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攥着掌心那枚温凉的符纸,指腹反复摩挲着符面上流转的淡金色纹路——那是吴天亲手交给他的“敛息符”,符力内敛却浑厚,能完美掩盖他炼气七层中期的修为,让他在对战时看起来与炼气六层无异。
丹鼎峰的偏殿内,檀香袅袅。吴天坐在主位上,指尖敲着桌案,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阴狠:“嵩儿,林风那小子仗着苏清寒撑腰,在宗门里越来越碍眼。你这次去,不用真下死手,但必须逼他接战——最好让他当众出丑,要么暴露他那点三脚猫功夫,要么逼他认怂滚出内门。”
李嵩躬身应下,胸口却涌起一股莫名的优越感。他本就嫉妒林风一个无根无基的外门弟子,竟能一步登天成为雪剑峰亲传,如今得了吴天的授意,更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使者”。“长老放心,孙儿定不辱命!”
离开偏殿,李嵩没急着去找林风,反倒绕路回了自己的住处——那是一间比普通内门弟子宽敞两倍的院落,院里站着三个吊儿郎当的弟子,见他回来,立刻凑了上来。
“李哥,您这是从长老那回来?有好事?”说话的是王浩,炼气六层后期,平日里最会拍李嵩的马屁;旁边的张磊和赵鹏也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他们跟李嵩一样,早就看林风不顺眼,总觉得林风占了不该占的位置。
李嵩把敛息符揣进怀里,斜靠在院中的石桌上,晃着折扇:“好事没有,脏活有一个。吴长老发话了,让我收拾收拾那个姓林的。”
“收拾林风?”王浩眼睛一亮,“李哥您炼气七层,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急什么?”李嵩冷笑一声,“直接打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输得口服心服,还要让他滚出内门,永无翻身之日。”他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先让王浩几人去散播消息,把“挑战”的声势炒起来,再用“压修为公平一战”的由头堵住悠悠众口,最后用“输者滚出内门”的赌约逼林风就范。
王浩三人听得连连称妙,拍着胸脯保证:“李哥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保证让全内门都知道,您要替天行道收拾那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子!”
不过半个时辰,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在内门弟子中炸开了。
丹鼎峰的练气场上,几个弟子刚结束早课,就被王浩拉住:“哎哎,你们听说了吗?李嵩师兄要挑战林风了!”
“林风?雪剑峰那个亲传?”有人挑眉,“李师兄炼气七层,打他一个炼气六层?这不欺负人吗?”
“你懂什么!”王浩立刻接话,故意提高声音,“李师兄说了,到时候会把修为压到炼气六层,跟林风公平一战!就是看不惯那林风仗着苏长老撑腰,整天装模作样的样子!”
消息很快传到了内门饭堂。饭堂里人声鼎沸,张磊端着饭碗,在几张桌子间穿梭:“赌约都定好了!谁输了谁就自觉滚出内门!三日后正午,中心演武场,到时候肯定有好戏看!”
“滚出内门?这么狠?”有人咋舌,“林风要是不敢接,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他有什么不敢的?”旁边一个嫉妒林风的弟子冷哼,“当初他能进内门,还不是靠苏长老?真论实力,他连我都不如!李师兄收拾他,正好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就连通往后山的小径上,都能听到弟子们的议论。有人觉得李嵩小题大做,有人觉得林风该被教训,还有人已经开始偷偷下注——赌坊老板连夜开了盘口,押李嵩赢一赔一,押林风赢一赔五,大多数人都把灵石压在了李嵩身上。
消息自然也飘到了雪剑峰。
林风刚结束一轮修炼,正坐在山壁下的青石上调息。他运转混沌诀时,丹田内的混沌气旋正缓缓转动,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被气旋牵引,如同溪流汇入江海,比普通炼气六层弟子的灵气浑厚数倍。雪剑峰的山壁上覆着一层薄霜,寒气沁入骨髓,林风特意把混沌气旋与冰心剑元融合,让剑元在寒气中愈发凝练——这是他摸索出的“蹭寒气”修炼法,既不用麻烦苏清寒,又能提升剑元的品质,简直一举两得。
“……听说了吗?李嵩师兄要挑战林风!赌约是输了滚出内门!”
山脚下忽然传来两个弟子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张扬。林风皱了皱眉,没当回事——内门弟子闲得没事就爱嚼舌根,他早就习惯了。
可那两人像是故意要让他听见似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看林风肯定不敢接!他就是个躲在苏长老身后的软蛋!”
“可不是嘛!三日后演武场,我押李师兄三招之内赢!到时候看他怎么滚出内门,想想就解气!”
