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月照寒涛
银辉如练,泼洒在断魂崖底的涛声里。
孤鸿子站在礁石边缘,倚天剑的金光已敛去锋芒,剑身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朦胧的玉色。他望着海面上那叶孤舟,霍青桐的红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手中弯刀的红芒竟与圆月遥相呼应,仿佛有无数细碎的血珠在刃面滚动。
“她手中的弯刀,确有圣火令的气息。”杨逍的禅杖在礁石上轻轻一顿,铜环碰撞声压过了浪涛,“但多了股邪气,像是被血水泡过的青铜。”
玉衡的冰棱剑斜指水面,剑尖凝结的霜花在潮湿的海风中竟未消融。她的目光掠过孤鸿子手中的明心剑,又落在清璃渗血的左肩,声音里带着冰碴:“静玄师姐的剑,怎么会在你手里?”
“在石室捡到的。”孤鸿子将明心剑递过去,剑鞘上的锈迹已被内力逼退,露出原本的鲨鱼皮纹理,“她留下了绢布,说圣火令藏在弯刀里。”
玉衡接过剑时指尖微颤,指腹抚过“明心”二字的刻痕。这柄剑陪了静玄十三年,当年在光明顶,正是这柄剑挑断了三位明教香主的筋脉。她突然反手将剑掷回:“你用着更顺手。”
孤鸿子接住剑的刹那,丹田内的太极气旋突然加速运转。系统的提示音极淡地闪过:「检测到峨眉正气与宿主阴阳真气共鸣,契合度提升至78%」。他并未留意这细微的变化,注意力已被崖壁的异动吸引——那些齿轮状的凹槽转动得越来越快,石缝中渗出的水汽带着硫磺的刺鼻气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岩层深处钻出来。
“咚——”
一声闷响从海底传来,像是巨钟被敲响在百丈深渊。漩涡中心的银白色光芒骤然明亮,竟在水面上投射出一道旋转的光柱,将霍青桐的扁舟笼罩其中。她手中的弯刀开始剧烈震颤,刃面的红芒顺着光柱向上攀升,与圆月的银辉交汇成一片诡异的紫雾。
“八月十五,月照断魂崖...”清璃念着绢布上的话,龙象功内力不自觉地运转,周身泛起的金光与紫雾相触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她在引动弯刀里的圣火令!”
孤鸿子突然想起灭绝师姊曾说过,圣火令质地奇特,遇月圆之夜会生出感应,当年波斯总教就是靠着这特性,在瀚海沙漠中寻回了失落的令牌。他看向杨逍:“波斯总教的人,会不会还有后招?”
杨逍冷笑一声,禅杖在礁石上划出半圈,杖尾的铁环突然弹出三根寸长的尖刺:“他们的‘拜火阵’少了圣火令根本成不了事,但血神教那些妖人就难说了。你闻这风里的血腥味,至少来了二十个练过‘血河功’的。”
话音未落,西侧的暗河口突然涌出数道黑影。那些人身形佝偻,手中握着链锤,锤头裹着暗红色的布条,落水时竟不沉反浮,显然是浸透了油脂。为首者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弯月图案,正是血神教的标志。
“来得正好。”清璃将倚天剑交给孤鸿子,软鞭在水中一搅,卷起数道水龙拍向黑影,“龙象功正缺祭品练手。”
她的软鞭招式狠辣,每一击都带着佛门武学的刚猛,却又掺杂着明教功法的诡谲。软鞭缠住链锤的刹那,金光突然暴涨,竟将链锤上的布条燃成灰烬,露出里面泛着寒光的精铁锤头。那面具人闷哼一声,链锤被震得脱手,却借着反作用力扑向清璃,五指成爪抓向她的咽喉,指甲缝里渗出黑血。
“邪门歪道。”清璃不闪不避,左肩虽伤,右掌却捏了个金刚印,掌风与爪风相触时,面具人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五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这正是龙象功的妙处,佛门罡气专克阴邪,血河功的毒血遇上它,就如滚汤泼雪。
孤鸿子则将倚天剑抛给玉衡:“护好自己。”他握着明心剑踏水而出,剑身在水面拖出一道银线,直取霍青桐的扁舟。太极剑法的“云手”在水中使出,竟将涌来的浪头都引向两侧,身形如凌波仙子般不沉不浮。
霍青桐见他袭来,弯刀突然反撩,刃面的红芒化作一道半月形的气劲斩向水面。这气劲奇诡无比,竟在水面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海水触之便蒸腾起白雾。孤鸿子认出这是波斯总教的“焚海刀气”,当年紫衫龙王曾在灵蛇岛用过类似的功夫,只是威力远不及此。
“静玄的绢布,你看过了?”霍青桐的声音隔着涛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以为自己看透了真相,其实不过是被人当枪使。”
明心剑与刀气相触,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孤鸿子借力后退半步,剑身上的正气竟被刀气蚀出几个细小的黑点:“三令合一便会引来血神,这话假不了。”
“血神不是灾厄,是新生。”霍青桐突然纵声长笑,红袍在紫雾中舒展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曼陀罗,“你们中原武林守着那些腐朽的规矩太久了,该让血神来洗一洗这浑浊的江湖!”
