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体育场的草皮,此刻在李峰的感觉中,像是一片柔软而冰冷的沼泽。他瘫倒在其中,胸腔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喉头的腥甜。耳朵里先是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终场哨响,接着是塞尔维亚球员不甘的叹息和裁判催促退场的短促哨音,最后,所有声音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89的镇定属性可以让他在罚任意球时心如止水,却无法在体能彻底透支后,缓解这种连灵魂都仿佛要脱离肉体的虚脱感。他只想就这样躺着,永远不要起来。
“李峰!李峰!”
“起来了!快!结果出来了!”
“那边!德国队的比赛!”
嘈杂的、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的狂喜的声音,像一根根针,刺破了他意识的混沌层。他感到好几双手在用力拉他,摇晃他。是武磊,是吴曦,他们的脸上混杂着汗水、草屑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期盼。
李峰被队友们半扶半拽地拉了起来,双腿软得像是煮过头的面条,几乎无法支撑身体。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球场中央那块巨大的电子记分牌。
除了本场的1:1,旁边另一块场地的比分也刚刚刷新完毕。
德国 8 - 0 哥斯达黎加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李峰的脊椎窜了上来,瞬间驱散了不少疲惫。8比0!德国队不仅赢了,而且是一场血腥的屠杀!他们拿到了三分,净胜球暴涨!
他的大脑因为缺氧而有些眩晕,但【高效比赛阅读】的被动效果让他本能地开始飞速计算。
赛前:
德国:1胜1平1负?不对,德国队之前是1负1平?李峰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中的迷雾,集中精神回忆。德国队首战输给了塞尔维亚?然后平了哥斯达黎加?不,不对!记忆碎片在拼接……德国队是首战输给了塞尔维亚,然后第二场……第二场是被我们1:0赢了!所以德国队前两场是1负(输塞尔维亚)1负(输中国)?0分?李峰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如果德国前两场是0分,那这场即使8:0赢下哥斯达黎加,他们也只有3分,净胜球就算加上8个,因为前两场失利,净胜球原本应该是负数……
混乱!极度的混乱!
他意识到自己因为体能透支和高度紧张,记忆和计算出现了偏差。他需要确切的数据!
“积分……净胜球……”他声音沙哑地抓住身边的郑斌。
郑斌的脸上也满是紧张和不确定,他一边扶着李峰,一边伸长脖子看向教练席方向,显然也在等待确切的消息。整个中国队的替补席和场上球员,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刚刚死里逃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消化,就立刻被抛入了另一个更加折磨人的悬念炼狱。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突然,中国队的替补席炸开了!
先是教练组成员猛地跳了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手臂,脸上是极度扭曲的、不敢置信的狂喜!紧接着,替补球员们像决堤的洪水般冲入了场内!
“出线了!我们出线了!!”
“第十六名!我们是第十六名!!”
“我的天啊!我们进去了!!!”
语无伦次的呐喊,夹杂着破音的尖叫和哽咽,瞬间点燃了整个中国队的区域!
李峰被冲过来的队友再次扑倒,这一次,是叠得更高、更疯狂的人山!他被压在最下面,几乎窒息,但这一次,涌入他心中的不再是疲惫,而是一种滚烫的、几乎要将他融化的洪流!
历史!他们创造了历史!
虽然过程混沌,但那震耳欲聋的“出线了”三个字,如同惊雷,劈开了他脑中所有的迷雾和不确定!
原来,在错综复杂的积分和净胜球计算中,中国队凭借这场艰难的平局,积分达到4分(胜德国3分 + 平塞尔维亚1分),而德国队尽管8:0狂胜,但前两场仅积1分(?李峰依然有些混乱,但结果已定),总积分只有4分?而在净胜球或者其他小分(如相互战绩、总进球数)上,中国队凭借战胜德国队的相互战绩优势,或者是在净胜球上以微弱的优势,压过了德国队,以小组第二的身份,惊险晋级十六强!
(作者注:为简化复杂计算,默认设定为本组最终积分:塞尔维亚5分第一,中国4分第二,德国4分但因相互战绩或净胜球劣势第三,哥斯达黎加3分第四。)
具体的计算过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他们,中国队,世界杯新军,在死亡之组,力压前世界冠军德国队,闯入了淘汰赛!
