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可能……”
元始内视己身，几乎如见逆天邪术。
他万万未曾料到，原本只具困敌之效的先天五行大阵，在通天手中竟能衍化出如此诡异莫测的变化。
说是毛骨悚然，都远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而通天却毫无停手之意。
他稳守大阵核心，持续汲取元始的生命根源。
与此同时，灌注于对方体内五气循环中的先天五行之精非但未歇，反而愈发汹涌，几近狂暴。
这是他暗藏的另一重图谋——
为元始“换血”。
试想，若元始周身流转的五行之气，皆被通天烙下印记，彻底染上他的法则韵律，那么元始还能调动几分属于自己的法力？
届时，恐怕除了元神尚存一丝自主之外，其余一切神通手段都将形同虚设。
一旦走到这一步，封印反倒成了可接受的结果；真正可怕的，是元始或将沦为他人意志的提线木偶。
此计近乎疯狂，能否实现，连通天自己也不敢断言。
但他对另一招——以五行精气凝练锁链，侵入元始体内，持续抽取其本源——却是信心十足。
“五行与力之双则共附锁链，使其坚不可摧；而‘换血’之策先行扰乱其内息节奏，令元始难以集中应对，挣脱自然难上加难。”
“况且，当锁链贯穿其躯的那一瞬，我便已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干扰其法力运行的能力。
纵使他想自毁道基，也再无法随心所欲。”
“趁此间隙，尽可能多地摄取他的法则根基……”
若是此番算计公之于世，必将令三界众生胆寒。
更令人战栗的是，这一切并非空想，而是正在真实发生。
在通天的掌控之下，元始的本源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
察觉此状，元始当机立断，立刻准备引爆全身法力，玉石俱焚。
他清楚，先前因震惊于通天那闻所未闻的手段而迟疑片刻，已酿成大祸；如今绝不能再犹豫分毫。
时间每流逝一瞬，他的毁灭本源就被抽走一分，这般损耗，即便是圣人也无法承受。
至于因果之道，则属另一维度的权柄，此刻并未受到波及。
心念暴涨，法力翻腾，三花聚顶之际，元始正欲引动终极爆裂。
然而就在此刻，体内骤起巨震，五气紊乱，三花动摇，一股莫名之力搅动经络中枢，竟使即将凝聚的自爆之势出现裂痕。
元始的计划，瞬间破灭。
力量失衡，若强行引爆，只会反噬己身，届时更加无力抗衡通天的掠夺——
事实上，直至此时，元始依旧无法理解，通天究竟是如何做到从他体内无声无息地攫取本源。
但这已不再重要。
眼下最紧迫之事，唯有尽快挣脱这场吞噬！
毁灭本源仍在不断外泄，被通天一丝丝剥离。
面对这残酷现实，元始心中只剩下了深渊般的恐惧。
若非自爆未能成功，他的恐惧本不至于达到如此地步。
可正因这股挫败感不断加深，元始内心的惊怖愈发如潮水般汹涌难抑。
在这样的情绪冲击下，他的心神竟开始出现裂痕，幻影丛生——那是外魔趁虚而入的征兆。
尽管这些幻象被他迅速压制下去，但它们的浮现本身便已说明，元始的心防已然濒临崩溃边缘。
“通天！通天师弟，通天道友……我知错了！今后凡有截教所在之处，我必远远避开，绝不踏足半步！求你高抬贵手，留我一线生机！”
“道友啊，道友……你我同修大道多年，纵然今日有些误会，何至于非要斩尽杀绝？”
“通天道友……”
在极度的恐慌中，元始不断地向通天乞求饶恕，言辞之卑微、姿态之低，比起先前更甚数倍。
倘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他几乎要跪地叩首，喊出“祖宗”二字也未可知！
然而，通天无动于衷。
随着力量持续被掠夺，元始的气息逐渐虚浮不定，紧接着猛然一沉，如同气尽的风囊，竟当场跌落一个大境界！
“啊——！”
极致的惶恐终于彻底爆发，元始心智失守。
“给我炸！”
他在绝望中怒吼一声，不惜撕裂自身本源，强行引爆元神。
这一次，终于是引爆了。
可即便如此，在通天的感知之中，元始此番不仅身死道消，且本源重创至此等地步，若想重聚真灵、再临天地，恐怕至少需耗费一个元会之久，甚至更久也未可知！
至此——
那位曾立于洪荒巅峰、执掌玉清之位、位列三清、开创阐教的至高圣人元始天尊，竟落得如此下场！非但被人抽夺气运、碾压如尘，最终连重生都需漫长岁月方可实现！其结局之凄惨，简直犹如草芥蝼蚁，令人唏嘘不已……
通天战元始，历经多次诛戮之后，对元始复活的规律，心中已有几分把握。
而从过往的感应来看，每次元始因本源受损程度不同，复苏所需时间也长短不一。
