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戏法的狂热余温尚未散尽，马德伊斯基球场看台上似乎还回荡着献给李峰的赞歌，但足球世界的焦点，已如精准的秒针，咔哒一声跳转到了新的刻度。
一月一日，冬季转会窗口，正式开启。
这是一个充满谣言、猜测、野心与算计的月份。对于英冠球队而言，这既是补强阵容、冲击更高目标的机遇，也意味着核心球员可能被英超俱乐部用金元挖角的巨大风险。
训练基地外的球迷明显多了起来，其中夹杂着不少拿着相机、神色敏锐的记者。每当有球员驾车进出，都会引来一阵快门声和呼喊。李峰现在每次开车进出，都需要稍稍放缓速度，应付几句球迷的签名合影要求，以及躲避记者试图伸进车窗的麦克风。
“李！有英超球队联系你吗？” “你会考虑冬窗离开吗，李？” “有传闻说水晶宫对你很感兴趣！”
问题直白而尖锐。李峰大多报以礼貌但模糊的微笑：“我现在只专注于雷丁队的比赛。”然后升起车窗，将喧嚣隔绝在外。但内心深处，那池被帽子戏法搅得汹涌的湖水，又因这些转会传闻投下的石子，漾起新的涟漪。
英超……英格兰足球的顶级殿堂。巨大的曝光度，顶级的对手，难以想象的关注度和商业价值……说不心动，那是假的。那几乎是所有踢球少年的梦想。
但另一方面，他在雷丁过得很好。他是绝对核心，教练信任，队友融洽，球迷爱戴，正在为直接升级资格而战。半途离开，去一个英超中游球队，可能要从替补席开始挣扎，适应全新的环境，万一表现不佳……
两种思绪在他脑中拉扯。
训练场上，气氛也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队友们的玩笑话里，偶尔会带上一点试探的意味。
“嘿，李，下次见面是不是就得在英超赛场了？到时候可别假装不认识我们这些老家伙啊！”老门将乔治搂着他的脖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瞎说什么呢，乔治。”李峰笑着挣脱，“我哪儿也不去。”
“得了吧，报纸上都说了，好几家英超球队盯着你呢。周薪起码翻五倍吧？”另一个队友凑过来，眼神里带着羡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李峰只能摇头，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他知道，这些玩笑背后，是队友们真实的不安。他是球队进攻的引擎，如果他离开，对雷丁的冲超雄心将是沉重打击。
主教练维拉尔德斯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暗流。训练中，他对李峰的要求更加严格，甚至有些苛责。
“李！传球再快一点！犹豫什么！” “跑位！我说了多少次，提前观察，提前启动！” “这个球为什么不射门？你在想什么？！”
一次分组对抗中，李峰一次精妙的直塞球被边锋队友稍稍跑慢了一步，出了底线。维拉尔德斯却对着李峰咆哮：“传的什么球！时机不对！重来！”
李峰抿了抿嘴，没有争辩。他明白，这是教练在用这种方式强调他的重要性，同时也是在宣泄某种焦虑——害怕失去手中最锋利武器的焦虑。
训练间隙，维拉尔德斯把李峰叫到一边，语气缓和了些，但内容依旧直接：“李，外面的声音很多，不要受影响。你是雷丁计划的核心部分，我们正在为一件伟大的事业（冲超）而奋斗。留在这里，你将是英雄。去了英超，你可能只是又一个普通的轮换球员。好好想想。”
“我知道，头儿。我不会分心的。”李峰点头。他确实需要好好想想。
真正的风暴，在他训练结束回到公寓后，由一通越洋电话正式掀起。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英国本地号码，但接起来后，对方说的却是略带口音但流利的中文。
“您好，请问是李峰先生吗？”声音听起来很专业，语速适中。
“我是，您哪位？”
“李峰先生，您好。冒昧打扰。我是杰克·周，一名持有国际足联牌照的足球经纪人，目前主要服务于英超联赛的球员。我首先必须祝贺您上一场的惊人表现，帽子戏法，登顶射手榜，这真是太棒了。”
“谢谢。”李峰保持谨慎。经纪人？他终于找上门了。
“李峰先生，我就直说了。”杰克·周的声音带着笑意，“您的表现已经吸引了众多英超俱乐部的目光。目前，已经有两家英超中游俱乐部通过非正式渠道，表达了在一月份引进您的强烈兴趣。我认为，这是一个您必须认真考虑的机会。”
李峰的心跳漏了一拍，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雷丁镇的夜景：“哪两家？”
“目前明确表示兴趣的是水晶宫和伯恩茅斯。”杰克·周如数家珍，“水晶宫方面，他们的主帅霍奇森先生很欣赏您的无球跑动和射门效率，认为您能很好地补充他们的锋线。他们可以提供一份周薪大约6万英镑的合同，并保证一定的出场时间。”
周薪六万！李峰目前周薪不过1.5万镑。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口。
“伯恩茅斯方面，”杰克·周继续道，“他们的风格更偏向技术流，认为您的特点能够融入他们的体系。他们开出的薪资条件可能稍低于水晶宫，周薪约5.5万镑，但他们承诺的战术地位可能更高。两家俱乐部都愿意支付一笔足以让雷丁队动心的转会费，预计在1500万到2000万英镑之间。”
李峰沉默了。数字是真实的，诱惑是巨大的。这不仅关乎收入，更关乎平台。英超和英冠，是天壤之别。
