弱信号,昭示着这里还有人在艰难地活着。

马保真借着昏暗如豆的灯光,将刚烧开的热水缓缓舀进脸盆。升腾的热气中,他把刚换下来的破衣服轻轻放入盆中,又拿起一根筷子,在盆里慢慢搅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平日在衣服上肆意横行的虱子,在热水的侵袭下,纷纷失去活力,一个个沉入水底,如同战败的士兵,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

忙活完这些,马保真疲惫地坐在灶坑前的板凳上。他伸手揉了一把晒干的柳树叶子,熟练地用纸将其卷起来,然后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烟雾袅袅升起,在昏暗的灯光中弥漫开来,模糊了他的面容。他一边吸着烟,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明天的事儿。家里的大米所剩无几,要是不赶紧换成玉米,恐怕连肚子也填不饱。想到这儿,他重重地叹口气:“哎 ——,这年头儿,真是愁死人了。” 那叹息声,带着千斤重,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院子里的栅栏门突然 “吱呀” 一响声。马保真不用猜也知道,那个让他又气又恨的儿子回来了。

马二虎满脸堆笑,大摇大摆走进屋来。马保真斜睨他一眼,语气里满是不满:“今儿格,又斗谁了?”

“斗谁?当然是斗史正仁呗!” 马二虎一脸得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史正仁?史正仁又怎么啦?” 马保真眉头紧皱,语气中透着惊讶和不解。

“史正仁搞迷信,从他家搜出印版,是我领人去的!” 马二虎只顾自己喋喋不休,完全没注意到父亲脸上早已布满乌云。

“你这浑小子,成天价就知道斗!斗!斗!” 马保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呵斥道:“你也不想想,人家史正仁招咱惹咱了?他闺女史笑美跟咱是邻居!你妹妹小时候,咱家一年四季穿的衣服,缝缝补补,哪样不是靠人家帮忙?你妹妹长大后,人家又手把手教她缝衣做饭,就是到现在,还常常帮咱做针线活。你不领人家的情,还逮人家叔叔,斗人家爹,你的良心让狗吃啦?我当村长时,也斗过地主,可我从来没动过史正仁一根手指头!远亲不如近邻呀!” 说到激动处,马保真浑身在颤抖,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马二虎不以为然,大大咧咧上了炕,开始脱衣服准备睡觉。马保真见状,讥讽地说:“你这就睡觉啊,还没做‘五首先’呢。”

马二虎无奈,又穿好衣服,一脸不情愿地面对墙上的毛主席像和 “斗私批修专栏”。他恭恭敬敬地向毛主席敬礼,嘴里念叨着:“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 接着,扯开嗓子唱起《东方红》,又背起 “老三篇”,最后还唱一首《大海航行靠舵手》。做完这系列 “五首先”,他才重新躺回炕上,一边脱衣服,一边还不服气地跟父亲争辩:“史笑美不是和他爹划清界限了吗?”

“放你个狗屁,什么叫划清界限!亲闺女跟她亲爹还能划清界限?” 马保真气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给儿子一巴掌。他心中的怒火,不仅是为史正仁打抱不平,更因为想起自己的遭遇 —— 曾经,也有人说要和他划清界限。可眼前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强忍着心中的冲动,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等马二虎睡下后,马保真强忍着内心的痛苦,默默地把儿子脱下来的衣服放进盛着开水的脸盆里,嘴里还嘟囔着:“那还不是你们这些恶棍逼的。”

“我不管,反正史正仁搞迷信,就不行!” 马二虎在被窝里不服气地喊道。

“迷信,什么叫迷信?弄个印版,印几张洋钱票,逢年过节给死去的老人上上坟,这就叫迷信?” 马保真越说越激动:“你说说,那麻荒坑里的鱼,这么多年了,就没人敢吃,那是不是迷信?这迷信,你们这些混蛋谁敢破?成天就知道欺负人!”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刺中马二虎。他躺在床上,心里也犯起嘀咕:是啊,那麻荒坑里的鱼,怎么就不能吃?这不明明白白是迷信吗?

