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嗜血的见面礼
由那两个眼神空洞、步履无声如幽灵的仆役引领，四人穿过一道道雕刻着蝙蝠与荆棘纹样的哥特式拱门，行走在漫长而曲折的回廊之中。廊顶垂下的暗红色天鹅绒帷幔拖拽着地面，随着气流微微晃动，如同蛰伏的巨兽呼吸时掀起的衣摆。两侧墙壁上悬挂的肖像画愈发密集，画中人物皆是面色苍白的贵族男女，眉眼间带着相似的冷漠与诡谲，在壁灯跳跃的橘红色火光下，面容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画布的束缚，俯身对他们低语。
厚重的地毯彻底吞噬了所有脚步声，只有四人压抑的呼吸、急促的心跳，在死寂的回廊中格外清晰。空气中混合着香料、陈腐与血腥的气味淡了些，却被另一种更隐晦的、如同墓穴深处散发出的阴冷潮气取代，丝丝缕缕钻入衣领，即便有【净化结晶】散发的温润光芒笼罩，小林和小美仍觉得手脚冰凉，下意识地往彼此身边靠了靠。
“这些仆人……感觉不到任何生命气息。”谢临川以极低的声音开口，唇齿微动，几乎只有身边的虞千秋能捕捉到他的口型，“像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或者……更糟。”他的目光扫过前方仆役飘在半空的衣角，眼底闪过一丝警惕——那绝非人类该有的姿态。
虞千秋的神识早已将引路仆役及沿途环境反复探查，闻言微微颔首，指尖不动，一缕神识化作无形的丝线，直接传入谢临川脑海：“能量核心被阴冷的黑暗精神力束缚，行动完全受控。制造手法粗糙，但控制源距离不远，且颇为精妙。”她顿了顿，银灰色的眼眸掠过廊壁上暗紫色的纹路，补充道，“这古堡本身，就像一件巨大的、有生命的黑暗法器，我们踏足的每一寸地方，都在它的感知之内。”
回廊仿佛没有尽头，窗户外是浓得化不开的永恒黑夜，看不到丝毫星光月色，只有窗框上铸造的铁艺花纹，在黑暗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不知走了多久，仆役终于在一扇雕刻着繁复蝙蝠纹样的深色木门前停下，枯瘦的手指轻轻一推，门板便无声地向内开启。接着，他们又在相邻的三扇风格一致的木门前重复了同样的动作，随后如同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入廊道阴影，化作两团模糊的黑影，彻底消失不见。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达成了默契——虞千秋与谢临川的房间相邻，小林和小美则占据了另外两间紧邻的客房，这样既能各自休整，又能在突发状况时第一时间呼应。
虞千秋推开属于自己的那扇门。房间内部比她预想的更为宽敞奢华，地上铺着厚得能陷进足尖的暗纹地毯，踩上去如同踏在云端；墙壁贴着深紫色的丝绸壁布，上面绣着暗金色的藤蔓纹样，在壁炉虚加的绿色火焰映照下，泛着流动的光泽；一张有着四根雕花立柱的巨大卧榻占据了房间中心，挂着厚重的墨绿色帐幔，帐角垂着晶莹的黑曜石流苏；壁炉旁立着高大的胡桃木书架，摆满了封面陈旧的书籍，旁边的紫檀木书桌上，铺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地图，似乎是古堡的简易布局图。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陈旧而昂贵的香气，像是混合了琥珀与檀香，但虞千秋敏锐地察觉到，这香气之下，依旧掩盖不住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如同华丽锦缎下藏着的一道暗疤。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书桌上的一件东西上——那是一个打开的黑丝绒首饰盒，盒内铺着柔软的暗红色绒布，静静躺着一枚造型精致的胸针。胸针是一只展翼欲飞的蝙蝠，通体由某种暗沉的银色金属打造，翅膀边缘雕刻着细密的鳞片纹路，蝙蝠的眼睛是两粒极其细微、却仿佛内蕴血光的红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仅仅是目光接触，一股阴寒、嗜血的意念便如同冰冷的细针，试图穿透她的识海，勾起她心底最原始的杀戮与掠夺欲。
“见面礼？”虞千秋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没有丝毫犹豫，径直伸出手，指尖直接触碰到了那枚蝙蝠胸针。
就在肌肤相触的刹那——
“嗡——！”
一声并非实际存在、却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尖啸骤然爆发！那蝙蝠胸针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暗银色的翅膀微微震颤，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嗜血渴望，混合着怨毒、疯狂与对生命精气的贪婪，化作一股狂暴的精神洪流，顺着她的手臂狠狠冲向她的大脑！
视野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浓稠的血雾，耳边响起无数垂死者的哀嚎与诱惑的低语：“杀了他们……喝光他们的血……力量就在眼前……”“臣服于黑暗，你将拥有永恒的力量……”这些声音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催促着她去杀戮，去掠夺，去畅饮温热的鲜血。