“李先生，”杰克·周听出了他的沉默，语气更加诚恳，“我理解您对雷丁的感情。但职业球员的生涯是短暂的，必须抓住每一个向上的机会。英超是更大的舞台，能带给您的关注度、商业价值和竞技水平提升是不可估量的。我可以代表您去和俱乐部谈判，为您争取最大的利益和最好的合同。请您认真考虑。”
“我需要时间考虑。”李峰没有立刻答应，“而且，我现在没有经纪人。”
“这正是我的来意，李先生。”杰克·周笑道，“我希望有机会能成为您的经纪人，为您处理这些事务。我可以立刻飞往雷丁，与您当面详谈。请相信我的专业能力和在英超的人脉资源。”
挂断电话后，李峰在窗前站了很久。水晶宫？伯恩茅斯？周薪六万？两千万转会费？这些词汇在他脑中不断盘旋。
他需要冷静。需要更理性的分析。
意识沉入系统空间。模拟点因为帽子戏法和胜利变得充裕起来，但他这次模拟的不是比赛。
“系统，启动情景模拟。模拟场景：我转会至英超中游球队（以水晶宫为模板）后，前三个月的适应情况。模拟焦点：战术适应性、出场时间、数据表现、更衣室融入度。消耗模拟点：设定为高标准，要求尽可能精确。”
【情景模拟启动。消耗：500模拟点\/次。模拟生成中……】
眼前的景象变幻，他仿佛置身于塞尔赫斯特公园球场（水晶宫主场），身披红蓝间条衫。模拟快速推进，碎片化的信息涌入：
他看到自己更多地在边路活动，而不是熟悉的影子前锋位。 他看到自己需要频繁回防，消耗大量体能参与高位逼抢。 他看到自己坐在替补席上，看着队友在场上拼搏，主教练霍奇森的表情严肃而难以捉摸。 他看到自己有限的出场时间里，面对英超那些身体变态、速度飞快的后卫，拿球变得异常困难，射门机会锐减。 他看到更衣室里陌生的面孔，不同的圈子，需要重新建立关系和信任…… 模拟结果并不乐观。数据显示，前三个月他的平均出场时间可能只有40分钟左右，进球助攻数据大幅下滑，适应过程比预想中艰难得多。
【模拟结束。评估：高风险适应期。战术地位及数据表现预计将出现显着下滑。】
李峰退出系统，眉头紧锁。系统的模拟给他火热的头脑降了温。英超的光环背后，是残酷的竞争和巨大的适应挑战。他现在去，很可能无法复制在雷丁的辉煌，甚至可能因为表现不佳而失去信心和价值。
但另一方面，系统的模拟也并非绝对。它只是基于现有数据的推演，无法完全模拟人的意志和机遇。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俱乐部主席恩金·约兹加特利先生亲自打来的。
“李，训练结束了吧？方便的话，来我办公室一趟？”主席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但在这个敏感时刻，这通电话本身就意味深长。
“好的主席先生，我马上过来。”
驾车前往俱乐部总部，李峰的心绪依旧纷乱。主席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墙上挂着雷丁队的历史照片和纪念品。
“坐，李。”约兹加特利主席是个精明的土耳其商人，他笑着给李峰倒了杯水，“最近的表现真是太出色了，整个雷丁都为你骄傲。”
“谢谢主席先生。”
“我知道，最近关于你的转会传闻很多。”主席没有过多寒暄，切入正题，“有一些俱乐部已经向我们发出了试探性的问价。这很正常，表现好的球员总会吸引关注。”
李峰点点头，没有插话。
“李，我今天找你来，不是要给你压力，而是想向你表明俱乐部的立场。”主席身体前倾，语气诚恳，“你是我们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我们不会主动出售你，除非收到一份无法拒绝的报价，并且——”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并且你本人强烈希望离开。”
“俱乐部的目标是冲超，我们坚信这个赛季我们能做到。想想看，下个赛季，你将以英超球队核心的身份，站在英超的赛场上！那和现在转会去一支英超中游队，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在这里，你是英雄，是建队基石。去了那里，你可能需要从头开始。”
主席的话，和维拉尔德斯、以及系统模拟的结果，隐隐契合。
“我理解，主席先生。我目前的想法是专注于比赛，帮助球队冲超。”李峰给出了一个谨慎的回应。
“很好！”主席脸上露出笑容，“专心比赛，其他的事情交给俱乐部来处理。我们会评估所有的报价，但最终的决定权，会充分尊重你的意愿。俱乐部也希望用一份新的、符合你现在价值的合同，来体现我们的诚意。”
离开主席办公室，李峰的心情更加复杂。俱乐部的挽留态度非常明确，也画下了“英超核心”这张大饼。但这张饼能否实现，还是未知数。
晚上，他再次拒绝了杰克·周当面详谈的提议，只是说需要更多时间考虑。
他独自一人来到训练场加练任意球。冰冷的夜风中，他一脚一脚地将球射向球门。砰、砰的闷响在空旷的场地回荡，仿佛是他内心纷乱思绪的外化。
足球一次次绕过人墙，有时精准挂网，有时砸中横梁，有时偏得离谱。
就像他未来的选择，看似有路径，但最终结果，谁又能百分百预测？
加练结束，他坐在冰冷的草皮上，看着夜空稀疏的星星。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一条最新的新闻推送：
【伯恩茅斯主帅公开表示欣赏李峰：他是那种能改变比赛的球员，但我们也尊重雷丁队和球员本人的意愿。】
风波，已然掀起。冬窗才刚刚开始，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这样的考验和抉择，只会更多。
他需要更强大的内心，和更冷静的判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