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珠虚影散发的灵魂威压,如同九天惊雷劈落,重重轰击在邪术师赵元吉残存的心神之上。那点依靠窃取地脉灵韵、吸食无数怨魂之力才苟延残喘的灵智,在这源自世界本源的轮回气息面前,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不——!这不可能!”赵元吉的残魂发出凄厉到扭曲的尖啸,深陷眼眶中的幽绿魂火疯狂摇曳、暴涨,几乎要挣脱那层干瘪的皮肉束缚。极致的恐惧压倒了所有理智,却也催生了最疯狂的垂死挣扎!
“是你们逼我的!!”他嘶吼着,干枯如柴的双臂猛地张开,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黑色法袍无风狂舞,袍角翻飞间,其上模糊不清的诡异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如同一条条活过来的血色小蛇,在布料上扭曲爬行。
他不再执着于直接攻击虞千秋和谢临川——轮回之力的压制让他连凝聚能量都异常艰难。此刻,他将残存的所有魂元,连同被污染的地脉灵眼积攒了千年的庞大污秽能量,孤注一掷地灌注到脚下的骸骨祭坛,顺着祭坛上那些刻满邪纹的骨骼,传递到与整个栖霞镇紧密相连的轮回大阵之中!
“以吾之魂为引,唤尔等沉眠之躯!起来!为我而战!撕碎一切生者!!”
疯狂而怨毒的咒文如同淬毒的针,刺破洞窟中凝滞的空气。随着吟诵声落下,整个洞窟开始剧烈震颤,穹顶的钟乳石不断掉落,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中央的血潭彻底沸腾如煮,暗红色的粘稠液体翻涌着,无数惨白的骸骨在潭中沉浮、碰撞,发出“咔嚓咔嚓”的刺耳声响。
一股肉眼可见的、混杂着暗红与漆黑的能量冲击波,以骸骨祭坛为中心骤然爆发,如同瘟疫般迅猛扩散。所过之处,岩壁开裂,黑气蒸腾,瞬间穿透厚重的山体,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席卷向整个栖霞镇!
咔嚓!咔嚓!咔嚓!
能量波扫过后山乱葬岗的瞬间,那些之前或塌陷、或完好的坟茔,如同被无形巨手同时撕裂!泥土翻飞,碎石四溅,一只只干枯发黑、或是挂着腐肉与破烂衣物的手臂,猛地从地底探了出来,指甲缝中还嵌着潮湿的泥土。
紧接着,一具具眼眶空洞、胸腔塌陷、散发着浓烈尸臭的尸傀,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坟茔中爬出。它们有的肢体扭曲,拖着断裂的腿骨在地面拖拽;有的半边脸颊腐烂脱落,露出森白的牙床;有的身上还缠绕着早已朽坏的绳索,显然是当年被强行掩埋的冤魂。
“嗬嗬……嗬……”低沉而嘶哑的嘶吼声此起彼伏,成百上千的尸傀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乱葬岗,原本死寂的山头瞬间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亡灵巢穴!它们受着邪术师咒文的操控,本能地朝着生人的气息方向涌动,脚步沉重而整齐,震得地面微微发麻。
而这,仅仅是开始!
能量波并未停歇,继续如同潮水般蔓延至栖霞镇的每一个角落。
悦来居内,正紧张戒备的老狼、林晓、王磊和李莎,几乎同时感受到了天地间的异变。他们骇然抬头,透过破旧的窗棂望去,只见那永恒悬挂在小镇上空的血色天空,颜色骤然加深——从原本的殷红,变成了近乎暗黑的紫红,仿佛一块浸透了鲜血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随时都可能滴下血来!
一股令人窒息的心悸感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怎、怎么回事?天怎么变成这样了?”林晓扶着眼镜,脸色惨白如纸,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镜片后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王磊紧紧将李莎护在身后,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握紧了随身携带的水果刀(这是他进入轮回后唯一能找到的武器),声音发颤却依旧强作镇定:“别慌!待在屋里,把门顶住!”
老狼靠在门边,眉头紧锁,眼神警惕地盯着窗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从客栈墙角掰下的粗壮木棍,他沉声道:“不对劲,外面有声音。”
话音刚落,镇子各处便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挖掘声和拖拽声!街道之下、民居墙角、甚至镇东的河床底部,都有黑影在蠕动。更多的尸傀,从栖霞镇这片被诅咒了千年的土地深处爬了出来!
它们中有穿着古旧粗布衣裳的镇民,也有少数穿着与现代玩家风格迥异的破烂衣物——显然,是过往无数个轮回中,被困死在此地、未能逃脱的“前辈”玩家!这些尸傀的数量远比后山乱葬岗的更多,密密麻麻地涌上街道,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小镇的通路。
这一次,轮回并未如之前那般重置。
而是被邪术师强行扭曲,挣脱了原本的七日循环,进入了更加危险、更加混乱的未知阶段——“第五日·尸潮围镇”!
