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载着阿亮破碎情感的旧口琴，如同一个揣在兜里的不定时情绪炸弹，让沈越感觉自己的系统背包都沉重了几分。
一行人（加上处刑者医生）在黑暗、污浊的通风管道里继续艰难爬行，气氛比之前更加微妙——除了对前方未知的警惕，还多了几分对“随身炸弹”的忌惮。
“导演，”赵猛一边扒开挡路的、仿佛某种生物干枯黏液的障碍物，一边闷声闷气地说，“咱这趟出来，又是钻下水道（在他眼里通风管跟下水道没啥区别），又是捡‘情绪垃圾’，现在还得揣着个‘灵魂手榴弹’……这制片人的活儿，是不是有点过于硬核了？”
“硬核才显本事！”沈越跟在后面，虽然也爬得灰头土脸，但语气依旧昂扬，
“你以为顶级制片人是坐在空调房里喝咖啡就能成的？那是要深入一线，亲力亲为，甚至要与演员（鬼）同吃同住……呃，同钻管道的！这叫职业素养！等咱们片子火了，这段经历就是最好的宣传噱头——《震惊！知名制片人为艺术竟钻入医院管道深处！》”
李思明在后面推了推眼镜，忍不住吐槽：“导演，我怀疑到时候新闻标题会是——《无知剧组擅闯禁地，引发灵异爆炸，全员失踪》……”
处刑者医生似乎对这番讨论毫无兴趣，只是偶尔用砍刀敲击一下管壁，凭借回声判断前方的结构，像个莫得感情的活体声呐。
又前进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一种不同于管道内污浊空气的、带着消毒水和陈旧纸张味道的气流。
“快到出口了！”李思明看着记录仪上环境参数的变化，低声道。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速度。果然，爬过一个转弯，一个被锈蚀格栅封住的出口出现在眼前。
格栅之外，是一条昏暗、但显然比管道干净整洁许多的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挂着各种编号牌的房间门。
“这里应该就是‘非核心实验室区域’了。”沈越透过格栅缝隙观察着外面，“看起来比咱们之前待的地方‘高级’点，至少墙上没那么多可疑的污渍。”
处刑者医生上前，用他那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抓住格栅，稍一用力，那看似牢固的锈蚀格栅便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被他如同撕纸般轻易地拆了下来，露出一个可供人通过的洞口。
“医生威武！”赵猛适时送上马屁。
众人依次从管道口钻出，重新站在相对“正常”的地面上，都有种重见天日（虽然这里并没有天日）的感觉。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头顶偶尔闪烁的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照明，空气冰凉，带着实验室特有的那种 无菌而又冷漠的气息。
“根据阿亮的记忆碎片，口琴是在一个实验室里被抢走并踩碎的。”沈越回忆着电视里闪过的画面，“我们得找到那个特定的实验室。”
李思明调整着记录仪：“这里的能量场相对稳定，但残留着很多不同的实验痕迹，需要仔细分辨。我们可以尝试沿着能量残留较强、且带有‘束缚’、‘痛苦’类情绪波动的方向寻找。”
就在他们准备开始搜寻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并非来自系统，而是仿佛直接烙印在意识里：
【区域通告：检测到未授权单位进入b-7（非核心实验记录区）。】
【根据《惊悚世界低权限区域管理条例》，将对涉事单位进行临时行为监控及KpI考核。】
【考核内容：于一小时内，搜集并归档至少三份有价值的‘异常能量扰动事件记录’（需包含事件描述、能量图谱、初步分析）。】
【考核失败惩罚：强制驱逐出本区域，并处以500惊吓值罚款。区域权限等级下调。】
【考核工具：临时授权使用【便携式事件记录仪（试用版）】x1。（已发放至单位负责人系统空间）】
【祝您工作愉快。】
众人：“……”
KpI考核？！工作时间跑出来搞副业（拍片），还要被甲方（惊悚世界管理系统）抓包并强制派活？！这特么跟上班摸鱼被老板逮到并要求立刻完成额外报表有什么区别？！
沈越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系统空间里的那个看起来比李思明手上那个还简陋的、像个老式bp机一样的【便携式事件记录仪（试用版）】，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赵猛哭丧着脸，“咱们是来拍电影的，不是来给他们打黑工的！”
李思明则相对冷静，他接过沈越递来的“bp机”记录仪，快速操作了一下：“功能很基础，只能记录简单的能量波动和附加简短文字描述。所谓的‘有价值’，评判标准很模糊。”
处刑者医生歪着头，似乎对这套“KpI考核”流程并不陌生，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像是在说：“……常规操作……”
沈越深吸一口气，迅速从“被抓包打工人”的心态调整回“资本家的灵活应变”状态
“同志们！要辩证地看问题！这不是惩罚，这是机会！系统给我们派活，说明它认可了我们‘进入此区域’这个行为本身！而且，完成KpI，不仅能避免罚款，说不定还能提升区域权限，方便我们后续行动！”
她拿起那个简陋的记录仪，眼神变得锐利：“不就是搜集三份‘异常能量扰动事件记录’吗？简单！把这当成我们纪录片前期的‘素材搜集’环节不就行了？咱们一边找实验室，一边顺手把KpI做了！这叫工作创作两不误！”
众人：“……” 导演你这心态，不去当传销头子真是屈才了。
于是，原本的“寻宝小队”被迫临时转型为“KpI突击队”。
他们沿着走廊小心翼翼地进行搜索，不仅要留意可能与阿亮记忆相关的实验室，还要时刻关注着记录仪上任何微小的能量波动。
很快，第一个“异常能量扰动”事件就被他们撞上了。
