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现场处置
倒下去的怪物还在抽两下,像一台被切断电源的机器做最后的回路放电,顾航对着怪物的躯体疯狂挥砍,像是发泄一般,血浆四溅,飞的到处都是,依然没有停手。
“够了!”顾诚一把拉住顾航,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大家都畏惧的看向顾航,顾航这才发觉自己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
街道又回到静,只有每个人急促的呼吸在空荡的厂房墙面上反弹,来回撞。
“别愣着,先处理伤!”顾诚第一个回神,低声,却像钉子一样钉进每个人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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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形自动收拢成半圆:
? 前沿:顾航半蹲在尸体旁,长刀横在膝上,随时可以抡起。
? 中轴:柳婷卸下背包,拉开拉链,急救包被她直接拽出来;凤敏把地图塞进衣兜,转身护在柳婷右侧,留一只眼盯着路口。
? 两侧:Kenny在左翼,棒球棍撑地面,脚尖外八,像门栓;Floren在右翼,双手已经把两块路边的木板拖到身前,当作临时屏障。
? 殿后:顾泽搀住顾阳坐到一台倒伏的货车轮边,把他受伤的肩膀托高,避免继续渗血。
空气里是铁锈味、机油味,还有新鲜血液的铁腥味。苍蝇并不多,味道让人想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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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诚戴上一次性手套,剪开顾阳破裂的袖子。
伤口是斜切的撕裂,长约七八厘米,皮肉翻卷,边缘不整齐,好在没有看见白色的骨端。
他只看了十秒就抬眼:“伤口不算太深,先用水冲洗——”
“用水,不用酒精。”他补了一句,防止本能地往里倒刺激性消毒液。
凤敏着急的已经拧开一瓶矿泉水。顾诚把纱布垫在切口下方,连灌带冲,把里头的黑灰、细小砂砾冲出来。他动作很快,但不是乱,跟着“从里向外”“从上向下”的顺序,像在做一份不得不完美的作业。
冲洗两轮后,他用碘伏棉签从伤口外缘向内涂抹一圈,避免把脏东西推进去。
“别用双氧水深灌,会腐蚀组织的,”顾泽简短提醒。
血还是缓缓冒。顾诚把两片无菌纱布交错垫上,用加压包扎止血,再用绷带环绕固定,最后随手从背包里抽出一只三角巾,给顾阳做了一个简易悬臂吊带,把受伤那侧手臂固定在胸前,减少拉扯。
整个过程两分半。
“止痛呢?”凤敏在旁边问。
“给他布洛芬,肿胀会下来一点,别空腹。”柳婷把药片递给顾阳。凤敏掰了半包压缩饼干,“小口抿水,慢点。”
顾阳额头全是汗,咬了一口饼干,挤出句:“我能走。”
顾诚抬眼看他,“别瞎逞能”。只把吊带又往上提了一指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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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现场:可见与不可见的风险
“尸体拖开,别留在路正中。”顾泽把撬棍换到左手,右手和Kenny一起抓住怪物脚踝。
怪物“嘶啦”一声被拖动,黑血在地上拉出一条湿亮的痕。两人把它拖到一台废旧冲压机后面,尽量不让尸体显眼——这是对人也对“别的东西”的信号管理。
“不能烧。”Floren短短三字,大家都懂:烟会引来更多麻烦。
顾航没动,他在原地把刀擦干净,先用纱布擦血,再用纱布擦刀身,最后入鞘,柳婷走过去安抚着他的情绪。
擦完,他们一起绕到路中,对着仰倒的货车底盘听了一会儿——没有爬动声,只是风在呼。
“声音传播远,五分钟内不会走。”顾航低声道。
凤敏把地图摊在车门上,只摊开一角,避免反光招眼:“我们现在在工业带最东侧,再走三公里是半住宅区,理论上有小型办公室和便利店,视线更开阔,也更好防守。”
“理论上。”Floren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却把那两个字咬得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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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休整:水、热量、替换
凤敏把两瓶水分下去,每人小口润喉。柳婷给顾泽和Floren各塞了一枚葡萄糖片,快速补点脑子用的糖。
顾诚从背包底翻出一条干毛巾递给顾阳:“擦擦。”
顾阳接过,手指还有些发颤。他把毛巾覆在脸上,深吸一口,才压住胸腔里起伏不匀的气。
凤敏检查每个人的鞋带,把松的、半开的全打成双结。脚崴比出血更常见,也更致命。
“我去捡东西。”顾泽忽然开口,眼睛扫向货车驾驶舱。
