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苍白骸骨与凝固“遗忘”概念构成的庞大身影,仅仅是“站立”在那里,其散发的威压便让这片本就破碎的源初碎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以其为中心,寸寸龟裂,蔓延出无数蛛网般的黑色裂痕。光线、声音、乃至“存在”本身的概念,都在它周围变得模糊、淡化,仿佛要被强行拖入永恒的虚无与空白。
“遗忘之主……”月华妖凤脸色惨白如纸,灵魂在这股纯粹的“抹除”意志面前瑟瑟发抖,若非有林渊的混沌归墟之力庇护,恐怕瞬间就会失去所有记忆,沦为空白的存在。星瑶公主更是直接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几乎要被那无孔不入的遗忘低语同化。
林渊首当其冲,承受着最大的压力。那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立刻感觉到自身的记忆如同被无形之手翻动,一些无关紧要的碎片开始变得模糊,甚至关于苏清雅、唐紫尘的容颜,都有一瞬间的摇曳!更可怕的是,他掌握的规则,他对归墟之力的理解,似乎也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淡化”!
这并非能量层面的攻击,而是更本质的、针对“信息”与“概念”的抹除!
“哼!”
林渊眼神一厉,混沌归墟之力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流起来!银灰色的光芒自他体表升腾,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化作了无数细密的、不断生灭的规则符文,如同最坚韧的盾牌,死死守护住自身的存在概念与核心记忆!归墟,是终结,但终结之前,需先“存在”!他以自身对“存在”与“终结”的深刻理解,强行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遗忘法则!
同时,他掌心的寂灭星核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挑衅,那股极致的终末之力轰然爆发!暗灰色的光芒如同水银泻地,所过之处,连“遗忘”的概念都仿佛要被终结、归于寂灭!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在某种层面相似的规则力量(一是抹除存在过的痕迹,一是终结存在的未来)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窃贼……终末……不应……重现……”
遗忘之主那沙哑的、仿佛亿万亡魂低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触怒的波动。它缓缓抬起一只由无数苍白指骨拼接而成的巨手,朝着林渊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按!
没有能量洪流,没有物理冲击。但林渊周身的空间,连同其中蕴含的一切规则、信息、概念,都开始以他为中心,如同被橡皮擦涂抹的画作般,迅速变得“空白”!这是一种区域性的、强制性的“格式化”!
“林道友!”月华妖凤惊呼,她能感觉到那片区域的“存在”正在飞速消失!
“守护好自己!”
林渊低喝一声,不退反进!他竟主动踏入了那片正在被“格式化”的区域!混沌归墟之力被他催发到极致,在他周身形成了一片不断生灭、不断与“空白”对抗的混沌领域!他仿佛逆流而上的孤舟,在绝对的空无中,强行维系着自身的存在!
“归墟之瞳——概念锚定!”
他眼眸中的银灰漩涡疯狂旋转,目光死死锁定遗忘之主那庞大的身影。他不再试图防御所有遗忘之力,而是将全部力量集中,以归墟之瞳的能力,强行“锚定”遗忘之主的核心存在概念!你要抹除我,我便先终结你这“抹除”的意志本身!
这是一种极其凶险的对决,比拼的是对规则本质的理解与自身意志的坚韧!
“嗡——!”
两股无形的规则力量在虚空中猛烈交锋!林渊周围的“空白化”速度骤然减缓,而遗忘之主那庞大的身躯也微微晃动了一下,其构成躯体的部分苍白骸骨,竟出现了细微的、如同风化般的剥落迹象!
寂灭星核在林渊手中剧烈震颤,终末之力源源不断地加持着他的归墟之瞳。这枚星核,似乎对“遗忘之主”有着某种天生的克制!
“源初……的……余孽……也敢……挑衅……”
遗忘之主似乎被彻底激怒,那空洞的双眸中,两点惨白的光芒亮起。它张开了巨口,那里并非口腔,而是一个旋转着的、由无数破碎记忆和遗失历史构成的惨白漩涡!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深邃的遗忘风暴,即将喷薄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林渊怀中,那块刚刚得到的、源自暗金骸骨的源初金属碎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金光!这金光温暖而纯净,带着不屈的创造与守护意志,竟暂时驱散了周遭部分的遗忘阴霾!
