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火星子四溅!黄明手里的开山大斧死死架住黄滚那劈头盖脸砍下来的佩刀,震得他胳膊发麻,胯下战马都嘶鸣着倒退两步。黄滚这老家伙,是真下了死手啊!
黄明又急又怒,扯着嗓子吼开了:“黄老将军!你他妈这是‘天晴不走非要等雨淋头’啊!!”
他一边拼命顶住那泰山压顶般的刀劲,一边嘴里跟连珠炮似的:
“您老当了一辈子元帅,怎么这么死心眼?!就认准了拎刀砍我?!”
“您也不想想!我这斧头可没长眼睛!万一失手,把您老这一辈子挣下来的英雄名声给毁了,那算谁的?!到时候被人戳脊梁骨说我黄明砍死了老将军,我这‘小侄’哪担待得起啊?!”
“小畜生!还敢咒我?!” 黄滚一听“失手”、“毁名声”,气得眼珠子通红,血压直接飙到头盖骨!他猛地抽刀,嗷唠一嗓子,催马又冲上来,刀片子闪着寒光,直取黄明要害!
“老将军!得罪了!” 眼看老头子彻底疯魔,旁边的周纪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兄弟们!上!按住老爷子!不能再让他犯糊涂了!”
黄明、周纪、龙环、吴谦这四个憋了一肚子火的兄弟,早就忍不了了!呼啦一下,四匹马就把黄滚死死围在了中间!斧头、长戟带着风声招呼过去,战马奔腾,尘土飞扬,瞬间把黄滚困在了核心!
黄飞虎在旁边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眼睁睁看着父亲被自己四个兄弟围攻,脸上那叫一个难看,拳头捏得嘎嘣响:“这几个混蛋!太他妈放肆了!我人还在这儿呢,就敢这么欺负我爹?!”
就在这时,黄明一边挥舞斧头格挡着黄滚的刀,一边扯着脖子朝黄飞虎狂喊:“老大!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哥几个豁出去按住老爷子了!你们还不快滚出关?!等着他老人家腾出手来砍你是不是?!”
这一嗓子,如同当头棒喝!
飞豹、飞彪、天禄、天爵这几个小的,还有一大帮家将,瞬间反应过来!机不可失啊!“冲啊!”“保护家眷车辆!”呼啦啦!所有人马,护着家小车辆,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不管不顾地朝着界牌关城门就冲了出去!
“反了!反了!都反了!!!” 黄滚眼睁睁看着儿子孙子、家将车辆像泥鳅一样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冲出了那象征着朝廷法度的关隘!一股子腥甜味儿直冲喉咙,眼前猛地一黑!
“噗通!” 这位刚毅了一辈子的老帅,竟然气得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拔剑抹脖子,嘴里含糊着:“完了…七世忠名…毁于我手…死了干净…”
“老爷子!使不得啊!” 黄明反应飞快,一个箭步跳下马扑过去,死死抱住黄滚夺剑。
黄滚被这一抱,稍微回了点神,睁开眼看清是黄明,更是怒发冲冠,破口大骂:“无知强盗!反贼!就是你!把我那不孝的逆子放跑了!现在还在这儿假惺惺装好人?!滚开!”
黄明被骂得一脸憋屈,干脆豁出去了,演技全开,开始飙戏:
“哎呀我的老将军啊!我冤啊!冤得六月飞雪啊!!” 他一拍大腿,声泪俱下:
“您是不知道您那宝贝儿子黄飞虎,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反啊!我好言好语劝了多少回?!嘴皮子都磨破了!”
“结果呢?他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威胁要宰了我们哥四个!我们敢劝吗?再劝脑袋就没了!”
“我们哥四个一合计,实在没办法了,就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先假装跟着他反,哄着他走到您这界牌关!等见了您老将军,凭您的威望,肯定能把他拿下,捆了送回朝歌去!这不就洗刷我们四个被迫‘从贼’的冤屈了吗?”
“刚才我一直给您使眼色啊!眼珠子都快眨抽筋了!可您老人家倒好,光顾着骂您儿子了,压根儿不搭理我!我怕露馅儿坏了大事,又不敢明说啊!憋屈死我了!”