她手腕翻转,弯刀在紫雾中划出三道弧线,竟同时引动了空中的圆月、漩涡的光柱与刃面的红芒。三者交汇之处,突然裂开一道尺许宽的空间裂隙,里面传来令人牙酸的磨牙声,仿佛有无数毒虫在黑暗中蠕动。
“不好!她在强行开启空间通道!”杨逍的禅杖突然插入礁石,杖身上的铜环全部竖起,形成一道环形的屏障,“这丫头疯了,没等三令聚齐就敢动这手!”
孤鸿子的明心剑突然剧烈震颤,剑中残留的静玄正气与裂隙中的气息产生激烈冲突。他运转阴阳真气压制剑鸣,脑海中却闪过静玄绢布上的字迹——“八月十五,月照断魂崖,弯刀现世则三令合一”。难道霍青桐手中的弯刀,并非真正的圆月弯刀?
“你的弯刀是假的!”孤鸿子突然喝道,明心剑化作一道白虹刺向弯刀的护手,“真正的圆月弯刀里,才藏着第三块圣火令!”
霍青桐的脸色瞬间煞白。弯刀的护手被剑尖刺中的刹那,红芒突然黯淡下去,空间裂隙也随之收缩。她厉声娇叱,弯刀反手劈向孤鸿子的面门,招式中竟带上了几分慌乱:“胡说!这就是圆月弯刀,是总教耗费百年心血重铸的圣物!”
“圣物会引出血神?”孤鸿子的身形在扁舟上辗转腾挪,太极剑法的“野马分鬃”恰好避开弯刀的锋芒,指尖趁机在船舷上一按。阴阳真气顺着木质船舷蔓延,竟在舱底引发一声闷响——那里藏着东西,而且是金属质地。
霍青桐脸色更变,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令牌掷向裂隙。令牌在空中化作一道流光,竟让即将闭合的裂隙又撑开半尺。孤鸿子认出那是波斯总教的圣火令,上面的咒文在紫雾中流转,与弯刀的气息果然同源。
“总教的圣火令,果然在你身上。”孤鸿子的明心剑突然变招,使出峨眉派的“佛光普照”剑式,剑光如网般罩向霍青桐周身大穴,“黛绮丝的那枚呢?是不是也被你们找到了?”
霍青桐被迫回刀自保,腰间的革囊却在转身时滑落,掉在船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孤鸿子眼尖,瞥见革囊口露出的半枚令牌,上面刻着的火焰纹路与他见过的圣火令截然不同,反而带着几分中土道家的云纹。
“那是...”孤鸿子心头剧震,突然想起灭绝师姊珍藏的那本《明教秘史》,里面记载着黛绮丝叛教时带走的圣火令,并非青铜质地,而是用南海暖玉雕琢而成,“你这枚是假的!真正的黛绮丝令牌,根本不是青铜!”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霍青桐的要害。她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弯刀的轨迹也因此偏移。孤鸿子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明心剑顺着刀背滑下,剑尖点在她的手腕脉门。霍青桐闷哼一声,弯刀脱手飞入空中,恰好落在那道空间裂隙前。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漩涡中心的银白色光柱突然炸开,化作漫天光点落在海面上。那些光点触水即燃,竟在水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焰阵图,阵眼处正是那道空间裂隙。而霍青桐脱手的弯刀被阵图引动,竟自动飞向裂隙,刃面的红芒与阵图的火焰融为一体,发出龙吟般的咆哮。
“不好!阵图已成!”杨逍的禅杖屏障突然剧烈晃动,铜环上的金光被火焰阵图的热浪烤得扭曲,“血神教的人在借霍青桐的手完成仪式!”