马保真没心思管儿子在想什么,接着说:“明天我出个门,把那大米换成玉米,你去不?”

“我不去,我怕碰上市管会的,没收大米不说,连我这公安员也当不成了。” 马二虎满不在乎地回答。

“什么了不起的官,个破公安员,不办好事!” 马保真愤怒地骂道。

马二虎懒得再听父亲唠叨,蒙起头,不一会儿呼呼大睡起来。

次日清晨,太阳像个赖床的孩子,懒洋洋地从地平线上升起。然而,这阳光并没有给人们带来温暖,反而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每当太阳升起,就意味着人们又要开始为生存而苦苦挣扎。漫漫长夜,尽管黑暗笼罩一切,但或许还能在梦中寻得一丝安慰,可白天的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当太阳升到一杆子高的时候,马二虎才慢悠悠爬起来。他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例行公事做完 “五首先”。这才发现,父亲早就出门了。他在屋里翻箱倒柜,想找点吃的填填肚子,可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一点食物的踪影。他这才明白,父亲是故意让他尝尝挨饿的滋味。他想着自己做点好吃的,可家里的白面,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过了;大米也被父亲一大早推出去换玉米了。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几个土豆上。半个多月来,他天天吃土豆,胃里早就开始抗议了。

马二虎坐在炕上,绞尽脑汁想办法。突然,他想起父亲昨晚说的话,心中一动:那麻荒坑里的鱼,怎么就不能吃?对,就去麻荒坑里逮鱼吃!既能解解馋,又能破除迷信,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想到这儿,他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忙找出络子,锁好栅栏门,兴冲冲朝麻荒坑跑去。

从马二虎家出来,绕过小桥,沿着泉沟西岸一直往南走,能到达麻荒坑。曾经,麻荒坑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可随着村子不断扩大,新房子如雨后春笋盖到麻荒坑的边上。村子离麻荒坑越来越近,来这儿洗衣洗菜的人越来越多,麻荒坑变得热闹非凡。人们在这里有说有笑,能把所有烦恼抛到脑后。

此时,杨金凤正蹲在水边洗衣服,周围围了一群人。她绘声绘色讲起鬼故事:“前几天一个深夜,我家附近鼓楼南边一个照相馆里,有个年轻小伙子,正独自守着店。突然,他听到有人‘咚咚咚’地敲门。小伙子心里有点害怕,犹豫一下才去开门。门一打开,只见两个戴着红卫兵袖章的漂亮姑娘站在门外。还没等小伙子说话,两个姑娘就一把推着他进了门,厉声问他的照相馆里为啥没有主席像和斗私批修专栏?又让小伙子给她们照相。小伙子赶忙解释说晚上不营业,可两个姑娘根本不听,恶狠狠地说:‘我们是造反派,你不给我们照,我们就造你的反,把你的照相馆全砸了!’小伙子拗不过,只好硬着头皮给她俩照了相,两个姑娘才满意地走了。第二天,小伙子把相片洗出来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 相片上哪是什么漂亮姑娘,分明是两个戴着红卫兵袖章的骷髅!小伙子吓得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死了。”

大伙听完故事,纷纷议论起来:“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人不屑地说:“杨金凤尽瞎编,编些鬼故事吓唬人。”

正说着,眼尖的人突然发现马二虎拿着络子,一脸兴奋地朝着麻荒坑走来。

马二虎来到麻荒坑边,冲着正在洗衣洗菜的人们得意地笑了笑,扯开嗓子大声宣布:“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要破除迷信。’谁说这麻荒坑里的鱼不能逮,不能吃?这就是迷信!今天,我就要破破这个迷信,让大家看看,这麻荒坑里的鱼到底能不能逮?能不能吃?”