脚步声渐渐远去,林风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他睁开眼,指尖捻了捻衣角的霜花,心里犯起了嘀咕:李嵩?那个丹鼎峰的?好像是吴天的远房亲戚,炼气七层中期……公开挑战?还赌滚出内门?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吴天在背后搞鬼。那老狐狸明着不敢跟苏清寒作对,就派个马前卒来试探他——赢了,林风就成了众矢之的,吴天有的是办法找他麻烦;输了,他就得滚出内门,正好称了吴天的心。
“妈的,老子只想安安静静苟着修炼,偶尔蹭蹭师尊的羊毛,怎么麻烦总找上门?”林风低声骂了一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他才不想打这种亏本仗——赢了没好处,反而更引人注目;输了更惨,得卷铺盖走人。
“不理他,就当没听见。”林风打定主意,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雪剑峰是苏清寒的地盘,李嵩再嚣张,也不敢擅闯上来。
可他想躲,麻烦却不肯放过他。
接下来的两天,关于挑战的议论愈演愈烈。王浩几人每天都带着一群弟子,在雪剑峰山脚下晃悠,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林风是不是吓得不敢出门了?”“苏长老怎么收了个缩头乌龟当亲传?”“赶紧滚出内门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甚至有弟子搬了小板凳坐在山脚下,一边嗑瓜子一边嘲讽,声音顺着山风飘上去,清晰地落在林风耳中。
林风倒是看得开——他脸皮厚,那些骂声跟狗叫没区别。可有人却忍不了了。
第三天上午,林风正在院中练剑。他练的是基础剑式“白虹贯日”,剑招看似简单,却被他耍得行云流水,青钢剑划破空气时,竟带着一丝淡淡的剑鸣。忽然,他瞥见山道上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白衣,身姿窈窕,剑穗随着步伐轻轻摇晃,正是洛雪。
只是洛雪的脸色却冷得像冰,眉峰紧蹙,显然是动了真怒。
她昨天在练剑场听到有人议论“苏长老看走了眼”,今天又看到一群人在山脚下嘲讽林风,实在忍不住,便上山来看看情况。可一看到林风慢悠悠地练着基础剑式,仿佛外界的风波都与他无关,洛雪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林风!”她快步走过去,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山下那些人的话,你没听见吗?”
林风收剑而立,看着她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无奈地摊了摊手:“听见了啊,不就是一群苍蝇嗡嗡叫嘛,懒得理。”
“懒得理?”洛雪柳眉倒竖,语气更急了,“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你吗?他们说你是‘无胆废柴’,说你‘靠苏长老上位’!更过分的是,他们还说师尊‘瞎了眼’,说雪剑峰‘后继无人’!你就任由他们这么污蔑师尊?”
林风掏了掏耳朵,一脸无所谓:“说就说呗,又不会掉块肉。师尊清者自清,才不在乎这些虚名。再说了,他们激将我我就接战?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你!”洛雪被他这副惫懒的样子气得胸口起伏,手指都有些发颤,“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师尊的声誉着想!这一战你若不接,以后谁还敢看得起雪剑峰?谁还敢尊重师尊?”
林风撇了撇嘴,靠在院中的老槐树上:“师姐,你这道德绑架可不高明。他们要骂是他们没素质,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们扔坨屎过来,我就得踩上去证明自己不是屎?”
“你…你粗鄙!”洛雪被他这粗俗的比喻气得脸都红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山下忽然传来一阵更加嚣张的喧哗声。
两人同时朝山下望去——只见李嵩穿着一身亮紫色的内门弟子服,腰间挂着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手里摇着折扇,在十几个狗腿子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走到了雪剑峰的山门牌坊下。他不敢擅自闯入,却运起了灵力,声音如同滚雷般朝着峰顶喊话:
“雪剑峰林风!可敢出来一见?内门弟子李嵩,特来请教!”
灵力加持的声音在山间回荡,震得树叶沙沙作响,不仅林风和洛雪听得一清二楚,就连山腰处练剑的几个雪剑峰弟子,也停下了动作,朝山下望去。
洛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上:“他竟敢堵到山门来了!”
林风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看吧,我就说躲不过去。”
李嵩见峰上没有回应,气焰更盛了。他往前踏出一步,再次运起灵力,声音比刚才更响:“林风!莫非真如外界所言,你只是个躲在苏长老羽翼下的无胆鼠辈?连面对同门挑战的勇气都没有吗?若真是如此,趁早自己滚出内门,免得玷污了亲传弟子的名头,丢了苏长老的脸面!”
这话已经不是简单的挑衅了,而是直接把苏清寒拉了进来。山脚下的围观弟子也跟着起哄:“就是!不敢就滚出来认输!”“缩头乌龟!赶紧滚出内门!”
洛雪气得脸色发白,指尖已经扣住了剑鞘,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要冲下去教训李嵩。
林风的脸色也终于沉了下来。骂他,他可以当放屁;但牵扯到苏清寒,还堵到家门口来骂,这就触碰到了他的底线。那个冰婆娘虽然平日里冷得像块石头,但对他还算不错——不仅给了他亲传弟子的身份,还默许他蹭山壁的寒气修炼,这份情,他记在心里。
他正要开口,李嵩却又抢先用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确保整个雪剑峰都能听见:
“林风!休要再当缩头乌龟!我李嵩今日就在此,当着所有师兄弟的面,正式向你提出挑战!三日之后,午时,中心演武场,公开一战!赌约便是——输的人,自觉滚出内门,永不再回!你若是还有半点骨气,就出来应战!”
“你若不敢!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承认你是个废物,不配亲传之位,我李嵩调头就走!否则,你就准备三天后滚蛋吧!”
“滚出内门!永不再回!”
这恶毒的赌约如同重锤般砸在每个围观弟子的心上,山脚下的起哄声瞬间达到了顶峰。洛雪紧张地看向林风,手心已经攥出了汗——她知道林风的实力,可李嵩毕竟是炼气七层,就算压了修为,战斗经验和功法熟练度也远胜林风。
林风站在山道上,山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掌心的青钢剑——剑身上映出他平静却冰冷的眼神。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人群,落在山脚下那个跳梁小丑身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剑柄。
这一战,看来是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