“我们做到了!李峰!我们他妈的做到了!”郑斌趴在李峰身上,这个一向坚毅的队长,此刻泪水和鼻涕糊了满脸,声音嘶哑地在他耳边吼道。
李峰躺在草皮上,望着上方队友们因为激动而扭曲的面孔,望着圣彼得堡体育场那被灯光照亮的夜空,他终于放弃了思考,任由那股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将自己彻底吞噬。他咧开嘴,想笑,却感觉眼眶一阵发热。
他挣扎着从人堆里爬出来,和每一个能碰到的队友紧紧拥抱,用力拍打着彼此的后背。武磊抱着他,又哭又笑;吴曦直接跳到了他的背上;连一向严肃的里皮,也主动走过来,用力地拥抱了他,在他耳边用带着浓重意大利口音的英语说道:“李,你是个奇迹!”
现场的中国球迷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五星红旗如同红色的波涛,在看台上汹涌澎湃。“中国队!牛逼!”的呐喊声整齐划一,响彻云霄,仿佛要将体育馆的顶棚掀翻。许多球迷脸上挂着泪水,却绽放着最灿烂的笑容。
他们互相拥抱着,跳跃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着球队的名字,呼喊着李峰的名字。这一刻,等待了太久,跨越了太多的失望与泪水,终于在这一天,在遥远的俄罗斯,梦想照进了现实!
李峰从工作人员那里接过了一面巨大的五星红旗,他将其披在肩上,像一名得胜归来的骑士,带领着队友们,绕场一周,向远道而来、不离不弃的球迷们致谢。
旗帜的红色映衬着他满是汗水和污渍的脸庞,他的脚步依然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实。所到之处,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闪烁成一片的相机闪光灯。
他看到了看台上,有白发苍苍的老华侨,颤抖着双手举起国旗,老泪纵横;有年轻的留学生,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脸上是无比的自豪;有穿着他俱乐部球衣的小球迷,被父亲扛在肩上,挥舞着小手,眼中闪烁着梦想的光芒。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无与伦比的荣耀。他的个人属性——射门、盘带、速度……系统赋予的技能——第一脚触球、高效比赛阅读……以及那耗费了无数模拟点才找到的“进球真理”,在这一刻,都有了超越足球本身的意义。
回到更衣室,那里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香槟被打开,泡沫喷得到处都是。音乐被放到最大声,球员们唱着、跳着,用各种方式宣泄着内心的激动。领队和工作人员挨个拥抱,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抑制的笑容。
李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接过队友递来的一小杯香槟,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狂欢,只是慢慢地啜饮着,感受着那细微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一丝甜意,一丝辛辣。他闭上眼睛,意识再次沉入系统。
【世界杯小组赛阶段结束。阶段性任务‘奇迹出线’完成!】
【奖励结算中……】
【获得:模拟点 点!】
【获得:自由属性点 5点!】
【获得:技能抽取机会 x 1!】
【系统提示:世界杯淘汰赛阶段即将开始,对手强度大幅提升,模拟消耗增加,请宿主谨慎使用模拟点,做好充分准备。】
丰厚的奖励让他精神一振,尤其是那5个自由属性点和一次技能抽取机会。但系统最后的提示,也像一盆冷水,让他从巨大的喜悦中稍稍清醒过来。
十六强,绝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更加残酷的起点。接下来的对手,将是另一个小组的第一,实力只会比塞尔维亚、德国更加强大。狂欢是必要的,但沉溺于狂欢,就是淘汰的开始。
他看了一眼更衣室里还在疯狂庆祝的队友们,心中暗暗下定决心。5个属性点,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是继续强化进攻,还是弥补体能的短板?或者,那一直被他忽略的防守属性,是否也需要一些投入,以应对更强对手的冲击?
还有一次技能抽取机会……会是什么?能否在接下来的恶战中起到关键作用?
就在这时,更衣室里的电视屏幕上,开始播放世界杯十六强的对阵图。当最终的对阵形势清晰呈现时,更衣室内的欢呼声稍微减弱了一些,所有人都屏息看了过去。
中国队的对手,赫然是——
“嘶……”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峰的目光凝固在屏幕上那个熟悉而令人敬畏的队徽上,瞳孔微微收缩。
刚刚创造历史的狂喜,瞬间被一股巨大的、令人战栗的压力所取代。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