大伙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纷纷围上来:“马二虎,你可不能这么做啊!你破除迷信,破什么都可以,就是麻荒坑里的鱼不能逮!”

“不能逮?为什么?” 马二虎一脸不服气。

“甭管为什么,就是不能逮!” 大伙儿异口同声地回答,语气坚决得不容置疑。

马二虎见大伙儿急红了眼,心里暗自盘算:这会儿,我一个人跟这么多人对着干,肯定讨不了好。不如等中午再来,那会儿,人们回家吃饭去了,这儿没人,等我把鱼吃到肚子里,又没什么事儿,看他们还能说啥!想到这儿,他装出一副妥协的样子说:“好,既然大家不让我破除迷信,我回去向革委会请示,让革委会组织人来,一定把问题搞清楚。” 说完,他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溜走了。

马二虎走后,大伙儿又恢复了之前的忙碌,继续洗衣洗菜,有说有笑。几个人还缠着杨金凤,让她再讲鬼故事。杨金凤见大家听得入迷,又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前几天一个晚上,一个姑娘下夜班骑着自行车回家。走到半路,车链子突然‘咔嗒’一声掉了。姑娘急得不行,蹲在地上怎么安也安不上。就在这时,过来一个当兵的,主动说要帮她安车链子。可在安装之前,这个当兵的先一本正经地做了五首先。”

“哈哈,哈哈……” 听故事的人乐了,有人笑着问:“安车链子也做五首先?”

杨金凤也跟着笑起来,接着说:“你们别笑,这是真的!这姑娘见这个当兵的长得特别帅,心里一下就喜欢上了,跟人家聊了起来,问这问那。那个当兵的也不隐瞒,说了自己的名字,还说他是四六二八部队某营某连的,最后还送她一张戴着红袖章的相片做纪念。这个姑娘也回送了那个当兵的一个纪念章。她回家后跟父母说了这件事,父母也替她高兴。过些日子,她想着去部队找那个当兵的,给对方一个惊喜。可到了部队,首长一听,惊讶地说:‘根本不可能,这个战士两年前就自杀了!’这个姑娘怎么也不信,哭着拿出相片给部队首长看了说:‘昨天晚上我们还见过面,怎么可能两年前就死了?’部队首长见了那个相片,也觉得十分奇怪,领着她去那个战士的坟墓。到了那儿,姑娘一看,当场就昏死过去 —— 坟墓的石碑上,正是那个战士的相片,跟她手里拿的相片一模一样!石碑下,还放着一个纪念章,可不就是她送出去那个纪念章嘛!后来,人们可怜这姑娘,就给他们配了骨,在那边结了婚……”

大伙听完这个鬼故事,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马东仁媳妇笑着打趣说:“这又是你家附近的事吧,你家附近鬼真多,你以后回家可要小心了。”

杨金凤神秘兮兮看了马东仁媳妇一眼,笑着说:“现在世间阴气重,哪儿都一样,你回家也得小心点。”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谁也没有察觉到,杨金凤讲的这些鬼故事和说的话,背后似乎藏着更深的意味。

再说马二虎,他溜走后并没有回家。而是过了麻荒坑,一直往南走,很快就来到乌龙河的河滩上。乌龙河,这条麻荒地的母亲河,河水悠悠流淌,通过纵横交错的渠道,滋润着村里的每一块土地。因为有了充足的水源,村里才能大量种植水稻和其他农作物。河里物产丰富,鱼儿成群,每到汛期,村民们常常能在河里逮到 30 多斤重的大鱼。河里的鱼还会顺着渠道游进稻田,人们经常能在渠里和稻田里轻松逮到二三斤重的鱼。记得有一次,河里发大水,大水过后,河里到处是鱼。全村几百人拿着工具涌到河里,那场面,就像相声里说的那样,鱼都是一拨一拨地来,水面上白茫茫的一片,全是活蹦乱跳的小白条子。