西侧暗河口的面具人突然同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张被血纹覆盖的脸。他们双手结印,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语,身上的精血竟顺着链锤流入水中,让火焰阵图的光芒愈发炽烈。清璃的软鞭虽能克制单个敌人,面对这献祭般的场面却有些束手束脚,转眼间已有三名面具人冲破防线,扑向火焰阵图。
玉衡的冰棱剑突然化作一道蓝光,掠过水面时留下串串冰晶。她的“凝霜诀”本就擅长控寒,此刻将内力催动到极致,竟在火焰阵图边缘冻结出一圈冰墙,暂时挡住了面具人的去路。但冰墙在高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发出滋滋的声响。
“孤鸿子!毁了那把刀!”玉衡的声音带着内力穿透涛声,冰棱剑突然转向,帮清璃缠住两名面具人,“冰墙撑不了三息!”
孤鸿子正欲纵身去夺空中的弯刀,霍青桐却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的腰,红袍下的匕首直刺他的后心:“你不能毁了它!这是总教复兴的唯一希望!”
明心剑回撩,剑脊重重砸在霍青桐的手腕上。匕首脱手的瞬间,孤鸿子反手扣住她的脉门,却在触到她肌肤的刹那愣住——她的脉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体内的内力竟带着圣火令的灼痛感,显然是强行催动令牌所致。
“你也被总教骗了。”孤鸿子的声音冷了几分,“他们让你用自身精血温养假令牌,等仪式完成,你就是第一个祭品。”
霍青桐的身体剧烈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却仍咬牙道:“总教不会骗我...圣女的使命就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空间裂隙中突然伸出一只覆盖着鳞片的手,五指如鹰爪般抓住了空中的弯刀。那只手的主人渐渐从裂隙中显现,竟是个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似蛇的怪物,鳞片在火焰阵图的映照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脸上戴着与面具人同款的青铜面具。
“血神教的‘蛇人卫’。”杨逍的禅杖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是血神的先锋!这东西刀枪难入,只能打七寸!”
蛇人卫握住弯刀的刹那,刃面的红芒突然全部涌入它的体内。它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尾巴在水面上一抽,掀起的浪头竟将火焰阵图的范围扩大了数丈。孤鸿子借着浪涛的掩护,将霍青桐甩回扁舟,明心剑则化作一道流光刺向蛇人卫的咽喉。
剑尖触及鳞片的瞬间,竟被弹开半寸。孤鸿子只觉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比血河功的邪气更霸道,竟能冻结他的阴阳真气。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异界能量侵蚀,建议运转九阴真经御寒」。
他依言催动九阴内力,明心剑上突然蒙上一层白霜,剑尖竟隐隐透出冰棱剑般的寒意。这是他首次将九阴真气与峨眉剑法结合,剑招中既有“金顶穿云”的凌厉,又带着“九阴神爪”的阴柔,恰好克制蛇人卫的鳞甲。
“嗤”的一声轻响,明心剑终于刺入蛇人卫的咽喉半寸。黑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落在水面上竟燃起幽蓝的火焰。蛇人卫吃痛,尾巴横扫而来,孤鸿子纵身跃起,却见它手中的弯刀突然转向,红芒直指下方的玉衡。
“小心!”孤鸿子的声音刚落,玉衡已被刀气扫中肩头。她的冰棱剑虽及时格挡,半边衣袖还是被红芒烧成灰烬,露出的肌肤上浮现出细密的血纹,正顺着经脉向上蔓延。
“是血咒!”清璃的软鞭突然缠住玉衡的腰,将她拉回礁石,“这东西的血有毒!”
蛇人卫趁势追击,弯刀的红芒如跗骨之蛆般追向玉衡。孤鸿子怒喝一声,阴阳真气在体内剧烈碰撞,明心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是他将太极的圆融、峨眉的正气与九阴的阴寒融为一体,剑招已超出原有武学的范畴,带着一种破而后立的锋芒。
“系统提示:阴阳真气融合度突破80%,领悟新剑式‘寒涛’。”
这道提示音仿佛与浪涛声融为一体。孤鸿子的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既像圆月倒映在海面,又似寒潮拍击礁石,剑风所及之处,蛇人卫的红芒竟被冻结成冰晶,在空中寸寸碎裂。
“噗嗤!”
明心剑这次刺入了蛇人卫的七寸要害。孤鸿子手腕翻转,剑身在其体内搅动,阴阳真气如冰火两重天般肆虐。蛇人卫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化作一滩黑绿色的脓水,只有那柄弯刀还悬浮在空间裂隙前,红芒却黯淡了许多。
孤鸿子正欲上前夺刀,扁舟上的霍青桐突然抓起船板下的一个长匣掷向裂隙:“总教说了,就算没有真令牌,用这个也能...”