“快,五分钟,快去快回。”顾诚看了看天色。
顾泽从驾驶位翻出一卷银色管道胶、一把十字螺丝刀、两节AA电池和一包变硬的口香糖——全是末世里的宝。
顾诚接过管道胶,直接剪了两段,交叉加固顾阳绷带外侧的松动处;电池塞进凤敏口袋里,留给手电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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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前的侦听
所有人立定不动,用耳朵去量世界。
远处偶尔一声金属撞地,像有人不小心踢到了空罐头;更远一点,有回声若有若无,分不清是风还是脚步。
脚下这条巷道向前二百米后左转,看不见拐角后的情况,这是唯一的不舒服。
“走阴影里,不贴墙。”顾诚压着嗓子,“贴墙容易被从顶上落物砸,离太远会被侧面看见,半臂距离。”
队形恢复:
前——顾诚;
第二位第三位——顾航、柳婷;
第四位、第五位——凤敏、Floren;
殿后——顾泽、顾阳(吊臂靠内侧)、Kenny压轴。
所有人的包肩带全部内翻,减少晃动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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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的路:留给腿和肺
他们避开大的空地,沿着载重车辆常走的内道前行,那里的地面相对结实,少碎玻璃。
每走几十米就有视觉落点:倒置的油桶、塌了一半的广告牌底座、巨轮胎。到达一个落点,停两秒,听、看、换气,再动。
这个节奏像摆钟,让心跳跟上,而不是让恐惧往前拖着跑。
太阳从仓房的屋檐缝里漏下来,斜斜切在地上,光与影像梯田。
穿影时体温会降一下,汗在脖颈上凉,像被什么东西用指尖擦过,大家会不自觉缩一下肩——
所有人的肩都缩过,这说明不是谁在逞强,整个队伍状态一致,这很重要。
顾阳的步幅被吊带限制,柳婷把他的位置悄悄往队内再调半步,让Kenny可以半挡半托,不至于让他在拐弯处掉队。
Floren走路轻,她很少说话,但每到拐角,她都会先看地,再看低位,再抬头看高位,这套顺序是柳婷昨天硬塞到她脑子里的,现在她用得顺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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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临时落脚:有门、有窗、只有一条楼梯
巷子尽头是一个两层的物流办公室:
? 一层卷帘门半落,门后是空空的前台;
? 二层有长条窗,窗框还在,玻璃碎了三分之一;
? 只有一条室内楼梯,外墙没有逃生梯。
“这里。”凤敏指了指,“可控的入口只有一处。”
顾诚先进去,撬棍挑开门后的小铃铛——有人装过简易警报。
前台有脚印,但不新,灰尘已经在脚印里落了一层薄粉。
Kenny把卷帘门又拉低一格,留下两掌宽的缝隙,光能进,人得弯腰才出。
二层楼梯上去,转角右手第一个办公室是玻璃隔间,视野最好,角落有一张折叠行军床,床上铺着一件发硬的夹克和一条破毛毯——有人待过,但至少几天没回。
“清理一下屋子。”顾航只说几个字,流程一遍过:
? 柜门全拉开,确认没人;
? 窗下低位先看,再探头;
? 天花板有两块吊顶板缺失,Kenny把棒球棍伸进去捅了捅,灰掉了一点,没动静。
“这间。”柳婷先把窗台擦一把,放下背包,掏出小本子记今天消耗:
水(-3瓶),纱布(-5片),碘伏(-2支),布洛芬(-1片),葡萄糖(-2片)。凤敏看了一眼,也拿着自己的本子一起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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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窗、设绊、分岗
Floren抱着两块木托盘上来,和顾泽一起把它们用管道胶固定在窗框内侧,留出两条手指宽的观察缝。
Kenny把楼梯口第一阶立起一张办公桌,桌脚用螺丝刀撬出两个孔,用电线穿过去拴在楼梯扶手。
“有人上来,一定会撞,我们就有反应时间。”他说。
顾诚在门内侧绑了根细铁丝做绊线,正常迈步不会勾到,快速冲就会被绊住——这是给“人”的,而不是给“它们”。
“轮班:两人望外,两人望楼,其他人养体力。”顾航分配得干净利落。
第一班:顾诚 + Kenny;第二班:顾航 + 顾泽。
“女生休整到日落前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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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创复查
凤敏解开顾阳吊带复查渗血,关心着自己的儿子,伤口边缘有点渗汗导致纱布潮,她把外层湿的那片换掉,不动里层。
“痛吗?”