从麻荒地远远往北望去,鸡鸣山巍峨耸立,山南坡有个大山洞,麻荒地人叫它鸽子窝。鸽子窝东、西两侧是两道高高的山梁,无论上午还是下午,鸽子窝背着阳光,从远处根本看不见。只有到了中午,阳光直射两道山梁之间,鸽子窝才会在远处体现出来。那时候,麻荒地人在地里干活,没有手表看时间,是不是到了中午,就看这个鸽子窝。

马二虎在乌龙河滩上漫无目的转悠一会儿,肚子饿得 “咕咕” 叫,像打拨浪鼓。没办法,他只好往回走。走着走着,他抬头一看,鸡鸣山上的鸽子窝露了出来,知道已经到中午了。等他返回麻荒坑时,坑边早已没了人影。

马二虎蹲在麻荒坑边,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不一会儿,果然发现有几条鹿齿鱼在水里游来游去。他赶忙把络子放进麻荒坑里,不一会儿,就捞上一条半斤多的鹿齿鱼。他满心欢喜,小心翼翼把鱼藏起来,鬼鬼祟祟回了家。

回到家,马二虎迫不及待地把鱼炖了。鱼肉鲜嫩,味道鲜美,他吃得津津有味,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吃完后,他突然觉得浑身疲惫不堪,躺在炕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等马二虎从梦中醒来,已经到后半晌。他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慢慢回忆起入睡前到麻荒坑逮鱼的前前后后,心里不禁泛起一阵不安。是啊,那麻荒坑里的鱼不能逮、不能吃,这个不成文的老规矩,在麻荒地到底维持了多少年,谁也说不清楚。尽管没人能说出其中的缘由,但大家一直认认真真地遵守着。今天,他马二虎打破了这个规矩,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他越想越害怕,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走出土坯房,在院里不停地踱来踱去,眼睛还时不时地往四周张望,可总觉得没什么异常。那条鱼的样子和味道,和往常从乌龙河里或渠里逮的鱼没什么区别。慢慢地,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可没过多久,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作祟,一个劲儿沿着肠子往上爬,一直爬到嗓子眼。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从早晨到现在,只吃了一顿饭,就是午后那顿炖鹿齿鱼。虽然吃得很满足,可现在肚子又饿了,还得找吃的啊。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在墙上挂的那个络子上。对啊!还是去逮鱼!

马二虎紧紧攥着络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脚步匆匆再次朝麻荒坑奔去。暮色渐浓,残阳如血,将他单薄而佝偻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甩不脱的黑色锁链,紧紧缠绕在身后。

当他气喘吁吁赶到麻荒坑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双眼瞪得浑圆,嘴巴大张,能塞进一个鸡蛋。只见原本整齐排列在麻荒坑边缘的柳条栅子,此刻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落叶,七零八落、歪歪扭扭地漂浮在坑中。那些柳条栅子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在无声地控诉什么。坑边的堤埂,更是如同被巨兽啃食过,大块大块的泥土簌簌掉落:“轰隆轰隆” 的塌陷声在寂静的四周回荡,麻荒坑在这声声巨响中,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怪物,面积比先前大了许多。

再看坑中的水,更是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原本清澈的水面,此刻竟变成刺目的血红色,那颜色浓得化不开,恰似无数鲜血在水中翻涌交融,又与那象征狂热的红袖章颜色别无二致,是上天用这抹血色来警示着什么。血红的水缓缓流动,如同一条蜿蜒的血色巨蟒,顺着清水沟,悄无声息又气势汹汹地朝着乌龙河游去,所过之处,被染上一层不祥的色彩。