若是一般人，哪怕是经历过两场副本的玩家，在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下，即便不立刻心智失守，也会陷入短暂的混乱。然而，虞千秋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眼底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她的识海深处，轮回珠虚影静静悬浮，甚至懒得刻意转动，只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丝亘古、苍茫、凌驾于万般邪祟之上的清辉。那层【心灵壁垒】称号所形成的无形屏障，更是稳如山岳，面对这股精神洪流，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狂暴的精神洪流撞上这双重守护，如同海浪拍击礁石，瞬间粉身碎骨，消散于无形。
“选择主人？”虞千秋指尖捻着那枚依旧在微微颤动、试图传递更多负面情绪的胸针，眼神里是全然的淡漠与审视，“就凭这点微末伎俩，也配？”
她指尖一缕精纯的魔元悄然渡入胸针内部。这魔元并非光明正气，却带着虞千秋自身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如同帝王巡视自己的领地。胸针内那点微弱的嗜血意识仿佛遇到了天敌，发出一声无声的恐惧尖鸣，所有的反抗瞬间偃旗息鼓，颤抖着蜷缩起来，原本试图散发出的精神污染被强行压制、隔绝。暗银色的金属表面，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极淡的、唯有虞千秋能感知到的紫色光晕，如同被打上了专属的烙印。
它依旧是一件黑暗属性的物品，但此刻，其主导权已被虞千秋彻底掌控，从一件试图噬主的邪物，变成了一件暂时听话、可以研究也可以当作一次性工具使用的小玩意儿。
“材质尚可，炼制手法粗劣，核心符文结构有模仿‘魔道吸魂诀’的痕迹，却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徒增戾气，于本质提升无益。”她随手将变得“温顺”的胸针丢回首饰盒，如同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这种层次的物件，在她曾经的魔宫宝库中，连垫脚石都算不上。
处理完胸针，虞千秋的神识下意识地扫过隔壁房间的方向——那是谢临川的房间。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暗红的能量波动在那里爆发，随后被一道锐利的空间之力隔绝，虽不强烈，却带着十足的韧性。
“倒是有几分手段。”她收回神识，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这个谢临川，总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令人意外的实力，他的空间异能，倒是与这古堡的黑暗力场形成了奇妙的制衡。
与此同时，谢临川的房间布局与虞千秋的类似，却少了几分柔媚，多了几分冷硬。墙壁是深灰色的石质，没有丝绸壁布的装饰，只挂着一柄造型古朴的十字剑；家具皆是厚重的黑檀木打造，线条凌厉，没有多余的雕花；壁炉里同样燃烧着没有温度的绿色火焰，映照得房间里光影斑驳，更显阴森。
他的“见面礼”，并未放在显眼的书桌上，而是置于壁炉旁的武器架上——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单手剑。剑身细长，呈现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干涸的血液浸透，连光线都无法在上面留下反射；剑格处雕刻成展开的蝙蝠翅膀形状，边缘锋利如刃；剑柄缠绕着黑色的皮革，握感粗糙，末端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宝石，与小林匕首上的宝石有着相似的气息。
谢临川没有立刻触碰。他先是站在三步之外，动用空间感知仔细扫描着长剑周围的空间结构和能量流动。能清晰地“看”到，剑身周围萦绕着一圈肉眼难见的暗红色能量场，如同有生命的触须，在不断摆动、试探，渴望着与生命体接触，汲取鲜活的能量。
他沉吟片刻，从空间装备中取出一双薄如蝉翼的特制手套戴上。这手套由特殊的能量隔绝材料制成，能有效阻挡精神力与黑暗能量的直接侵蚀。做好防护后，他才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凉的剑柄。
在接触的瞬间，暗红色的能量场骤然爆发！并非虞千秋所遭遇的精神冲击，而更像是一种直接的灵魂绑定与能量侵蚀！一股灼热中带着冰冷死寂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试图与他自身的能量核心建立连接，同时疯狂抽取他体内的生机与意志力。
剑身微微嗡鸣，暗红色的光华流转不定，一股沙哑、充满诱惑的低语直接在他心底响起：“力量……渴望鲜血……与我合一……你将无坚不摧……”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能洞悉他内心深处对力量的渴求——在这危机四伏的无限空间，谁不想拥有更强的实力？
谢临川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动摇。末世十年的挣扎求生，他见识过太多形形色色的诱惑与污染，心志早已锤炼得如同百炼精钢。他清楚地知道，这种以侵蚀灵魂为代价的力量，终究是饮鸩止渴。
就在那侵蚀性能量即将触及他能量核心的刹那，他意念一动！
一道无形的、完全由空间之力构成的屏障，瞬间在他手臂与剑柄接触的位置展开。这屏障并非硬碰硬地阻挡，而是形成了一个微型的空间隔断，将那试图建立连接、进行侵蚀的能量流完全“放逐”到了一个临时的、孤立的空间碎片之中！
暗红色的能量在空间碎片内左冲右突，却无法突破这维度上的壁垒，只能徒劳地消散着力量。那诱惑的低语也随之变得模糊、遥远，最终彻底断绝。