黄滚被黄明这一套声情并茂的“诉苦”给整懵了,怒气稍减,喘着粗气问:“你…你这话当真?那现在怎么办?”
黄明一看有门!眼珠子一转,凑近低声道:“老将军,您听我的!您现在赶紧上马,追出关去!追上飞虎老大他们!”
“您就这么喊:‘儿啊!黄明劝我啦!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们回来吧!爹想通了,跟你们一起去西岐投奔武王!’”
“这样一说,他们肯定信!回头是岸嘛!”
黄滚一听,气得胡子又翘起来了:“放屁!你这小畜生又来忽悠我?想把我骗出去一并坑了?!”
“哎哟喂我的老将军!” 黄明一拍胸脯,“哪能真去投奔反贼啊!这就是计!哄他们回来!”
“等他们乖乖进了关,回到帅府,您老人家就摆上酒菜,假装庆贺父子团圆,请他们好吃好喝。”
“我们哥四个呢?提前准备好绳索、挠钩、陷车!埋伏在周围!”
“您就摔杯为号!不对,您这儿有金钟吧?您使劲儿敲钟!只要钟声一响,我们四个立刻冲进来,一顿操作猛如虎!”
“保证把您那三个儿子(飞虎、飞豹、飞彪)、三个孙子(天禄、天爵,或许还有天祥)一股脑儿全捆了,塞进陷车!咱们风风光光押回朝歌请功!”
“到时候,您老立下大功,我们哥四个也跟着沾光,说不定还能混条金腰带戴戴!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黄滚听着黄明唾沫横飞地描绘着“大义灭亲”后加官进爵的美好蓝图,浑浊的老眼渐渐亮了起来,紧绷的脸皮也松动了。他感慨地拍了拍黄明的肩膀:
“黄将军…原来…原来你是个好人啊!一片苦心!是老夫误会你了!就按你说的办!”
黄滚二话不说,翻身上马,风风火火冲出关去,对着远处黄飞虎他们的背影扯着嗓子大喊:
“儿啊!!!等等爹!!!”
“黄明刚才劝住爹了!虎毒不食子啊!爹想通了!你们回来!爹跟你们一起去西岐!咱们一家人投奔武王去!”
正跑路的黄飞虎猛地勒住神牛,一脸懵逼:“爹…这话什么意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旁边的飞豹冷笑一声:“老大!这还用想?百分百是黄明那小子给老头子灌的迷魂汤,设的圈套!等着我们回去钻呢!”
飞彪也点头:“没错!不过…咱们将计就计!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去!配合演戏!”
于是,飞虎兄弟几个装作“惊喜感动”的样子,跟着“幡然悔悟”的老爹,又掉头回到了界牌关帅府。
帅府里,酒菜很快摆了上来。黄滚努力挤出“慈父”的笑容,亲自作陪:“一路辛苦了,来,快吃点喝点,垫垫肚子,咱们好一起上路去西岐!”
飞虎、飞豹、飞彪、天禄、天爵几人心里门儿清,但表面功夫做得十足,端起酒杯:“多谢父亲\/祖父!”
黄明像个忠诚的护卫,杵在黄滚旁边,眼神却老往门口瞟。
黄滚陪着儿子孙子们喝了四五杯酒,心里那个急啊!他瞅准机会,对着旁边的金钟就是“当当当!”狠狠敲了几下!声音又急又响!心说:“信号发了!黄明你们快动手啊!”
结果…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黄明就跟耳朵塞了驴毛似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好像根本就没听见那催命一样的钟声!
龙环偷偷蹭到黄明身边,压低声音急吼吼地问:“黄哥!钟响了!老爷子发信号了!现在咋整?真动手捆老大他们?”
黄明斜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动手个屁!听我的!你跟吴谦两个,赶紧的!去把老将军府里值钱的金银细软、家底宝贝,能搬的全给我搬上车!收拾干净点,别留痕迹!”
“弄完了,直接去粮草垛那边,给我点把火!烧得旺旺的!”
