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废弃仓库时,夜色已像浓墨般晕染开来,路边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在车窗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颖儿靠在副驾上,手臂上的伤口被临时用衬衫布条缠着,刺痛感随着车身颠簸一阵阵传来,却远不及心里翻涌的情绪汹涌。
陆廷洲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眼底翻涌的戾气还未完全散去。他时不时侧头看一眼颖儿,见她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心里的心疼和自责便多一分。
“再忍忍,医生已经在别墅等着了。”他声音放得极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和刚才在仓库里那声震住全场的怒喝判若两人。
颖儿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窗外飞逝的夜景上,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王建国的话——“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药里加了失忆成分”,还有那个名字,陆明远。这个陆廷洲的堂兄,竟然藏着这么深的恶意。
还有陆廷洲说,他们三年前就认识。慈善晚宴,泳池,被他救下……那些碎片般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头痛隐隐发作。
车子驶入别墅园区,稳稳停在门前。陆廷洲推开车门,几乎是立刻绕到副驾,小心翼翼地扶颖儿下来,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慢点,别扯到伤口。”
客厅里,私人医生已经带着医药箱等候多时。看到颖儿手臂上的伤口,医生连忙迎上来:“陆总,苏小姐,快坐下处理吧,伤口得尽快消毒清创。”
颖儿刚坐下,就听到楼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张妈抱着揉着眼睛的念念走了下来。念念显然是被惊醒的,小脸上还挂着睡意,可一看到颖儿,眼睛立刻亮了,挣脱张妈的怀抱就跑了过来:“妈妈!”
“念念慢点!”颖儿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抱,动作牵扯到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陆廷洲连忙拦住念念,把她抱了起来,温声哄道:“念念乖,妈妈手臂受伤了,不能抱你,我们先让医生叔叔给妈妈看病好不好?”
念念眨着大眼睛,看向颖儿手臂上的布条,小嘴巴一瘪,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妈妈,疼吗?是不是坏人弄的?”
颖儿心里一暖,伸手摸了摸念念的小脸蛋,强挤出笑容:“不疼,妈妈没事,就是不小心蹭到了。念念最勇敢了,不要哭好不好?”
念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抓着陆廷洲的衣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医生给颖儿处理伤口,小脸上满是紧张。
医生剪开布条,露出那道两厘米左右的划伤,伤口边缘有些红肿,还沾着灰尘。“还好只是表皮划伤,没有伤到血管和神经,就是有点感染迹象,得好好消毒。”
酒精棉球擦过伤口时,刺痛感骤然加剧,颖儿身子微微一颤,指尖紧紧攥住了沙发扶手。陆廷洲立刻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掌心的温度和力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忍一下,很快就好。”他低头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温柔,“疼就掐我。”
颖儿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灯光下,他眼底的担忧毫不掩饰,心里的疼痛感似乎淡了几分,摇摇头:“我没事。”
处理完伤口,缠上干净的纱布,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收拾东西离开了。张妈端来温牛奶和点心,颖儿喝了一口牛奶,才感觉喉咙没那么干涩了。
这时,陆廷洲的手机响了,是林舟打来的。他起身走到阳台接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颖儿还是隐约听到了“刀疤脸”“陆明远”“阴谋”等字眼。
等他挂了电话回来,脸上的温柔已经被冷冽取代。颖儿连忙问道:“是林助理?有什么消息吗?”
陆廷洲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刀疤脸招了。陆明远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报复我被开除的仇,更想夺回陆氏集团的控制权。”
颖儿心里一惊:“他想通过我来打击你?”
“是。”陆廷洲点头,眼神冷沉,“三年前慈善晚宴后,他知道我对你有好感,就一直暗中盯着你。后来设计那场‘意外’,让你受伤住院,买通王建国给你用失忆药,就是想让你彻底忘记我,让我永远得不到自己在乎的人。”
三年前的慈善晚宴……颖儿的脑海里又是一阵刺痛,那些模糊的画面再次浮现——璀璨的灯光,华丽的宴会厅,冰冷的池水漫过身体的寒意,还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起,鼻尖萦绕着清冽的雪松香气。那香气,和陆廷洲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颖儿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我好像想起了一点什么。那天,我好像是被人推了一把,才掉进泳池里的。”
陆廷洲眼神一亮,连忙追问:“还有呢?能想起是谁推的吗?或者其他细节?”
颖儿用力回想,可那些画面像是被雾笼罩着,怎么也抓不住,头痛越来越剧烈。“想不起来了……就只有掉进水里和被你抱住的碎片,其他的都很模糊。”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没关系,慢慢来。”陆廷洲连忙安抚她,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记忆恢复不能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他顿了顿,又道,“刀疤脸还说,陆明远知道念念的存在后,本来想让王建国把孩子处理掉,是王建国良心不安,又怕我查到,才没敢动手,一直瞒着。”
颖儿的心猛地一沉,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念念曾经面临过这样的危险。她紧紧抱住身边的念念,眼眶一热,泪水差点掉下来。
念念感受到她的情绪,伸出小手抱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要哭,念念会保护妈妈的。”
看着女儿天真的脸庞,颖儿心里五味杂陈,既心疼又庆幸。还好,王建国没有泯灭良心,还好,她和念念最终遇到了陆廷洲。
陆廷洲看着母女俩相拥的画面,眼底的冷冽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决心。“颖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陆明远,让他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不会再让你和念念受到一点伤害。”
颖儿抬头看向他,点点头。有他在身边,她心里充满了安全感。只是,那些丢失的记忆,那个关于念念身世的最终答案,还像一团迷雾,等待着被揭开。
而此刻,城郊的废弃工厂里,陆明远看着手机里传来的消息,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陆廷洲,苏颖,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游戏,才刚刚开始。”他拿起桌上的照片,照片上是颖儿和陆廷洲相拥的画面,指尖用力,将照片捏得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