同时,金光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化作一道流光,猛地射向废墟的某个方向——那里,一片由无数断裂石碑组成的乱石堆中,一块毫不起眼的、半埋在尘埃里的残破石碑,仿佛与之共鸣,表面亮起了微弱的、同样性质的金色纹路!
“铭刻之碑?!”月华妖凤瞬间明悟,激动地指向那个方向,“林道友!在那里!”
林渊眼中精光爆射!机会!
他毫不犹豫,趁着源初碎片金光干扰遗忘之主的瞬间,体内混沌归墟之力与寂灭星核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融合,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银灰色箭矢!他不再与遗忘之主硬拼规则,而是将全部力量用于——速度!
“走!”
他一手揽住几乎虚脱的月华妖凤,一手提起眼神茫然的星瑶,身形与那道银灰色箭矢合一,如同撕裂时空的闪电,朝着那块产生共鸣的石碑爆射而去!
“吼——!”
遗忘之主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那惨白的遗忘风暴喷吐而出,如同死亡的潮汐,瞬间淹没了林渊他们原先立足之地,并将大片大片的废墟化为绝对的空白!风暴紧追不舍,朝着林渊逃遁的方向席卷而去!
“砰!”
林渊重重地撞在那片石碑乱堆之中,归墟之力形成的护罩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布满了裂痕。他顾不上气血翻腾,目光死死锁定那块亮着金光的残碑。
石碑只有一人高,通体灰白,布满了岁月的蚀痕,但此刻其表面那些黯淡的金色纹路正越来越亮,逐渐构成了一副残缺的、仿佛描绘着无数文明兴衰与万灵盟誓的古老壁画,以及一些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解读,却直接映入灵魂的奇异符文!
“将……你们的力量……注入……盟约……之纹……”一个微弱但清晰的意念,从石碑中传出。
没有时间犹豫!身后那惨白的遗忘风暴已近在咫尺!
林渊毫不犹豫,将体内残存的混沌归墟之力、寂灭星核的终末之力,连同怀中源初碎片的创造之力,三者强行调和,化作一股混沌色的洪流,狠狠注入石碑上那最核心的一道金色盟约之纹中!
月华妖凤也强提最后一丝月华星辉,注入其中!
“嗡——!”
石碑剧震!上面的金色纹路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瞬间大放光明!一道凝实的、由无数金色符文构成的光柱,猛地从石碑顶端冲天而起,直贯这片破碎天穹!
光柱之中,仿佛有无数辉煌文明的虚影浮现,有顶天立地的巨人,有驾驭星河的修士,有科技通神的种族……他们齐齐发出无声的呐喊,一股跨越了万古纪元、誓要守护最后火种的“不屈”与“盟约”意志,轰然爆发!
“轰隆!!!”
惨白的遗忘风暴与金色的盟约光柱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只有规则的剧烈湮灭与对抗!遗忘的风暴在金光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竟被硬生生阻挡、逼退!那源自无数纪元抗争者的不屈意志,仿佛正是“遗忘”最大的敌人!
遗忘之主发出了更加愤怒和……带着一丝忌惮的嘶吼,它那庞大的身躯在金光照射下,竟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构成躯体的骸骨与遗忘概念都在不稳定地波动!
“有效!”星瑶公主惊喜地叫道。
然而,林渊的脸色却依旧凝重。他能感觉到,这块“铭刻之碑”残片的力量正在急速消耗,而遗忘之主的恐怖,远超想象,它只是在暂时退却……
果然,仅仅数息之后,石碑上的金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那道贯通天地的光柱也开始摇曳、收缩。
“不够……力量……远远不够……唤醒……完整的……盟约……”石碑传递出的意念充满了疲惫与遗憾。
眼看金光即将消散,遗忘风暴就要再次席卷而来——
突然!
异变再生!
在这片源初碎片的极远处,那色彩扭曲、景象光怪陆离的破碎天穹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星芒!
那星芒初时微弱,但下一刻,便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凌厉到极致的剑光,撕裂了层层叠叠的扭曲空间,以一种超越感知的速度,朝着这片战场……破空而来!
剑光未至,一股孤高、绝傲、仿佛能斩断因果、劈开命运的无上剑意,已然降临!
这股剑意,与青铜门户、与源初造物、与遗忘之主的气息都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独立的、不归属于任何已知体系的强大与古老!
无论是林渊、月华妖凤,还是那恐怖的遗忘之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未知的第三股力量所吸引!
剑光的目标……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