“咱们兄弟几个,就在火起的时候,趁乱上马开溜!”
龙环和吴谦秒懂,趁着黄滚注意力全在儿子们身上,悄悄溜了出去。
这边黄滚敲完钟,左等右等不见动静,急得抓耳挠腮。他忍不住把黄明拽到身边,咬着牙低声质问:“黄明!刚才钟声那么响!你聋了吗?!为什么不动手?!”
黄明演技再次上线,一脸“惶恐”和“为难”:
“哎呀老将军!不是我们不动手啊!是…是人手还没埋伏到位呢!刀斧手都没集合齐!”
“您想啊,现在动手?万一跑了哪一个,或者外面人听到动静冲进来,那不全完了?!功亏一篑啊!咱得求稳!一击必中!”
黄滚将信将疑,刚要再追问——
突然!外面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叫:
“不好啦!着火啦!!粮仓!粮仓烧起来啦!!!”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半边天都映红了!
混乱中,黄明、周纪、龙环、吴谦四人交换了个眼神,同时大喊:“快!救火!保护老将军!” 嘴里喊着“保护”,脚底下却像抹了油,蹭蹭蹭就冲出帅府,翻身上马!
“走水了!保护家眷车辆!” 黄飞虎兄弟几个也心领神会,呼啦一下全站起来往外冲,招呼手下家将护着家眷车辆,跟着黄明他们就往外冲!
“我的粮草!!” 黄滚看着外面冲天的火光,再看着瞬间跑得只剩下自己的帅府,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当场!一股巨大的被愚弄的耻辱感瞬间淹没了他!
“黄明!!!周纪!!!龙环!!!吴谦!!!你们这群天杀的反贼!畜生!强盗!!!老夫…老夫中了你们的奸计啊啊啊——!!!” 黄滚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黄明他们逃跑的方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耍得团团转!
黄明勒住马,回头看向气得快冒烟的老将军,终于不再演戏,朗声道:“老将军!跟您说实话吧!纣王无道!那就是个残害忠良的昏君暴君!武王才是仁义之主!明德之君!”
“我们这次逃出来,就是要去西岐借兵,替冤死的黄娘娘、替受辱的夫人、也替天下被纣王残害的忠臣义士报仇雪恨!”
“您要跟我们走,就现在上马!咱们一起干翻朝歌!”
“您要是不走?嘿嘿,您自己看看!粮草都被我们烧光了!您拿什么守关?守不住关,等朝歌问罪下来,您老单枪匹马回去,能有好果子吃?怕是连菜市口都走不到就‘被自尽’了!”
“与其回去送死,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投奔武王!这才是唯一的活路,也是上上之策!反他娘的!给自家报仇!”
黄滚骑在马上,望着关内冲天的火光,望着绝尘而去奔向自由的儿孙们,再想想朝歌那个冰冷的王座和昏君的嘴脸…巨大的悲凉和无奈涌上心头。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充满了沧桑和认命:
“唉…不是老夫要纵容儿子不忠不孝啊…实在是…众怒难犯,人心难违啊…”
“我黄家…七代忠良…世受国恩…今日…竟落得一个‘叛亡’之名…”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在火光映照下,挣扎着滚下马背,面朝着朝歌的方向,扑通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八个响头!每一个头都磕得尘土飞扬,仿佛在祭奠他七世忠良的过往!
磕完头,他站起身,决然地摘下腰间那枚象征着界牌关主帅权力的五十六两重的虎头帅印,看也不看,随手挂在了银安殿的梁柱上。
“点兵!还能动的,愿意跟我黄滚走的,集合!” 老将军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
三千守关士兵,加上黄滚自己的家将亲兵,拢共四千多人马,扑灭了关内的大火,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浓烟未散的界牌关,朝着西岐的方向,绝尘而去!
黄滚回头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的界牌关,心中五味杂陈:
“黄明周纪,你们这几个混账东西…算计得好啊!把老夫这把老骨头也算计成了反贼…罢了罢了!七世忠良?喂了狗了!这反旗…老子扛了!只盼西岐武王,真能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