谢临川感受着空间屏障的稳定，微微松了口气。他依旧握着剑柄，但此刻这把剑对他来说，就像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罩展出的危险品，虽然近在咫尺，却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仔细打量着剑身的纹路，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关于吸血鬼力量体系或者古堡本身的线索。
“危险的礼物，”他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剑格上的蝙蝠纹路，“但也是情报的来源。”
神识下意识地扫过隔壁——虞千秋的房间一片平静，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外泄，仿佛那枚胸针从未对她造成过任何困扰。谢临川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更深的好奇取代。这位来自异世界的魔尊，她的实力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捕捉到斜对面房间传来的异常——那是小美的房间，一股浓郁的悲伤与绝望情绪混合着黑暗能量爆发出来，虽然微弱，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显然是遭遇了麻烦。
几乎是本能反应，谢临川意念一动，一道极其细微的空间波动隔空传去。这波动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击中了小美手中那条试图“认主”的项链，打断了它与小美的能量连接。
做完这一切，他才微微蹙眉。看来小林和小美那边，情况并不乐观。
隔壁房间，小林面对的“见面礼”是一柄漆黑的匕首。匕首长约七寸，刀身乌黑发亮，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柄部镶嵌着一颗不断缓缓旋转的黑色宝石，乍一看去，竟像是一颗活物的眼珠，瞳孔在宝石内部收缩、扩张，透着诡异的灵动。
他看着这柄匕首，犹豫了片刻。之前谢临川和虞千秋的提醒还在耳边，他知道这礼物绝非凡物，必然暗藏凶险。但想到自己实力最弱，若是能掌控这件黑暗武器，或许能在接下来的晚宴中多一分自保之力，也能更好地保护小美。
咬了咬牙，小林伸手握住了匕首的刀柄。
就在指尖触及皮革的刹那，那宝石“眼珠”猛地定格，漆黑的瞳孔死死“盯”住了他！
刹那间，小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无边的杀意、暴戾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防线。眼前幻象丛生，他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脚下是温热的鲜血，耳边是疯狂的呐喊与濒死者的哀嚎，内心最原始的破坏欲被无限放大，只想挥刀砍向周围的一切，哪怕眼前站着的是小美。
“不……不行！”小林额头青筋暴起，死死咬着牙关，尝到了舌尖的血腥味。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试图构建防御，却如同纸糊的一般，被那股狂暴的杀意轻易撕碎。眼看就要被彻底吞噬，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小美害怕时依赖的眼神，闪过虞千秋和谢临川保护他们的背影。
“我不能……不能变成怪物！”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净化结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白光！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抚慰心灵、涤荡污秽的力量，如同温暖的泉水包裹住他，驱散着体内的暴戾之气。同时，之前虞千秋在他和小美身上留下的一道微不可察的魔元印记也被触发，散发出一丝稳定心神的清凉气息，如同在沸腾的脑海中投入了一块寒冰。
两股力量内外结合，终于将那狂暴的杀意洪流勉强抵挡在外，给小林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他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浑身肌肉因为极致的紧绷而微微颤抖。他知道，一旦放弃，后果不堪设想，不仅自己会沦为杀戮的傀儡，还可能伤害到小美。
他全力催动精神力，配合着【净化结晶】的力量，与匕首中的邪恶意念进行着艰难的拉锯战。每一次意念的交锋，都让他精神剧震，头痛欲裂，但他死死撑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小美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见面时她递来的压缩饼干，副本中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刚才在回廊中她冰凉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
