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洞妖藤伏诛,苗疆暂归安宁。张继业那融合雷法与机关术的“雷机符”初显峥嵘,虽路子奇诡,却颇有奇效,令岩豹对其印象大为改观。
二人返回茅山复命,阿雅听闻经过,对张继业的机变与胆识亦感欣慰,知其虽非正统,却或许真能在混沌道统中走出一条新路,遂准许他正式入伏魔殿修行,并开始传授他一些基础的混沌道韵理念,引导其将那份“机巧”之心,用于“衍化”之道。
然而,天下之势,波谲云诡。就在林枫化身天道,于万秽之源核心奠定平衡的第十一个年头,一场前所未有的、波及世俗与修行两界的巨大变故,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这一日,原本晴空万里的中原腹地,数个行省的交界处,天空骤然暗沉!并非乌云汇聚,而是仿佛被泼上了浓墨,一种深沉、死寂、隔绝一切生机的黑暗迅速蔓延,笼罩了方圆近千里的地域!黑暗之中,阴风怒号,万鬼哭嚎,浓郁到化不开的阴气与怨念如同实质,将那片区域化为了人间鬼域!
更令人惊骇的是,这片鬼域并非静止,其边缘在不断蠕动、扩张,吞噬着沿途的一切生机!草木瞬间枯败,河流化为黑水,飞禽走兽精血魂力被抽干,化为枯骨。无数村镇、城池被黑暗吞没,其中生灵尽数化为怨魂,成为鬼域的一部分!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各派修士试图前往探查救援,却发现那鬼域边缘存在着强大的空间壁垒与法则压制,元婴以下修士根本无法靠近,化神修士闯入其中,亦感法力滞涩,神魂受扰,难以深入。更有精通阵法的高人看出,这片鬼域并非天然形成,其内部结构隐隐构成了一座庞大无比的邪恶阵法,似乎在汇聚着某种恐怖的能量!
“是幽冥裂隙!而且是被人为扩大、稳固了的巨型裂隙!”玄诚子真人看着各方汇聚来的情报,脸色铁青,“如此规模,绝非寻常鬼王或魔修所能为!其背后,定有远超我等想象的黑手!”
茅山金顶,气氛凝重。阿雅、岩豹、张继业,以及各殿长老齐聚。
“必须阻止它扩张!否则,不出半月,半个中原都将化为鬼国!”一位长老疾声道。
“如何阻止?那壁垒坚固,内部情况不明,强行攻打,恐损失惨重,且未必能破其根本。”另一长老忧心忡忡。
张继业看着那水镜术中显示的、不断扩张的黑暗区域,眉头紧锁,忽然开口道:“掌门,师叔,那鬼域扩张,似乎并非毫无规律。你们看它边缘蠕动的轨迹,像不像……某种符文的笔画?”
众人闻言,仔细看去。果然,那黑暗边缘的扩张,并非均匀的圆形,而是有着奇异的扭曲与顿挫,若以宏观视角观察,竟隐隐勾勒出某种古老而邪恶的符箓结构!
“是‘万鬼朝宗符’!”阿雅勐地站起身,脸色煞白,“我在林大哥留下的混沌道藏中见过相关记载!此乃上古禁符,需以亿万生灵魂魄与无尽阴煞为墨,以大地山河为纸,一旦画成,可强行接引九幽最深处的至邪之力降临,化一方世界为永恒鬼蜮!此符……早已失传才对!”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若真是此符,其背后所图,恐怕不仅仅是祸乱人间那么简单!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端坐于上首、一直闭目感应着什么的玄诚子真人,忽然浑身一震,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竟闪过一丝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仿佛包容了星海生灭的深邃光泽。
他抬头,望向殿外那被鬼域阴霾隐约影响的天空,声音平和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威严,缓缓道:“此劫,非尔等能独力应对。”
众人皆是一愣,看向玄诚子真人,只觉得此刻的掌门,气息变得无比浩瀚、高远,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
“掌门,您……”阿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美眸中闪过激动与难以置信。
玄诚子真人(或者说,此刻借玄诚子之身垂眸人间的林枫意志)微微抬手,止住了她的问话,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后落在张继业身上。
“混沌之道,在于衍化,亦在于应对。继业,你心思机巧,善于变通。此番鬼域之变,其核心在于那‘万鬼朝宗符’的节点。符成则劫至,符破则域消。”
林枫的意志借助玄诚子之口,开始下达指令,其思路清晰,直指要害,仿佛对那鬼域内部结构了如指掌。
“阿雅,你持我混沌蛊符,引动苗疆万蛊之气,自南方攻其‘嗔念’节点,扰乱其怨气汇聚。”
“岩豹,你汇聚巫族战血,自西方攻其‘痴愚’节点,以阳刚血气冲散其阴煞迷障。”
“清源道友,”他看向一旁同样前来商议的龙虎山张天师,“烦请你与蜀山道友,引九天神雷与无上剑罡,自东方攻其‘贪婪’节点,破其能量汲取。”
“至于北方主节点,乃符胆所在,亦是邪力最强之处……”林枫的意志微微一顿,目光再次落在张继业身上,“继业,你可敢随我一道意念,前往一探?”
