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手还按在阵心,掌心的灼热尚未退去。雨晴指尖划过编码的震动感仍在神经末梢残留,她左肩的龙鳞纹微微发烫,像有东西在皮下缓缓游动。她没有收回手,反而将掌心更深地压进法阵中央的凹陷处。六芒星的光芒忽然一滞,随即以更稳定的频率脉动起来,如同被校准的心跳。
就在此刻,莫凡腰间的古玉猛然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那块从博城废墟带出的残片,边缘早已磨损,此刻却像活物般扭曲起来。血字“博城终局”从玉面剥离,浮至半空,骤然燃烧,化作一道赤红光幕。数字浮现:12:00:00。
倒计时开始。
雨晴瞳孔微缩,识海深处传来冰凰本源的低鸣。不是警告,不是悲鸣,而是一种近乎回应的共鸣。她闭眼,心源扩散,感知瞬间铺展至百里之外。古都上空的气流正在紊乱,空间裂痕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细如蛛丝,却不断延伸。更远处,全球各地的能量节点同时躁动,如同被同一根线牵引,正朝着这片区域汇聚。
“不是预言。”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却清晰穿透法阵的嗡鸣,“是应验。”
莫凡抬头看她。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无半分恍惚。那是一种剥离了所有情绪的清醒,像雪原尽头的天光,冷而锐利。
他下意识伸手想扶她,却被她轻轻避开。
“别拦我。”她说。
她抬起双臂,掌心向上,没有结印,没有吟唱。月白色长袍的袖口冰羽纹骤然亮起,银发无风自动,如雪瀑翻涌。整座古都的气温骤降,空气中凝出细碎霜晶,悬浮不落。她的身体没有动,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正在苏醒——不是她调动元素,而是元素在回应她。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六瓣巨大的霜花自云层中浮现,缓缓旋转,边缘延伸出无数冰晶锁链,交织成穹顶状的防护罩,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冰层透明如琉璃,内里流转着极细微的金纹,与她左肩的龙鳞纹频率一致。
莫凡瞳孔一缩。这不是禁咒级的施法,甚至不像是魔法。这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具现——世界在按照她的存在重新校准。
“你现在的状态不能强行动用本源!”他声音绷紧。
她摇头,指尖轻触左肩。那里的皮肤下,龙鳞纹正微微起伏,像在呼吸。“这不是动用……是回应。”她看着他,目光平静,“五岁那年,冰元素凝成凤凰虚影,不是我控制了它们,是它们选择了我。现在也一样。”
莫凡沉默。他知道她在说什么。那场觉醒异象,曾被所有人解读为天赋,却无人察觉其本质——那是世界对一个异类血脉的承认。
防护罩成型的瞬间,能量流出现异常。莫凡察觉到了。他迅速从储物戒中取出破损的时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博城方向。罗盘表面裂痕与防护罩的能量波产生共振,发出低频震颤。
“不对。”他盯着罗盘,眉头紧锁,“这罩子的能量频率……和博城遗迹里的时空锚点残骸完全一致。”
雨晴没有立刻回应。她站在法阵中央,掌心仍贴着阵眼,感受着能量的流向。防护罩确实在运转,但它像一根导管,将部分力量反向输送出去——目的地,正是博城。
“它在吸能。”莫凡声音压低,“博城在拉我们回去。”
雨晴终于收回手。六芒星阵的光芒暗了几分,但防护罩依旧稳固。她走向莫凡,目光落在罗盘上。指针的震动频率与她体内的冰凰本源产生微弱共鸣,像是某种古老的信号在重连。
“他们要的不是毁灭古都。”莫凡盯着远方的天际线,声音冷了下来,“是让所有裂痕在博城交汇。那里有最初的裂缝,有父亲消失的坐标,有……我们没找到的另一半封印。”
雨晴望着博城的方向。风从她身侧掠过,卷起几缕银发。她没有说话,但掌心微微发紧。
莫凡收起罗盘,转身面对她。“防护罩能撑多久?”
“十二小时。”她说,“和倒计时同步。它不是无限的,但足够我们做出选择。”
“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他抬手,火焰在掌心燃起,映照出他眼底的决意,“回去。”
她点头。
两人同时转身,脚步落在玄冰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法阵仍在运转,六芒星的光芒随着他们的远离逐渐收敛。防护罩悬于古都上空,像一颗被冻结的心脏,规律跳动。
莫凡走在前,火焰在周身缠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空间撕裂。雨晴紧随其后,步伐平稳,左肩的龙鳞纹时明时暗,与冰凰心源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他们穿过王座大厅的残垣,踏上通往外界的冰阶。风从高处灌下,带着裂痕边缘特有的金属腥气。莫凡抬手,火焰在掌心压缩成一道信号弹,准备通知外界支援。
就在他即将释放的瞬间,雨晴忽然抬手,按住他的手腕。
他回头。
她盯着远处的天际,瞳孔微缩。那里的云层本应被防护罩隔绝,此刻却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裂缝——不是空间撕裂,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扭曲,像布匹被无形的手缓缓拉开。
裂缝中,一道微弱的光脉浮现,频率与博城方向的时空锚点完全一致。
“它在等我们。”她说。
莫凡收回落下的手,火焰在掌心熄灭。
他们继续前行,脚步没有停。风更大了,卷起冰屑,在空中划出细密的痕迹。防护罩的边缘开始出现微小的波动,像是被什么从外部轻轻叩击。
莫凡取出一枚通讯符,输入简短指令。符纸燃尽,化作青烟消散。他知道消息会传出去,但此刻,外界的支援已不是关键。
关键的是,他们必须赶在倒计时归零前,回到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雨晴走在最后,右手轻轻抚过左肩。龙鳞纹的温度在升高,冰凰本源的共鸣越来越清晰。她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法阵的光芒在身后彻底熄灭。
古都的风掠过她的耳际,带来一丝极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古老的锁扣,正在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