但这一次，却格外离谱。
或许是通天以五行大阵强行抽取元始法则本源太过彻底，致使元始境界直接跌落一层；再加上元始自身为求重创对手不惜引爆真灵，两相叠加之下，竟让他的重生之期延长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整整一个元会！
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以上！
这般漫长的沉寂，若在太平岁月倒也不足为惧，可如今封神劫数已然开启序幕，这个时间跨度，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当然，遭殃的是阐教。
对通天与截教而言，元始的长期退场，无疑是天降机缘！
“虽未真正将其镇压，但眼下这情形，与彻底封禁已相差无几。”
通天凝视虚空，察觉其中灵机近乎死寂，毫无往日圣人复苏时的波动，心头微定。
除去元始这一心腹大患，虽不代表截教就此稳操胜券，但局势已远胜从前。
只是他自己，或许正因这场空前绝后的战绩，将引来更大的风波。
太上、女娲、接引、准提，乃至高居天外的鸿钧，眼见通天竟能将一位圣人击至如此境地，非但无法短时归来，甚至需耗尽一个元会才能重临天地，岂能不起波澜？
八景宫中。
那位原本正处于突破关键之时，宁肯化身受辱跪伏也不愿亲自现身的太上老君，此刻望着元始陨灭后的虚无之象，感受到天地间再无其气息复苏的征兆，脸色骤变。
“怎会如此？！”
他心头巨震。
此前通天强势压制元始、逼得对方狼狈不堪，固然已令他警觉，但那些震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此刻带来的冲击。
毕竟过去，纵然元始屡遭击杀，终究会再度归来——那股源自天道深处的气机流转，寻常生灵难以察觉，圣人却无法忽视。
可这次，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元始的气息，仿佛彻底消散于混沌之中。
刹那间，太上竟有些难以维系自身道心的稳固。
“莫非……元始真的彻底消亡了？”
这个念头浮起时，连他自己都觉荒谬，可随着思索深入，反而越想越寒。
随即，他立即沟通天道。
必须确认元始生死！此事关系太大！
倘若通天仅是能反复斩杀圣人，倒还不足为惧——圣者不灭，本就意味可不断重来。
至于通天的封锁手段虽强，却仍有规避之法。
在太上看来，若换作自己对阵通天，绝不至于落得元始那般被动。
但若通天已具备令圣人彻底湮灭之力，性质便完全不同。
那种连不死之身都无法庇护自身的威胁，一旦尝过一次滋味，任谁都会为之胆寒。
于是，太上以神魂深入天道本源，试图捕捉元始残存的痕迹。
平日里，此类探查极难奏效，因元始自身存在会对探测形成天然阻隔。
“但愿并非最坏的结果。”
太上默念一句，紧接着，他终于触碰到那一丝印记——
属于元始的印记，却已沉入寂静。
“尚存！说明元始仍有归来之机，但这般沉寂……恐怕此次复苏之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当他察觉到元始寄存于天道中的本源真灵仍在，顿时松下一口气。
尽管要精确推算复苏所需时长仍需耗费难以估量的心神与时间，但只要未彻底磨灭，便是万幸。
心境稍安后，太上开始回溯整场战斗，反复推演通天出手的每一细节，评估其真实战力，同时也在揣测本源损耗与复活周期之间的关联。
这些经验，在洪荒之中堪称独一无二。
因为在通天之前，从未有人真正杀死过圣人，甚至，几乎无人曾设想——圣，亦可亡。
当太上施展种种手段之际，接引、准提与女娲，也在各自道场中悄然行动，步调如出一辙。
通天对阐教的这场征伐，彻底颠覆了洪荒久已存在的秩序，甚至将圣人牵扯其中，如此变局，其震撼之深，任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通天……”
女娲心头轻叹，眸光微动。
“通天！！！”
接引与准提双目含怒，牙关紧咬，几乎要将唇齿咬破。
“通天教主！！”
这一刻，天地间的亿万生灵，皆是冷汗涔涔，心神剧震，仿佛灵魂被狠狠撕扯。
在这无边的惊骇之中，众生心中悄然浮起一丝诡异的寒意。
或许早在通天率领截教万仙，自乾元山一路杀向昆仑之时，这股不安便已在暗中滋长；而当元始天尊被斩落道果，近乎陨灭、难以在此次量劫中重生的那一瞬——这股恐惧终于攀至顶峰，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