这些温暖的记忆，化作了支撑他的最后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匕首上的“眼珠”宝石光芒逐渐黯淡，最终恢复了原本的黑色，只是偶尔闪过一丝晦暗的光。小林虚脱般地瘫坐在地毯上，浑身被汗水湿透，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经历过磨砺后的坚毅。他成功地在虞千秋印记和【净化结晶】的帮助下，与匕首达成了某种脆弱的平衡，暂时压制了其中的邪念，并能初步引导其部分力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和隐匿能力似乎有了一丝提升，但脑海中偶尔闪过的杀戮幻影提醒着他，这力量如同附骨之蛆，必须时刻警惕。
他挣扎着站起身，第一时间想去看看小美怎么样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隔壁传来小美的呜咽声，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小美的房间布置得最为精致，墙壁贴着淡粉色的丝绸壁布，卧榻上铺着柔软的白色绒毛毯，书桌上摆放着一个水晶花瓶，里面插着几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只是这玫瑰没有任何香气，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黑色，透着诡异的美感。
她的“见面礼”，是一条精美绝伦的银质项链。项链的链条纤细，由无数细小的银环串联而成，泛着柔和的光泽；吊坠是一滴泪珠形状的红色水晶，内部仿佛有血液在缓慢流动，晶莹剔透，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
小美本就对这些精致的饰品没有抵抗力，加上这项链看起来并无攻击性，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将其拿了起来。
就在指尖触及水晶吊坠的刹那，项链突然自动漂浮起来，链条展开，试图缠绕上她的脖颈！
一股强烈的悲伤、绝望，以及一种扭曲的爱恋执念，如同毒雾般瞬间弥漫开来。小美瞬间泪流满面，不是因为感动，而是那股情绪强行感染了她的心智。她仿佛看到了无数女子为爱痴狂、最终血溅纱帐的悲惨画面：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在古堡的塔楼顶端纵身跃下，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裙摆；穿着华丽礼服的贵妇抱着冰冷的尸体，在黑暗中哭泣到天明，最终化作一尊冰冷的雕像……
一种“美丽即永恒，死亡即归宿”的扭曲观念疯狂地冲击着她的价值观。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那滴“血泪”缓缓抽取，同时一种甘愿为“永恒之美”献身的诡异念头在心底滋生——或许，像那些女子一样，在最美丽的时刻死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不……这不是我……”小美呜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的精神力远不如小林，在这种更偏向情感和精神渗透的攻击面前，更加无力。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沉沦，仿佛要陷入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华丽而悲伤的梦境。
她手中的【净化结晶】也在发光，温润的白光驱散着周围的负面能量，但那股情感侵蚀太过刁钻，专门攻击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净化之光的效果大打折扣。就在那冰凉的项链即将触碰到她脖颈皮肤的瞬间——
“嗡！”
一道锐利的空间波动隔空传来！如同一声惊雷，震得她精神一振，项链的动作也随之停滞了一瞬。小美模糊的视线中，仿佛看到谢临川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虽然知道是错觉，却让她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
紧接着，虞千秋清冷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响起，如同暮鼓晨钟，震得她灵台一清：“紧守灵台，观想【净化结晶】之光！外邪侵扰，不过镜花水月！”
这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小美瞬间清醒了几分。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彻底摆脱了情绪的控制，立刻按照虞千秋的指导，全力观想【净化结晶】的光芒——那温暖、安宁的感觉如同春日暖样，驱散着心底的悲伤与绝望。
她想到了小林，想到了他刚才在回廊中紧紧护着自己的样子，想到了他说“我会保护你”时坚定的眼神。一股勇气从心底升起，她握紧【净化结晶】，意念坚定地对抗着项链的侵蚀。
项链悬浮在她胸前，血泪水晶光芒闪烁不定，与净化之光反复拉扯。过程依旧凶险，每一次情感的反扑都让她险些崩溃，但有了外援和明确的指导，小美终于勉强稳住了阵脚，开始了艰难的抗争。
当项链最终停止挣扎，安静地落在她手中时，小美瘫坐在地毯上，泪水还在滑落，却不再是悲伤，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能感觉到，自己与项链建立了初步的联系，获得了一种微弱的精神魅惑能力和对危险的直觉提升，但心底那份被勾起的、对于“凄美”的感伤却并未完全散去，如同一个潜藏的心魔。
房门被轻轻敲响，小林焦急的声音传来：“小美？你怎么样？没事吧？”
