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她的碎发吹得贴在脸颊上,可她浑然不觉,眼里只有那件带着岁安汗味的衣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吸气的动作。
有些过于的虔诚。
岁安躲在树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张了张嘴,想喊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个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委屈哭的清欢姐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把脸埋进他满是汗水的衣服里猛吸,还露出那样陶醉的表情……
“变态?”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又被岁安飞快压下去。
不对,清欢姐姐不是变态,她只是……只是太依赖他了?
可这种依赖,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
他只知道清欢怕失去他,知道她把他当唯一的依靠,可他从没想过,她会依赖到迷恋他的味道。
溪边的流水声轻轻响着,风里带着草木的清香,可岁安却觉得浑身不自在,连耳朵都烧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冲出去问她?
还是假装没看见,悄悄离开?
“啪!”
他抬手往自己后脑勺拍了一下,力度不大,却带着点烦躁的自我惩罚。
“忘了!赶紧忘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回了家。
他一边跑,一边给自己找借口,像在说服自己:
“从小就跟我一起,苏师傅走了以后,她就只有我了。
她怕我走,怕我像别人一样离开,所以才……才会这样。”
“对,就是依赖,”
他又重复了一遍,脚步慢慢稳了些:
“她只是把我的味道当成安全感了,就像小时候抱着的旧布偶一样,不是别的意思,更不是什么变态。”
他不敢细想那是什么,只能拼命把它归为“吓到了”。
毕竟在他心里,清欢是姐姐,是一起长大的家人,怎么可能有“别的心思”?
快到院子时,他停下脚步,伸手理了理衣服,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能让清欢看出来。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看到了那一幕,她脸皮这么薄的人,肯定会羞的跳河。
推开院门时,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院角的鸡窝传来几声“咯咯”的叫。
他走到厨房,拿起水壶倒了杯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让心里的燥热稍微退了些。
刚放下杯子,就听到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清欢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装衣服的竹篮,头发上沾了点水珠,脸颊被风吹得红红的,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好像刚才溪边的那一幕,只是岁安的幻觉。
“岁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清欢看到他,笑着开口,语气自然得很。
“我洗了衣服,还在溪边摘了点野草莓,你要不要吃?”
岁安连忙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
“刚回来没多久,雕石头累了,歇会儿。野草莓……吃啊,在哪儿?”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自己的眼神出卖了什么。
清欢没察觉异样,从竹篮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红彤彤的野草莓,递到他面前:
“刚摘的,还新鲜,你尝尝。”
岁安接过布包,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没压下心里的慌乱。
他飞快地嚼着,含糊地说:
“好吃,挺甜的。”
清欢笑了笑,转身就要去晾衣服。
岁安捏着手里的野草莓,看着她的背影,还是没忍住,状似随意地开口试探:
“刚才去找你没找着,你除了洗衣服,还在溪边待了会儿?”
清欢挂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随即转过身,脸上挂着自然的笑。
还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皱着眉打趣:
“哪有?洗完衣服就回来了。
你是不知道,你那件短褂汗味多重,我都捏着鼻子才洗下去的,差点没被熏着。”
她说得有模有样,连嫌弃的眼神都装得十分到位,仿佛刚才在溪边把脸埋进衣服里猛吸、一脸陶醉的人根本不是她。
岁安看着她这副“演得逼真”的样子,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好家伙,刚才是谁像个痴女一样抱着他的衣服吸得那么投入?
现在倒嫌起臭来了?
他心里憋着笑,却没点破,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故意挑了挑眉:
“哦?这么臭啊?
那以后我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吧,省得熏着你,还让你捏着鼻子遭罪。”
这话一出口,清欢的脸色瞬间变了,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表情一下子垮下来:
“不行!”
话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动,脸颊泛红,连忙干咳了一声,别开眼神,故作镇定地找补:
“我、我是怕你洗不干净!
你雕石头手劲大,洗衣服肯定马马虎虎,领口袖口的汗渍都搓不掉,到时候穿出去多丢人?
还是我……我勉为其难帮你洗吧,省得你自己洗坏了衣服。”
她说着,还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角,眼神飘向院角的石雕,不敢看岁安。
一副“我是为你好,才不是想帮你洗”的样子。
岁安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小模样,也没再逗她,万一她急眼了还是自己受苦。
“行,那以后就麻烦你‘勉为其难’帮我洗了。
剩下的草莓给你,刚摘的甜,别浪费了。”
清欢接过布包,听到他松口,眼睛瞬间亮了亮,刚才的窘迫也散了大半。
她捏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这才听话嘛。”
然后清欢继续晾着衣服,时不时偷偷看岁安一眼,见他没再追问溪边的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岁安则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手里把玩着一颗野草莓。
……
祠堂前的青石板广场上,阳光洒得格外敞亮。
当两个壮实的汉子合力将龙柱稳稳立在祠堂大门两侧时,围观的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
青灰色的石柱上,龙身蜿蜒盘旋,鳞片层层叠叠,在光线下泛着细腻的石光;
龙首高昂,双眼炯炯有神,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而起,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将祠堂的庄重感衬得愈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