张继业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道韵笼罩了自己,心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与使命感,他猛地挺直胸膛:“弟子敢!”
“好。”玄诚子真人(林枫)微微颔首,随即对众人道:“我等在外围攻击,意在牵制与削弱,为继业创造机会。能否破此僵局,关键在此一举。行动!”
命令既下,无人迟疑。阿雅、岩豹、张天师等人立刻领命而出,调集人手,准备从三个方向对鬼域发起佯攻。
而玄诚子真人则带着张继业,来到茅山后山禁地,一处刻画着古老传送阵法的石台前。
“此阵可送你们至鬼域边缘。进入之后,我会以意念为你指引方向,但前路凶险,需你自行应对。”玄诚子真人说着,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混沌道韵的精血,滴在张继业眉心,“此乃一缕混沌本源气,可助你暂时抵御阴邪侵蚀,关键时刻,或可引动内天地之力,但需慎用,你修为尚浅,难以承受其反噬。”
张继业只觉眉心一凉,一股温润浩瀚的力量融入四肢百骸,精神不由一振。他重重点头:“弟子明白!”
阵法启动,光华闪过,两人的身影消失于石台之上。
下一刻,张继业只觉得周身一寒,已置身于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浓郁的阴气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耳边充斥着无数怨魂的哀嚎与呓语,试图侵蚀他的心神。他手腕上的“探灵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响起了林枫那平静而威严的意念之声:“循此方向,直抵符胆。沿途所见,皆为虚妄,谨守本心。”
张继业深吸一口气,激发敛息符与护身雷符,按照指引,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前行。沿途,他看到了无数扭曲的鬼影,看到了由怨念构筑的恐怖幻象,甚至看到了已故亲人的呼唤……但他牢记林枫叮嘱,紧守灵台,不为所动,只是不断调整着手中那些奇特的“雷机符”,如同一个潜行的猎手,朝着目标坚定迈进。
而在鬼域之外,阿雅引动的万蛊之气化作一片斑斓毒雾,冲击着南侧黑暗壁垒,引得怨气翻腾;岩豹的巫族战血如同金色烈焰,灼烧着西侧阴煞;东方更是雷光剑影冲天而起,与鬼域能量激烈碰撞!
整个鬼域在外围猛烈的攻击下,剧烈震荡起来,其扩张之势明显减缓,内部能量流转也出现了紊乱。
张继业趁此机会,终于突破了重重阻碍,抵达了鬼域的最深处。
眼前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个由无数骷髅头垒砌而成的巨大祭坛,祭坛上空,悬浮着一枚由纯粹黑暗与怨念凝聚而成的、不断搏动的“符胆”!符胆周围,缠绕着无数粗大的、由魂魄组成的锁链,连接着整个鬼域的能量脉络。而在祭坛下方,赫然盘坐着三道气息恐怖、身形模糊的黑色身影,正在不断将力量注入符胆之中!
“找到你了!”张继业眼神一凛,不再隐藏,猛地现身!
那三道黑影同时睁开眼眸,那是三双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混乱与恶意的眼睛!
“找死!”其中一道黑影沙哑开口,挥手间,无数怨魂化作利刃,铺天盖地射向张继业!
大战,在这鬼域核心,骤然爆发!而远在茅山的林枫意志,也透过张继业的双眼,清晰地“看”到了那祭坛与符胆,以及那三道……散发着熟悉而又陌生气息的黑影。
“果然……是你们……”林枫的意念,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在这片黑暗鬼域中,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