小美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小林，你别担心。”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中流逝。当四人再次在回廊汇合时，彼此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疲惫与警惕，以及劫后余生的凝重。
小林扶着墙壁，脸色苍白，眼底还有未褪去的血丝；小美依偎在他身边，眼眶红肿，精神显得有些萎靡；谢临川依旧挺拔，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左手戴着的特制手套还未摘下；虞千秋则依旧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小憩了片刻，唯有指尖偶尔闪过的一缕极淡紫芒，暗示着她并非毫无消耗。
“如何？”谢临川率先开口，目光落在小林和小美身上，带着明显的关切。
小林深吸一口气，从空间装备中取出那柄暂时安静的匕首，苦笑道：“勉强控制住了，能感觉到一点速度和隐匿的加成，但……很危险，脑子里总有声音让我去杀人。”
小美也握紧了手中的项链，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也是，感觉对危险的直觉变敏锐了，还有点微弱的魅惑能力，但……很容易陷入悲伤的情绪力，好像心里压着一块石头。”
虞千秋目光扫过两人手中的物品，淡淡道：“强行认主，隐患已种。这些黑暗能量与你们的精神核心建立了连接，短期难以剥离。在彻底净化或完全适应之前，少用为妙，时刻谨守心神，勿被邪念吞噬。”她并未拿出自己那枚胸针，对她而言，那种程度的东西，还不值得特意提及。
谢临川也点了点头，补充道：“我的那把剑，用空间能力隔绝了侵蚀，暂时无法使用，但也不会被它影响。”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凝重，“这些东西本质上是黑暗能量的载体，同时也是……监视器。公爵通过它们，能清楚地知道我们是否接受了‘礼物’，以及我们的状态如何。”
最后三个字说得极轻，却让另外三人脸色一变。是啊，这样一份充满试探与危险的“见面礼”，怎么可能没有后续的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弗拉德公爵的眼皮底下。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悠远，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钟声，穿透了古堡厚重的墙壁，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铛——”
“铛——”
……
整整十二下，每一声都带着古老而肃穆的力量，仿佛在宣告着某个重要时刻的来临。
午夜已至。
几乎在钟声落下的同时，管家卡米拉那优雅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回廊的尽头。他依旧穿着那件剪裁完美的黑色燕尾服，面容苍白俊美，碧绿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迷人的光泽，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诸位贵宾，晚宴即将开始，请随我移步宴会厅。”他微微躬身，动作优雅得如同中世纪的贵族，目光在四人身上缓缓流转，尤其在精神略显萎靡但眼神坚定的小林和小美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那碧绿的眸子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直起身，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露出两颗尖锐的犬齿，尖端泛着淡淡的寒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用一种近乎吟唱的语气，缓缓补充道：
“另外，公爵大人让我转告诸位，今夜盛宴的主题是……”
“……‘血色浪漫’。”
华丽的词汇之下，是毫不掩饰的血腥暗示。四人心中凛然，都明白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们跟随着卡米拉，走向那未知的、必然充满危险与诡异的宴会厅。脚下的地毯依旧柔软，却仿佛通往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廊壁上的肖像画如同沉默的观众，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谢临川下意识地放慢脚步，与虞千秋并肩而行，压低声音道：“晚宴上小心，血族擅长精神魅惑与伪装，尽量不要单独行动，不要饮用任何酒水，不要食用任何食物。”
虞千秋侧眸看了他一眼，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笃定：“放心，若他们敢动手，本座不介意让这场‘血色浪漫’，变成一场真正的血色葬礼。”
谢临川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自信，心中莫名安定了几分。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是握紧了腰间的镀银军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前方的黑暗中，宴会厅的轮廓逐渐清晰，温暖的光芒从门缝中泄露出来，伴随着悠扬的华尔兹舞曲声，看似浪漫温馨，却让四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