长匣在空中爆开,里面装着的并非兵器,而是数十根泛着银光的针。这些针一遇空气便化作银色的飞虫,嗡嗡地扑向空间裂隙,竟在裂隙边缘织成一张银色的网,将即将闭合的裂隙又撑开了数尺。
“是波斯的‘银翅蛊’!”杨逍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东西专食活人精血,当年在光明顶害死过不少兄弟!”
银翅蛊飞过的水面,火焰阵图的光芒突然暴涨。那些被清璃和玉衡压制的面具人突然集体自爆,精血化作一道道血箭射入蛊群,让银色的飞虫染上了诡异的红光。它们的体型瞬间膨胀数倍,翅膀扇动时带着浓浓的血腥味,直扑礁石上的众人。
清璃将玉衡护在身后,龙象功的金光在身前凝成一道屏障。银翅蛊撞在屏障上纷纷落地,却又挣扎着爬起,竟能啃食金光。她皱眉道:“这些虫子不怕佛门罡气,得用兵器斩尽杀绝!”
玉衡忍着肩头的剧痛,冰棱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冰墙。银翅蛊撞在冰墙上,动作果然迟滞了许多。她对孤鸿子喊道:“裂隙里还有东西要出来,先处理蛊虫,我来盯着弯刀!”
孤鸿子点头,明心剑与倚天剑突然交换——他接过倚天剑,金光瞬间暴涨,恰好克制银翅蛊的邪气;玉衡握住明心剑,峨眉剑法的正气与她的冰棱功结合,竟让剑身上泛起一层冰蓝相间的光华。
“左翼交给我。”玉衡的声音虽带痛楚,却依旧冷静,明心剑化作一道冰虹,将扑向左翼的银翅蛊尽数冻成冰粒。她的剑法比孤鸿子更接近峨眉正统,一招“慈航普渡”划出的剑圈没有丝毫破绽,恰好护住礁石西侧。
孤鸿子则持倚天剑冲向右侧。他的太极剑法本就擅长以一敌众,此刻有倚天剑的金光加持,每一剑都带着沛然正气,银翅蛊沾之即亡,金色的剑影与红色的蛊群碰撞出漫天星火。
杨逍的禅杖在中央策应,杖法大开大合,时而如金刚怒目,时而如菩萨低眉,将漏网的银翅蛊尽数扫落。他边打边喊道:“这裂隙撑不了多久,只要毁掉弯刀,仪式自然会中断!”
孤鸿子闻言,倚天剑突然变招,金光化作一道直线射向空间裂隙前的弯刀。就在剑尖即将触到弯刀的刹那,裂隙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手臂,这些手臂形态各异,有的覆盖鳞片,有的长满长毛,有的则与常人无异,却都抓向倚天剑的剑身。
“是血神教的‘万魔窟’!”杨逍的禅杖重重顿地,“他们在献祭活人开通通往血神位面的通道!这些都是被吞噬的死者残魂!”
孤鸿子的剑被数只手臂缠住,金光竟开始黯淡。他能感觉到那些手臂上的力量阴寒而驳杂,像是无数怨念凝聚而成,倚天剑的正气虽能克制,却架不住数量众多。更麻烦的是,空间裂隙中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仿佛有一头巨兽即将破界而出。
“我来帮你!”清璃的软鞭突然缠上倚天剑的剑柄,龙象功内力顺着鞭身注入,金光竟瞬间暴涨数倍,将那些手臂烧成灰烬。她左肩的伤口在运力中再次裂开,鲜血滴落在软鞭上,竟让鞭身泛起一层淡淡的血金色,“快!裂隙在扩大!”
孤鸿子借力前冲,倚天剑终于抓住了弯刀的护手。两柄兵器相触的刹那,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弯刀的夹层中,果然藏着一块圣火令!这令牌比波斯总教的那枚更小,质地却更温润,上面的咒文隐隐与倚天剑的纹路产生共鸣。
“找到了!”孤鸿子正欲将圣火令从弯刀中抽出,霍青桐突然驾着扁舟撞了过来,红袍下的双手各持一把匕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谁也不能毁了总教的希望!”
