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然带着董乐一下车，就有身穿警服的人迎了过来。
看上去，陈涣说他都安排好了是真的。
他捏了捏董乐的手，向他投去鼓励的眼神。
开车这一路，他对董乐坦白了自己第一天就发现了对方的秘密，并且非常努力的劝说董乐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董乐一度是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奶奶说，如果爸爸妈妈被抓走，我就没有爸爸妈妈了。”
温清然差点儿就心软了。
但很快他就重新坚定了念头，陈涣的信息里已经明说了，董乐很大可能是被拐来的孩子，这对儿夫妻，从没善待过这个孩子。
温清然狠了狠心：“乐乐，你演过很多戏，比同龄的小朋友都要成熟，你应该知道，不爱就是不爱，他们永远不会因为你勤劳懂事就像喜欢弟弟一样喜欢你的。”
“甚至对你加诸在你身上的剥削，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与日俱增。”
“你现在就养着一大家子，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他们在吸你的血，吸血鬼是永远没有满足那天的！”
董乐听后久久没有说话。
久到温清然开始反思自己这个猛药是不是下的太重的时候，董乐再次开口了：“以前有个邻居姐姐帮我报过警，可警察回访过两次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温清然立刻保证道：“这次不一样，我和陈涣都会帮助你的。”
“你陈叔叔是靠谱的成年人，他会帮你找最负责的警察，会教导你怎么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你应该有和别人一样的童年，那是法律赋予你的权利。”
靠着一路念经，温清然终于说服了董乐。
他们固然可以帮忙报警，但如果当事人不表示出强烈的意愿，很可能又会重复董乐之前的经历。
温清然这样想着，带着董乐和前来接他们的警察打招呼。
警察上来就直入正题：“我是张凯，就是这孩子吗？”
温清然点点头：“张警官，麻烦你了。”
张凯公事公办的安排道：“负责鉴定的同事已经准备好了，直接送孩子过去，然后你跟我去补一份报警笔录。”
温清然蹲下身，温声问董乐：“可以吗？需要我陪你吗？”
董乐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可以。”
他说这话时，指尖捏的紧紧的。
温清然没再废话，站起来朝张凯点了下头。
张凯：“小王，带这孩子过去。”
小王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警，带给董乐的压迫性没有张警官那么强，董乐又看了温清然一眼，跟着警察姐姐走了。
陈涣到时，温清然刚做完笔录，跟着张警官出来就看到仿佛押犯人一样押过来的夫妻俩。
温清然：“……”
对着温清然公事公办的张凯看着这一幕无语极了。
他道：“陈涣，说了让你别太出格。”
陈涣振振有词：“他们不配合，我能有什么办法。”
已经看到孩子身上的伤痕，就算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也能直接判断是虐待的张凯选择对陈涣的违规操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安排同事把人先带进去分别审问。
等在场只剩下他们三个之后，陈涣开口了：“给董乐和那对夫妻做个亲子鉴定。”
张凯嘴角抽了抽：“我似乎不是你的下属。”
陈涣张嘴就来：“你是光荣的人民警察，是所有人民的下属。”
张凯无奈的摇摇头：“说说，为什么？”
陈涣：“那个瘸子，应该是个人贩子。”
张凯：“？？？你怎么知道的。”
陈涣：“我说猜的你信吗？”
张凯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我信你个鬼。”
陈涣耸肩：“直觉，董乐和那一家三口没有一点儿相似的地方，而且他出生两年后才上户口我觉得很奇怪。”
张凯：“这里是警局，讲的是证据不是直觉。”
陈涣：“我知道，所以我让你做亲子鉴定，他们没有领养关系，再查查四五年前有没有和董乐相似的报警记录。”
张凯沉思了一会儿：“我会往你提供的这个方向查查的，具体我能操作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伤情鉴定的结果，还有你们能提供的其他信息。”
陈涣：“他一家子都靠他一个小孩养算不算？他爸妈都不上班，还生了个弟弟，吃喝拉撒全靠他一个小孩在外拍戏的片酬。”
饶是张凯的职业让他已经看过太多不是人的东西，此刻也难免‘嘶’了一声。
但他还是给陈涣打了预防针：“我只能跟你保证警局会尽最大的努力，但能不能有结果，是两回事，我们需要更多信息。”
陈涣：“我知道。”
这也是他之前一直让温清然不要轻举妄动的原因。
“做完鉴定，我需要和那孩子聊聊。”
张凯犹豫了一下：“如果本人同意的话。”
陈涣和温清然被带到等候室，温清然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怎么忽然就决定了？”
陈涣：“就是信息里说的那样，那男的是人贩子。”
这回连怀疑两个字都没了。
一路上那男的嘴就没停过，说的越多越证明对方心虚。
“他一直强调董乐是他儿子，跟他回家是应该的，我们这样是扣押他儿子是违法的。”
温清然：“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我们该怎么找其他信息？”
“舅舅发来的资料好像不能当证据。”
陈涣点了下头：“也不能全指望警察。所以我才要和董乐聊聊。”
等董乐眼眶通红的被送过来的时候，温清然才明白陈涣口中的聊聊是什么概念。
陈涣：“你可能是被拐卖过来的。”
温清然：“？？？”
才被警察姐姐轻声细语的安慰完的董乐顿时就崩不住了：“啊？”
陈涣：“想找回你自己爸爸妈妈的话，需要你的帮助。”
董乐无措的看向站在侧边的温清然：“温哥哥……”
陈涣把他的头扭回来：“看他也没用，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
他没把对方当成易碎娃娃，反而直接讲明了原因：“你身上只是皮肉伤，弹性空间很大。”
“而且家里只有一个年迈无法照顾你们的奶奶，和一个年仅三岁的弟弟，董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他们甚至不一定会被判刑。”
董乐抿唇：“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
陈涣：“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回忆你两到三岁时的事情，是你自己的记忆，而不是其他人描述的。”
温清然：“……”
他觉得陈涣在难为一个孩子，他十岁的记忆都未必想得起来。
陈涣只是觉得：“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就要去尝试，起码是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