“糟了!阵法异变!邪术师在透支大阵本源!”虞千秋瞬间感知到外界天翻地覆的能量波动,脸色微沉。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她能清晰地察觉到,轮回大阵的结构正在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暴而混乱的死气,“他这是狗急跳墙,要拉所有人陪葬!”
谢临川的反应极快,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沉稳而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此地不宜久留!那老鬼肯定藏起来了,先回镇上!玩家和镇民还在那里,或许能找到破局的关键!”
洞窟中央,邪术师赵元吉在发动了这最终的反扑后,眼眶中的幽绿魂火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他(它)阴恻恻地笑着,干瘪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融入下方翻滚的血潭与骸骨祭坛之中,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嗬嗬……享受这场亡灵盛宴吧……等你们被撕成碎片,你们的灵魂……将成为本座新生的最好养料……”
显然,他打算依靠无穷无尽的尸潮消耗甚至杀死谢临川和虞千秋,自己则藏匿于阵法核心,默默恢复力量,等待渔翁之利。
谢临川和虞千秋不再犹豫。谢临川心念一动,空间异能瞬间加持在两人身上,淡蓝色的能量护罩包裹着他们,身影变得模糊虚化,以最快速度朝着洞窟外冲去。
沿途,刚刚爬出坟墓、还未完全适应躯体的尸傀嗅到了鲜活的生人气息,立刻放弃了漫无目的的游荡,嚎叫着扑了过来。它们的指甲尖锐发黑,带着腐蚀的毒液,牙齿森白,显然蕴含着致命的毒素。
但谢临川和虞千秋此刻一心突围,根本不与它们缠斗。谢临川眼神锐利,指尖微动,数道无形的空间刃瞬间凝聚,精准地切开了扑在最前面的几只尸傀的脖颈——那些尸傀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嘶吼,头颅便滚落地面,黑色的污血喷涌而出,身躯失去控制地倒地抽搐。
虞千秋则更显从容,她随手弹出几道凝练的魔元指风,指风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点向那些试图从侧面偷袭的尸傀的头颅。魔元所过之处,尸傀的头颅如同被重物击中的西瓜,瞬间爆裂开,黑色的污秽之物四溅,身躯软软地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然而,尸傀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从后山到小镇的路上,几乎每一步都能遇到扑来的尸傀,它们前仆后继,悍不畏死,仿佛永远杀不完。
当两人终于冲出后山的范围,回到栖霞镇边缘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瞳孔骤缩——
原本只是机械重复劳作、眼神空洞的镇民Npc们,此刻在无数尸傀的围攻和那暗黑紫红天幕的压迫下,竟然首次表现出了“情绪”!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抱着哭闹的孩子,在街道上疯狂奔逃,身后两只尸傀紧追不舍,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和绝望,嘴里嘶喊着:“别过来!别伤害我的孩子!”
几个镇民试图反抗,他们拿起家中的锄头、扁担,朝着尸傀挥去,却被尸傀锋利的指甲划破了手臂,黑色的毒素瞬间蔓延,让他们发出痛苦的哀嚎,眼神很快变得涣散,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显然,再过片刻,他们也会变成尸傀的一员。
孩童的哭声、妇女的哀嚎、男人的怒吼、尸傀的嘶吼……这些真实的声音第一次在死寂的栖霞镇响起,却交织成了一曲绝望的挽歌。
这些因极致恐惧而产生的“真实”情绪,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加剧了轮回大阵的不稳定。原本就因邪术师强行催动而紊乱的能量流,此刻变得更加狂暴,空气中的怨气、死气与活人的恐惧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混乱而强大的力起,不断冲击着小镇的空间壁垒。
“规则在崩溃!”谢临川一边用空间屏障弹开两只扑向他们的尸傀,一边快速分析,眼神锐利如鹰,“但这些Npc……他们的情绪是真实的!这种‘真实’或许能打破之前的信息壁垒,提供我们一直无法获取的线索!”
虞千秋也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快速扫过混乱的人群,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几个关键目标——那个在河神祭典上,眼神曾有过一丝灵性的祭司;那个日复一日重复警告、似乎知晓部分古老真相的老更夫;还有那个掌管悦来居、或许了解镇长家诸多秘密的客栈老板娘!
这些人,在之前的轮回中要么机械麻木,要么守口如瓶,此刻阵法异变、规则松动,正是获取信息的最佳时机!
“找到他们!”虞千秋当机立断,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们很可能是稳定局势,或是找到最终阵眼的关键!”