“还行,有一点点。”顾阳非要嘴硬。
她把布洛芬记上时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海盐——
把盐撒在热水瓶盖里,兑点水,让他先漱口,把血腥味冲掉再吃东西,人就不会一直恶心。
食物是半块能量棒加两口水,“小口,不要总是狼吞虎咽的。”她说话的语速慢下来,像是在给心跳降速。
凤敏把她那张避难所地图重新摊平,用铅笔改了路线:
从物流办公室出发,穿过两条服务小街,避开主干道进入半住宅区,找第二辆可用车作为目标A,步行直达作为目标b。
“天黑前不再移动。”她画了个叉,“今晚不能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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噪音与信号管理
屋里压低音量说话,鞋底全部包胶带一圈,减少摩擦声;
空瓶不丢地上,塞回包最底;
每个人口袋里放一片薄口香糖——不是嚼,是万一鼻腔里都是血腥味,贴在上颚能压住呕意,保持安静。
Kenny把楼下卷帘门缝隙再看一眼,外面风把一张广告单吹得“啪啦啪啦”,除此之外没有脚步。
他把手心的汗在裤子上抹了两下: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能不能把害怕安排在该害怕的时间,才是活下去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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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会:说透再走
天色开始暗下一个度。
顾诚站在窗前,轻声:“我们现在距市中心约八到九公里,没有车,带伤,队伍里体力参差。晚上太危险,怪物看起来在晚上的时候更灵敏,明天一早五点半出门,先沿阴影线到半住宅区,找车。找不到车,九点前决定是否直走。”
“直走就意味着白天穿过开阔地,我们必须把人分成两列,相距四米,避免一窝端。”柳婷接过话头,“每十五分钟停三十秒,补水、观察、换前锋。前锋不能永远是同一个人。”
“我可以当前锋。”顾航抬眼。
“可以,但不许一个人冲太远。”凤敏看着他,语气不重,却不容置疑。
Floren低声:“我在后段看高位。”
她说完自己也惊讶,像是第一次给自己派了个任务。
“好。”顾诚只回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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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得很慢,也很快
日落前最后一抹亮像刀背上的冷光,从窗缝里剜进来又退走。
两名值守换班,每十五分钟交换观察位,避免眼睛疲劳。
楼下偶尔有小东西跑过的“沙沙”,更远处有金属碰撞一声就没了。
他们没有追问那是什么——知道或不知道,都不改变我们此刻的动作。
顾阳靠墙半躺,呼吸比刚才均匀了一些。凤敏把他吊带再次上提半指,避免夜里滑落。
凤敏数了一下水:还剩八瓶整;能量棒三根半;压缩饼干两条;胶带半卷;电池两对;碘伏两支半;纱布七片。她把数字写在纸上,不是为了紧张,是为了第二天不会瞎猜。
“睡四个,醒四个。”顾航拍了拍门边的墙。
“睡觉这件事,也是纪律。”他说。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风从窗缝掠过的声音,和楼梯口桌脚偶尔“吱”的微响。
没有人真正放松,但身体终究在黑暗里交给了短暂的、节约型的睡眠。
外头的城市像一头伤兽,偶尔抽动,偶尔低吼,却没有扑上来。
他们把夜划成一段一段,像把河面切成石子的落点,一脚一脚踩过去。
等到第一丝灰白从远处的屋脊线上爬出来,这一夜,才算过去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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