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十秒,林砚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审慎:“你描述的行为,可能涉及文物损坏、欺诈,甚至更严重的罪名。但这需要确凿证据。陈默,我需要提醒你,公民私自调查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感谢提醒,林警官。我只是个好奇的杂货店主,偶尔会听到一些有趣的‘都市传闻’。”陈默的语气轻松,话锋却是一转,“比如,我最近就听到一个关于某位着名艺术评论家,似乎对自家传承的画作‘过于关心’,甚至到了需要寻求境外专业帮助的地步。你说,这是不是说明那画作……特别‘娇贵’?”
他没有提及沈清池的名字,也没有点明赵家,但相信以林砚的敏锐,必然能捕捉到关键词。
林砚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艺术品的保养和维护是正常现象。”
“当然,如果是正常的保养。”陈默意味深长地补充,“就怕有些‘保养’,是为了掩盖时间的真相。”
他不再多说,客气地道了谢,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坐在办公室里的林砚眉头紧锁。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陈默杂货店周边以及西山废弃游乐场区域的监控分析报告。这个陈默,行为轨迹古怪,言语间又总是透着深意。他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现在,他似乎又将注意力转向了文化界的赵家?赵家在本市根基不浅,牵扯甚广。
她拿起内线电话:“小刘,帮我调一下赵氏家族,尤其是赵明轩近期的出入境记录,以及他名下公司、关联账户有无异常资金往来,特别是与境外机构的。注意,低调处理。”
她有一种直觉,陈默抛出的这个“鱼饵”,背后很可能真的牵扯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无论于公于私,她都必须查清楚。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杂货店即将打烊。
苏晓已经下班,陈默正在清点账目。店门再次被推开,风铃轻响。
来的不是顾客,而是林砚。她依旧是一身便装,但眼神比上次更加锐利,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陈先生,看来你的‘都市传闻’听力不错。”她将文件夹放在柜台上,没有打开,“赵明轩名下有一家艺术基金会,上周确实有一笔款项,以‘学术交流’名义汇往瑞士一家私人艺术品修复工作室。这笔资金流向本身没有问题,但结合你之前的话,值得关注。”
陈默有些意外于她的坦诚和效率。“林警官这是……?”
“例行信息互通。”林砚面无表情,“另外,关于西山发现遗骸的案子,我们有一些新的进展,需要你再配合回忆一下细节。你确定当时在那里,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或物品吗?”
她的话题跳转很快,显然是想在询问赵家之事的同时,继续施加压力,试探陈默在西山案件中的真实角色。
陈默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我当时只是散步,心情比较放空,确实没注意到特别的人或物。至于赵家的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林警官你们专业,自然能判断真伪。”
林砚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但最终失败了。眼前的男人就像一口深潭,平静无波。
“希望如此。”她收回目光,拿起文件夹,“保持联系,陈先生。如果想起什么,或者又‘听’到什么有趣的传闻,随时打我电话。”
她转身离开,步伐干脆利落。
陈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微动。林砚的介入,比他预想的更快、更深。这既是风险,也是助力。至少,在调查赵家这件事上,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转身回到二楼,再次站到那面古镜前。
镜中的沈清池立刻显现,脸上带着急切和期盼:“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嗯。”陈默点头,“官方的人已经注意到赵家的异常,这会让他们投鼠忌器。而我们的‘声音’,也该再大一点了。”
他联系安墨,发出了新的指令:
“时机到了。把沈清池的故事,和赵承安‘借鉴’友人画作的‘巧合’,用匿名的方式,精准投送给几家以揭露行业内幕着称的自媒体和艺术评论人。记住,要像病毒一样,悄无声息地扩散。”
网络的滔天巨浪,即将被一只无形的手掀起。而百年的沉冤,也终于等来了第一缕破晓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