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银色缝隙的瞬间,仿佛从一个世界跌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维度。
外界的一切声音、光线、感知都被瞬间切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与黑暗。并非没有光,而是光线在这里变得扭曲而诡异,如同浸染了墨汁的水流,缓慢而粘稠地流淌,无法照亮任何东西,反而加深了那种深入骨髓的黑暗。
“混沌号”仿佛闯入了一头洪荒巨兽的体内,四周是蠕动着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黑暗壁垒。空间失去了常理意义上的方向感,上下左右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飞船自身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在粘稠的黑暗中艰难地撑开一小片扭曲的领域。
最令人不适的是时间的流逝感也变得混乱。时而感觉过去了很久,时而又仿佛只是一瞬。神识探出,如同泥牛入海,不仅难以延伸,更会被黑暗中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干扰,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所有外部传感器失效百分之九十九!惯性导航系统出现严重偏差!空间坐标参数混乱!”凌霜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显然在全力处理着海量的错误数据。
王浩脸色发白,使劲晃了晃脑袋:“我怎么感觉…脑子有点晕,像是喝多了假酒…”
烈风紧守剑心,抵抗着那股侵蚀神魂的诡异力量,沉声道:“此地规则与外界迥异,需固守本心。”
苏婉、李振和苏铭修为较弱,此刻已是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显然抵抗得十分艰难。
唯有林辰,负手立于主控室中央,周身有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流流转,将那股侵蚀之力隔绝在外。他的混沌神识在这里反而如鱼得水,虽然同样受到压制,却比寻常神识更能适应这种混乱的环境。
他双眸之中混沌之色浓郁,如同两盏微弱的灯塔,穿透粘稠的黑暗,观察着这片诡异的“回廊”。
在他的感知中,这里并非纯粹的虚无,而是一片被强行打碎、然后又胡乱拼接起来的空间碎片集合体。无数断裂的法则线条如同乱麻般纠缠,时间在这里如同断流的溪水,时而停滞,时而倒灌。更深处,隐隐传来一种巨大的、仿佛心跳般的搏动,带着一种古老而暴戾的意志。
“此地不宜久留。”林辰开口道,声音在死寂的飞船内显得格外清晰,“凌霜,尝试根据星图残留信息与空间波动残留,推算可行路径。”
“正在尝试…干扰太强,推算进度缓慢。”凌霜回应,眼眸中数据流疯狂闪烁。
林辰不再多言,走到主控台前,伸出右手,按在控制界面上。精纯的混沌灵力缓缓注入,并非强行催动飞船,而是如同润滑剂般,抚平着周围混乱法则对飞船系统的影响。
同时,他强大的混沌神识如同触手般向前方蔓延,并非硬闯,而是如同水银般渗透进那些混乱的空间褶皱中,寻找着相对稳定的“脉络”。
在他的引导下,“混沌号”那原本有些紊乱的引擎嗡鸣声逐渐变得平稳,船体表面的阵法光华也稳定下来,虽然光芒依旧无法驱散浓稠的黑暗,却让飞船内部那种令人心悸的晃动感减轻了不少。
王浩等人顿时感觉压力一轻,纷纷向林辰投去感激的目光。
“左前方三十度,空间结构相对连续,波动频率与星图残留信息有百分之三的吻合度。”凌霜很快给出了一个初步方向。
“混沌号”开始沿着这条“脉络”缓慢前行。速度不敢太快,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
航行了一段距离,周围的景象开始出现一些变化。粘稠的黑暗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如同海市蜃楼般的碎片景象——有辉煌神殿的崩塌,有庞大星舰的解体,有难以名状的巨兽在星海中哀嚎……这些都是这片空间在漫长岁月中吞噬、记录下的碎片,此刻在混乱的法则下被随机投射出来,真真假假,扰人心神。
突然,飞船右侧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探出一只由纯粹阴影构成的、布满诡异眼球的巨大触手,悄无声息地向着船体缠绕而来!触手所过之处,连那粘稠的黑暗都被排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混乱气息。
“警告!检测到高能未知生命体攻击!”凌霜立刻报警。
王浩和烈风瞬间警觉,正要出手。
却见林辰看都未看那触手一眼,只是屈指一弹,一点微小的混沌气旋如同子弹般射出,精准地命中那阴影触手的核心。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
那巨大的阴影触手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溃散、消融,重新化为了周围粘稠黑暗的一部分,仿佛从未出现过。
“规则衍生物,并非真实生命,不必在意。”林辰淡淡解释了一句。
众人心中凛然。在这种地方,连攻击都如此诡异莫测。
继续前行,又陆续遭遇了几次类似的袭击,有的是扭曲的空间陷阱,试图将飞船撕碎;有的是诡异的精神冲击,直攻神魂;甚至有一次,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时间流速异常的区域,飞船差点被加速到极限的老化状态,幸好林辰及时以混沌之力强行扭转了局部时间规则,才险险避开。
每一次危机,都在林辰那看似随意、却总能直指问题本源的手段下化险为夷。他仿佛对这片混乱的规则了如指掌,总能找到最省力、最有效的方式应对。
王浩等人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甚至开始带着一种学习的心态,观摩林辰如何处理这些匪夷所思的险境。这对他们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不知航行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在这时间混乱之地,早已失去了准确的概念。
终于,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光芒。
那并非外界正常的星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跳跃的光芒。随着飞船靠近,光芒逐渐清晰,显露出一片相对稳定的、由无数破碎陆地和无尽幽蓝海水构成的奇异空间。这片空间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悬浮在无尽的黑暗回廊之中,内部似乎自成一方小世界。
“检测到稳定空间结构!能量参数…与已知任何能量体系不符!”凌霜报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星图指示的路径,指向这片空间内部。”苏婉也确认道。
林辰凝视着那片幽蓝空间,他能感觉到,其中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虽然诡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秩序感,与回廊其他地方的混乱截然不同。而且,那股与他“源核”同源的、古老而暴戾的混沌气息,似乎也更清晰了一些。
“我们到了。”林辰缓缓开口。
“深渊回廊的第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