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封魂根时,林栩的动作快而准,朱砂调得匀,符纸贴得严,沈砚之想递工具,都只能在旁边看着。他把带来的粗陶碗放在石桌上,碗里的艾草茶温着,却没敢出声打扰 —— 她的侧脸绷着,眼神专注地盯着瓷罐,连额角的汗都没顾上擦,只有在符纸贴好、黑气彻底散了时,才松了口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我姑姑她……” 沈砚之刚开口,林栩就放下了茶碗,目光落在他身上,清晰而直接:“沈砚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姑姑的阻挠,我不会怕,但我也不会因为她,就改变我自己 —— 我是靠山屯的走阴人,要护着这里的乡亲,还要解没散的煞,这些都不会变。”
沈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木盒,里面是两块桃木牌,一块刻着 “栩”,一块刻着 “砚”,字的边缘带着点毛刺,是他用小刀一点点刻的:“我没让你改变,林栩。我是想跟你说,不管我姑姑怎么反对,不管她以后做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你护着靠山屯,我护着你;你解你的煞,我帮你准备材料 —— 我们各守各的本分,也一起扛难处。”
林栩看着桃木牌,指尖碰了碰上面的毛刺,没说话,却把刻着 “砚” 的那块拿起来,放进了装符纸的布包 —— 那里还放着爷爷的铜钥匙和莲花玉佩,都是她的念想,现在多了块桃木牌,成了新的牵挂。
傍晚去沈宅吃饭时,沈母站在玄关等,穿着素雅的蓝布裙,手里拿着刚织好的布巾,上面绣着兰花:“林姑娘,一路累了吧?快进来,艾草糕刚蒸好。” 沈曼云也在客厅,坐在沙发上没起身,手里端着杯咖啡,眼神冷得没温度,见林栩进来,只淡淡瞥了眼,没说话。
饭桌上,沈母问起靠山屯的事,林栩说起春桃解怨、老纺娘续线,语气平静,却把那些解煞的细节说得清楚,沈母听得频频点头:“林姑娘,你做的是积德的事,阿砚能跟你在一起,是他的福气。”
沈曼云突然放下咖啡杯,声音冷不丁地插进来:“福气?我看是麻烦。阿砚,集团下周要跟海外客户签约,对方最看重合作伙伴的家风,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跟个走阴的姑娘在一起,签约的事怕是要黄。” 她看向林栩,“林姑娘,你要是真为阿砚好,就该知道什么叫‘识大体’。”
“姑姑,” 沈砚之刚要反驳,林栩却先开口了,她放下筷子,目光落在沈曼云身上,没带半点怯意:“沈姑姑说的‘识大体’,是让我为了沈家的生意,放弃我守护的人和事?我做不到。走阴是我的本分,护着靠山屯是我的责任,这些跟我和沈砚之的感情不冲突。至于签约的事,要是对方因为我的行当就否定沈家,这样的合作伙伴,丢了也不可惜。”
沈曼云的脸色彻底沉了:“你……”
“曼云,” 沈母轻轻拍了拍桌子,“吃饭吧,别说这些了。” 沈曼云没再说话,却明显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就往书房走,路过林栩身边时,丢下句:“你等着瞧。”
离开沈宅时,沈砚之开车送林栩回靠山屯,车子停在老槐树下,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林栩从布包里掏出那块刻着 “砚” 的桃木牌,递到沈砚之面前:“这个,我拿着。但沈姑姑的阻挠,我知道不会就这么停,以后她要是再来找事,我自己应对,你不用总为了我跟她吵。”
沈砚之把桃木牌推回她手里,指尖握住她的手,温而坚定:“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就不会让你一个人扛这些。不管姑姑以后做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林栩看着他,突然笑了,引魂鼓的鼓皮轻轻震了下,红光裹着桃木牌的温气,像在回应这份约定。她把桃木牌重新放进布包,跟莲花玉佩放在一起:“好,一起面对。但你记住,我不需要你护在身后,我能跟你并肩站着,不管是解煞,还是扛阻挠。”
老槐树的叶子 “沙沙” 响,鼓点的余韵还在空气里绕,林栩知道,沈曼云的阻挠不会停,以后或许还有更多麻烦,但她不怕。她是靠山屯的走阴人,能在邪祟前站得稳,也能在流言和阻挠里扛得住,更能跟身边的人一起,把未来的路走得扎实 —— 哪怕这条路,还藏着无数没解开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