两人不再一味冲杀,而是迅速调整策略,开始在混乱的街道上灵活移动。谢临川负责开路和防御,虞千秋则专注于搜寻目标,两人配合默契,如同战场上最锋利的剑与最坚固的盾。
谢临川将末世中多年与丧尸周旋的高效手段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并不与尸傀缠斗,而是利用空间异能的灵活性,时而扭曲身前的空间,让扑来的尸傀失去平衡,互相冲撞、撕咬;时而在尸傀密集处制造小范围的空间塌陷,将数只尸傀同时碾碎,黑色的污血和碎肉溅起一片;时而凝聚出锋锐无比的空间刃,进行精准的“斩首”行动——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效率高得惊人。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在快速消耗,但眼神却依旧坚定。每一次挥动手臂,每一次凝聚异能,都带着保护身后人的决绝。偶尔余光瞥见虞千秋被尸傀逼近,他会立刻调转方向,用空间屏障将她护在身后,自己则迎向那些污秽的怪物。
虞千秋则更像是战场上的清道夫和精准打击者。她身法飘忽,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尸群之间,月白色的裙摆翻飞,却始终不沾半点污秽。魔元在她体内飞速运转,或凝聚成掌风,横扫一片扑来的尸傀,让它们瞬间化为飞灰;或凝结成指芒,精准点杀那些夹杂在普通尸傀中、气息稍强、行动更敏捷、似乎被邪术师重点控制的“精英尸傀”。
她的手段带着魔功特有的狠辣与霸道,却又不失精准,往往一击之下,尸傀便失去了所有行动力。她一边战斗,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神识始终锁定着那几个关键目标,不敢有丝毫松懈。
“在那边!”虞千秋忽然低喝一声,指向街道左侧一个倒塌的货摊。
谢临川立刻会意,拉着她的手,一个空间瞬移便出现在货摊旁。只见那个河神祭典上的祭司,正蜷缩在货摊的废墟之下,浑身发抖,脸上的彩色油彩被汗水和泪水糊成一团,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嘴里不断念叨着:“河伯恕罪……河伯恕罪……是赵家……是赵家逼我们改的祭祀……是他们亵渎了河神……”
虞千秋没有废话,直接屈指一弹,一道清心安神的魔元打入他的眉心。那道魔元温和却有力,瞬间压制了祭司心中的恐惧,让他混沌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问你,赵家祠堂有何秘密?”虞千秋的声音清冷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族谱藏在何处?”
祭司浑身一颤,眼神中残留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在魔元的作用下,他还是艰难地抬起手指,颤抖着指向镇长家的方向:“祠……祠堂……在赵家后院的地下……族谱……族谱在……在祖宗牌位后面的暗格……”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双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赵家祠堂!地下暗格!族谱!
关键线索终于确认!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却带着惊慌失措的梆子声从不远处的巷口传来——“咚!咚!咚!”
是那个老丈夫!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只见老更夫被四五只尸傀围在一个墙角,他佝偻的身躯缩成一团,手中的梆子成了他唯一的武器,胡乱地挥舞着,试图抵挡尸傀的攻击。一只尸傀的利爪已经划破了他的衣袖,露出干枯发黑的手臂,眼看就要将他扑倒!
“小心!”谢临川低喝一声,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老更夫身前。他双手快速结印,数道空间刃同时凝聚,如同无形的利刃,瞬间掠过那几只尸傀的脖颈。
“噗嗤!”几声轻响,那几只尸傀的头颅瞬间搬架,黑色的污血喷涌而出,洒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失去头颅的尸傀身躯晃了晃,便轰然倒地,彻底不动了。
谢临川一把将老更夫从尸堆里拉了出来。老更夫惊魂未定,浑浊的老眼瞪得大大的,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破风箱般喘息着。当他看清眼前的谢临川和虞千秋时,浑浊的泪水突然从眼角滚落,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流下,在脸上冲出两道泥痕。
他死死抓住谢临川的胳膊,干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不再是之前那种机械的警告,而是用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嘶喊道:“后生……救救……救救镇子吧……是赵家老祖……赵元吉……他不是人……是魔鬼……他把自己的魂……镇在了……镇在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虞千秋见状,立刻渡过去一丝微弱的元气,注入他的体内,维持着他的生机:“别急,慢慢说!他把魂镇在了何处?轮回大阵的阵眼到底在哪?”
老更夫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他死死盯着谢临川的眼睛,仿佛要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了几个模糊却至关重要的字眼:
“阵眼……在……祠堂……族谱……是钥匙……”
话音未落,他的头颅一歪,抓着谢临川胳膊的手无力地垂下,气息彻底断绝。那双曾经空洞麻木,最后时刻却流露出真实恐惧、哀求与期盼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所有神采。
谢临川和虞千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决心。
阵眼在赵家祠堂,而族谱,就是开启或摧毁阵眼的钥匙!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尖叫从悦来居的方向传来,伴随着尸傀的嘶吼声,显然,留在客栈的玩家们也遭遇了尸潮的围攻,处境岌岌可危。
“先去救他们!”谢临川当机立断,“多一个人,或许就能多一份助力!”
虞千秋点了点头,没有异议。两人不再停留,转身朝着悦来居的方向冲去。街道上的尸傀越来越多,暗黑紫红的天幕压得更低,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尸臭味越发浓烈,但他们的脚步却异常坚定——破局的线索已经找到,接下来,便是闯入赵家祠堂,彻底终结这场延续千年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