马二虎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他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像筛糠一样,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他心里惊恐万分,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 —— 七上八下,脑海中不断闪过乡亲们愤怒的面孔,已经看到自己被千刀万剐的惨状。“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他在心里绝望地呐喊着,再也不敢多做停留,转身要往回跑。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麻荒坑边闪电窜出,马二虎定睛一看,竟是一条蛇!那蛇如同鬼魅一样,瞬间窜到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稳稳停住。它那三角形的脑袋高高昂起,两只眼睛如同两颗冰冷的黑曜石,直勾勾盯着马二虎,眼神中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意,要将他生吞活剥。马二虎吓得连连后退,每退一步,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要冲破胸膛。而那蛇不紧不慢地跟着,他退几步,蛇就往前游几步,如同一个如影随形的索命冤魂。

马二虎突然想起老人常说的话,蛇的记忆力惊人,一旦记住谁,就会穷追不舍。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寒意,额头上直冒冷汗:“要是跑回家,这条蛇记住我的家,往后可怎么活?不行,得把它引到别处!” 他眼珠疯狂转动,在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可以躲避的地方,突然,马友盛的身影跃入他的脑海。

马友盛,是他小学时的同班同学。在马二虎的记忆里,马友盛一直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成绩优异,品行端正;而自己像个地痞无赖,学习上一窍不通,任老师如何苦口婆心,讲上一百遍,他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要是论起耍坏点子,他比谁都灵光。那时的马友盛,眼神里总是带着淡淡的瞧不起,这份轻蔑,如同扎在马二虎心里的一根刺,让他记恨至今。后来,文化大革命的浪潮席卷而来,马二虎紧跟龚福海的步伐,成了造反派的一员。说来也巧,或许是龚福海心中有愧,觉得对不住马保真,竟让马二虎当上公安员。自此,马二虎如同小人得志,神气活现起来。尽管学习依旧不行,但在整人、害人、算计人方面,他变得比马友盛 “厉害” 许多,也终于有了 “瞧不起” 马友盛的 “资本”。

“对,就往马友盛家跑!把这条蛇引到他家,我再趁机脱身!” 马二虎咬咬牙,心中恶狠狠地想着,这样就能报了往日的 “仇”。马家巷离麻荒坑路途遥远,可此刻的马二虎,被恐惧和求生欲插上翅膀,拼命地奔跑着。他边跑边不时胆战心惊地回头张望,只见那条蛇如同附骨之疽,死死跟在他身后,无论他跑得多快,那黑影始终如影随形,不曾有丝毫落下。

终于,马二虎气喘吁吁跑到马友盛的家。此时,马友盛一家人正围坐在院子里,准备享用晚饭。温暖的灯光洒在院子里,本是一派温馨祥和的景象。马志远揭开咸菜缸盖,从缸里拿出咸菜,正准备用刀切,动作不紧不慢。突然,马二虎慌慌张张闯进来,脚步凌乱,脸上满是惊恐之色。马志远一愣,手中的菜刀忘了放下,赶忙朝着马二虎走去,想要问个明白。

马二虎冲进院子,急忙回头,发现那条蛇依旧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来。他心中大骇,瞥见马志远手中的菜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趁着马志远还没反应过来,他如同饿虎扑食,一闪手从马志远手中夺过菜刀,转身朝着那条蛇飞奔而去。在靠近蛇的刹那,他用尽全身力气,手起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砍下蛇的头。在砍杀的一瞬间,他顺势用刀狠狠一甩,蛇头如同离弦箭,不偏不倚,正巧飞进马友盛家的咸菜缸里。

说来也怪,那蛇虽然头和身体已经分离,依旧没有死去。蛇头在咸菜缸里疯狂地打转,张开的蛇口还在发出无声的怒吼;蛇身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扭动,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蜿蜒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马志远又惊又怒,快步上前,一把从马二虎手中夺回菜刀,厉声责问:“马二虎,你咋回事,这种蛇原本不害人,你怎么把它杀了?” 马二虎自知理亏,心中又怕得要命,哪里还敢搭话,像只夹着尾巴的丧家犬,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拼命逃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马志远和一片狼藉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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