她的匕首涂满了银翅蛊的毒液,刺向孤鸿子的腰侧。孤鸿子侧身避开,倚天剑却因此松了半分,弯刀趁机挣脱,重新落回空间裂隙前,与里面伸出的一只巨手握住。
那只巨手通体漆黑,五指上戴着青铜指环,指甲缝里塞满了暗红的泥土,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它握住弯刀的刹那,空间裂隙突然剧烈收缩,将巨手与弯刀一同吞噬,只留下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断魂崖底回荡不绝。
火焰阵图随着裂隙的闭合渐渐熄灭,剩余的银翅蛊失去能量来源,纷纷坠海而亡。海面上恢复了平静,只有那轮圆月依旧高悬,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孤鸿子拄着倚天剑喘息,刚才与巨手相抗时,他的内力消耗极大,阴阳真气在体内剧烈冲撞,竟有些控制不住。玉衡走过来,明心剑的剑尖递到他面前,剑身上凝着一滴鲜血:“这是蛇人卫的血,能暂时压制阴寒之气。”
孤鸿子接过剑,将血珠抹在眉心。一股暖流顺着眉心渗入识海,那些躁动的阴寒之气果然安分了许多。他看向扁舟上的霍青桐,她瘫坐在船板上,红袍已被海水浸透,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茫然。
“总教骗了我...”霍青桐喃喃自语,突然抓起一把船桨砸向舱底,“他们说只要完成仪式,我就能成为新的圣女...原来都是假的...”
舱底被砸破的地方,露出一个暗格,里面装着数十封书信。孤鸿子伸手一吸,将书信摄到手中,拆开一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些都是波斯总教与血神教往来的密信,内容赫然是双方勾结,企图借血神降世颠覆中原武林,而霍青桐,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们的棋子。
“你自己看吧。”孤鸿子将书信掷给霍青桐。
她颤抖着看完,突然放声大哭,哭声凄厉得像受伤的孤狼。哭了许久,她突然拔出腰间最后一把匕首,就要刺向自己的心口,却被清璃的软鞭缠住手腕。
“现在死,太便宜你了。”清璃的声音冰冷,“静玄师姐的仇,还有那些被你连累的人,这笔账还没算。”
霍青桐看着她,又看看孤鸿子,突然惨笑道:“我知道真正的圆月弯刀在哪...就在断魂崖顶的祭坛下...但你们拿不到的,那里有总教布下的‘天火阵’,只有圣女的血才能开启...”
她突然用力一挣,软鞭竟被她挣脱。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再次寻死时,霍青桐却突然纵身跃入海中,红袍在浪涛中沉浮了几下,便被漩涡卷得无影无踪。
“她想自己去毁弯刀。”孤鸿子望着漩涡中心,倚天剑突然指向崖顶,“天火阵?看来我们得上去一趟了。”
玉衡的肩头已肿起老高,血纹虽不再蔓延,却依旧触目惊心。她用明心剑支撑着站起身:“我的冰棱功可以暂时压制血咒,但最多只能撑六个时辰。”
杨逍检查着禅杖上的损伤,铜环已断了四个,杖身也出现了裂痕:“崖顶的路被刚才的爆炸堵死了,得从暗河上游绕过去。那里有明教以前留下的密道,只是多年没人走,怕是早就被瘴气填满了。”
孤鸿子看向石室的方向,那里的爆炸声早已停止,但隐约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显然波斯总教的人与血神教的残余势力还在混战。他将倚天剑归鞘,明心剑则递给玉衡:“带上它,静玄的正气或许能克制瘴气。”
玉衡接过剑,指尖与剑柄上的鲨鱼皮相触时,突然微微一顿。她抬头看向孤鸿子,月光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冰粒:“你刚才的剑法,不是太极,也不是峨眉。”
孤鸿子望着崖顶的阴影,那里的月光似乎比别处更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笼罩着断魂崖。他淡淡道:“是融合了九阴真气的新招。”
“像极了师父年轻时的剑法。”玉衡的声音低了几分,“她总说,武功到了极致,本就没有门派之分。”
杨逍突然指向暗河口:“别闲聊了,血腥味引来了鲨鱼。再不走,就得在水里喂鱼了。”
众人转头看去,果然见暗河口的水面上翻起数道灰影,背鳍划破水面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刺耳。孤鸿子不再多言,背起受伤的玉衡,清璃则提着倚天剑断后,杨逍在前开路,四人沿着暗河上游的石壁,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崖顶的圆月依旧明亮,只是不知何时,月轮边缘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血色。断魂崖的阴影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啼叫,却又不似寻常鸟类的声音,倒像是有人用骨笛在模仿。
暗河深处,水流声掩盖了四人的脚步声。孤鸿子能感觉到玉衡的呼吸渐渐平稳,想来是伤势暂时稳住了。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黑暗中,那里隐约有微光闪烁,不知是密道的出口,还是新的陷阱。
而在他们身后,那道闭合的空间裂隙处,海水下的泥沙突然开始翻滚,一只覆盖着黑毛的手,悄悄探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