在经过一扇写着“样本临时存放室”的房间时，记录仪突然发出了“滴滴”的提示音。
众人凑到门上的观察窗（一块模糊的强化玻璃）前往里看，只见房间内，几个半透明的、如同扭曲人影般的灵体，正围着一个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培养皿，发出低沉的、充满渴望的呜咽。
它们不断试图伸手去触碰培养皿，但每次接近，培养皿上的幽光就会闪烁一下，将它们的手弹开，并带走一丝微弱的能量。
【事件记录：低阶灵体（样本残留意识）对高浓度能量样本（编号：x-32）产生持续性吸引及微弱能量逸散现象。】
【能量图谱：（记录仪自动生成一段起伏平缓的波形）】
【初步分析：能量样本对低阶灵体具有天然吸引力，但其自带微弱防护场，导致灵体能量持续缓慢流失，形成低效循环。疑似某种能量过滤或提纯实验的副作用。】
沈越一边口述，李思明一边飞快地在记录仪上操作。记录完毕，提交。记录仪上显示【事件记录1\/3 已提交，等待审核】。
“搞定一个！”沈越打了个响指，“看看，多简单！就跟做日常任务似的！”
赵猛看着里面那几个因为能量不断流失而显得愈发虚幻痛苦的灵体，撇撇嘴：“这算哪门子异常事件？这不就是慢性自杀吗？”
“艺术来源于生活，悲剧也是素材的一种！”沈越理直气壮。
他们继续前进。
第二个事件发生在一条岔路的尽头，那里有一个不断渗出黑色粘稠液体的水龙头，水滴落在地面的一个小洼地里，发出“嘀嗒”声。
而洼地周围，聚集了十几只巴掌大小、如同腐烂泥鳅般的怪异虫子，它们争先恐后地舔舐着那些黑色液体，身体随之膨胀、收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能量波动。
【事件记录：未知变异体（疑似清洁类蛊虫失控产物）对污染性液体（成分未知）产生周期性聚集及能量汲取现象。】
【能量图谱：（记录仪生成一段带有规律尖刺的波形）】
【初步分析：污染液体可能含有刺激变异体生长的成分，导致其周期性聚集汲取能量，存在潜在失控风险。建议加强该区域清洁管理。】
再次记录提交。【事件记录2\/3 已提交】。
“两个了！效率不错！”沈越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不过这两个事件……能量等级都太低了，感觉就是些边角料。咱们得找个能量反应大点的，不然这KpI考核评价可能不高啊。”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期待，就在他们路过一扇格外厚重、门上写着“废弃高能反应室（谨慎靠近）”的房间时，李思明手中的主记录仪和沈越拿着的KpI记录仪同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有大家伙！”李思明看着主记录仪上瞬间飙升、几乎要冲破上限的能量读数，脸色一变。
几乎同时，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内部，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咚”声！
紧接着，一股强大、混乱、但又带着某种奇异规律的吸力从门缝中传来，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能量都拉扯进去！
走廊里的灯光瞬间黯淡了一下，空气中游离的微弱能量如同受到召唤般，形成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光流，涌向那扇门！
处刑者医生立刻挡在众人身前，砍刀上煞气弥漫，对抗着那股吸力。
“这是什么情况？”赵猛感觉自己体内的精力（如果有的话）都在被缓慢抽走。
李思明快速分析着数据：“门内有一个高强度的能量聚集点！它在周期性 脉动，每次脉动都会产生强大的能量虹吸效应！它在……它在强行抽取周围环境的能量，包括……包括我们自身的生命能量（对于活人）或者灵体能量（对于鬼怪）！”
“能量过劳死？！”沈越瞬间想到了这个词，“这东西在无差别榨取周围一切的能量？！这算哪门子实验残留？！”
【事件记录（紧急）：b-7区废弃高能反应室检测到未知高强度能量聚集体，产生周期性强能量虹吸效应，对区域内能量场稳定及实体单位构成严重威胁！】
【能量图谱：（记录仪生成一段如同地震波般的剧烈起伏波形）】
【初步分析：该能量聚集体性质未知，疑似某种失控的能量转化或束缚装置核心，其虹吸效应可能导致区域性能量枯竭及低阶单位（包括未授权访客）能量衰竭。危险等级：高！】
沈越一边顶着那股越来越强的吸力，口齿不清地对着记录仪吼出事件描述，一边在心里大骂这破系统给的什么鬼考核任务，这简直是把员工往火坑里推！
“第三个事件记录提交了！”李思明操作完，大喊，“考核完成了！我们可以撤了！”
然而，那股虹吸力并没有因为考核完成而停止，反而随着门内那“咚…咚…”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变得越发强劲！连处刑者医生都被逼得后退了半步！
“考核是完成了！但这玩意儿好像不打算放过我们啊！”赵猛感觉自己的腿都快站不稳了。
沈越看着那扇不断传来致命搏动声的金属门，又感受着背包里那支承载着阿亮激烈情绪的口琴正在微微发烫，一个极其大胆（且作死）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能量虹吸……这么猛……
如果……把阿亮的“情感炸弹”丢进去……
是会被它当成养料吸干，还是……能以其剧烈的情绪能量，从内部干扰甚至……撑爆这个贪婪的“能量榨汁机”？
这个念头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看了看苦苦支撑的队员们，又看了看那扇仿佛通往地狱胃囊的门。
赌，还是不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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