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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如墨,将群山环抱中的捕蛇村紧紧包裹。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几声遥远的犬吠和秋虫不甘寂寞的唧鸣,反而更衬得这夜深沉得令人心慌。

小白从一阵光怪陆离、满是坠落与追逐的噩梦中猛地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木屋中显得格外清晰。她坐起身,背后冰凉的冷汗早已浸湿了单薄的粗布衣衫。那种无所依归的茫然和深埋于本能中的警惕,如同暗夜中窥视的毒蛇,时刻吐着信子,让她不得安宁。

她下意识地环顾这间给予她短暂庇护的陋室。月光从小窗的缝隙吝啬地漏进几缕,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斑。目光最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窗。

清冷的月辉如水银泻地,将窗外一小片区域照得朦朦胧胧。那里,阿宣并没有入睡。他背对着屋子,坐在冰凉的木阶上,微微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个啃得参差不齐的冷硬烧饼,但显然食不知味。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另一只手上——那里,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两样东西。一样是那支即使在微弱月光下,也隐隐流转着幽邃青绿色光泽的珠钗;另一样,则是一条用普通麻绳粗糙串起的项链,项链上别无他物,只有两片指甲盖大小、却仿佛凝聚了日月精华的鳞片。一片呈现出清澈透亮的青碧色,如同雨后的新叶;另一片则是深邃神秘的玄黑色,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两片鳞片在月下静静散发着微弱却奇异的柔和光泽,彼此呼应。

阿宣借着月光,手指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好奇,摩挲着那两片非同寻常的鳞片。他的眉头微蹙,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努力拼凑某个谜题的碎片,又像是单纯地被这超越凡俗的美所震撼。

小白悄无声息地起身,赤足踩在冰冷粗糙的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推开木门,老旧的合页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吱呀——”。

这微小的声响却足以惊动全心投入的阿宣。

他猛地回头,看到月光下亭亭玉立、面色依旧苍白却眼神清亮的小白,脸上瞬间绽放出毫无阴霾的惊喜笑容,如同阳光骤然穿透云层:“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伤口还疼不疼?”他迅速将烧饼放下,站起身,语气里的关切真诚而自然。

小白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凝注在他手中的两件物品上。她走近几步,夜风吹起她额前的几缕白发,声音在万籁俱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这珠钗……好像跟我有关系。至于这项链……”她微微蹙起精致的眉头,一种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熟悉感和悸动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比面对珠钗时更为汹涌,却又同样抓不住任何具体的影像。

阿宣见她果然对这两样东西有反应,连忙将珠钗和鳞片项链一起递向她,语气带着发现关键线索的兴奋:“你快看看这个!这项链是在你昏迷之后,我准备背你走的时候,从你衣襟里掉出来的。奇怪得很,捡到它的时候,它还在微微发光,青色的光和玄黑色的光交织在一起,像活的一样,特别好看!但现在不知为什么又不亮了。”他挠了挠头,显得既困惑又期待。

小白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接过了这两样仿佛重若千钧的物品。她先拿起那条朴素无华的项链,当指尖触碰到那两片冰凉却仿佛内蕴生机的鳞片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亲切的悸动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失散多年的亲人终于重逢,让她因失忆而始终冰冷不安的心湖,剧烈地荡漾起来。她仔细地端详着,青色的鳞片炽烈鲜活,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玄黑色的鳞片则沉稳神秘,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厚重感。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那支青绿色的珠钗,语气肯定了一些:“这珠钗……我能感觉到,它是一个法器,里面蕴含着某种……我似乎熟悉却又无法触及的力量。”但她随即又摇了摇头,目光回到手中那串看似普通却让她心潮澎湃的项链上,眼中充满了更深的迷茫,“至于这个……我便完全不清楚了。但我能感觉到,这东西……对我非常重要,比珠钗更……”她斟酌着词语,试图描述那种奇特的感觉,“……更贴近我本身,仿佛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她尝试着集中精神,向那支青绿色珠钗注入一丝微弱的意念,但那珠钗如同沉睡的石头,毫无反应。“但不知道如何使用。”她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挫败感。她低头更加仔细地审视珠钗,忽然在钗身靠近簪尾的隐蔽处,发现了两个极其古朴精巧、仿佛天然形成的小字。

“宝……青……”小白下意识地念了出来,这两个字似乎触动了某种极其遥远的记忆尘埃。

一旁的阿宣听到这两个字,眼睛猛地一亮,像是被点醒了一般,也跟着念道:“宝青?”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清脆的响声,整个人都兴奋地跳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宝青坊!对!没错!是宝青坊!”

小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抬起淡蓝色的眼眸,疑惑地望向他:“那是什么地方?”

阿宣显得十分兴奋,语速快得像蹦豆子:“我听说过!就在永州城外!据说藏在一片很难找的、一年四季都金灿灿的银杏树林深处,是一间看起来特别不起眼的小作坊,但里面的手艺巧夺天工,神乎其神!是很多能人异士,都会慕名去找他们打造法器或者解决疑难杂症!”他指着小白手中的珠钗,眼睛闪闪发亮,“你的珠钗是那里做的,说不定他们认得这东西,甚至知道你的来历!我们一起去问问便知!”

说完,他充满期待地看着小白,脸上洋溢着解决问题的快乐和即将踏上冒险的兴奋。

小白看着手中两件仿佛承载着她过去秘密的物品,又看看阿宣那热情洋溢、毫无保留信任她的脸庞,心中那份寻找过去、弄清“我是谁”的渴望变得前所未有的迫切。她将珠钗递给阿宣:“谢谢你,阿宣。其实……你不用如此费心管我的,你甚至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万一……万一我真的是坏人,可能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她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担忧。

阿宣接过珠钗,只是就着月光快速看了一眼那“宝青”二字,便又塞回她手里,脸上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带着点豁达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洒脱笑容,语气轻松却无比坚定:“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从哪里来,经历过什么,但我觉得你不是恶人。我看人很准的!这就够了。路见不平还得拔刀相助呢,何况你一个姑娘家,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什么都忘了,孤零零在这世上,我哪能眼睁睁不管?那还是人吗?”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趴在旁边角落里打盹的肚兜突然猛地抬起头,耳朵像雷达一样竖得笔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呜声,随即朝着村口的方向狂吠起来!

“汪汪汪!嗷呜——!”

几乎就在肚兜发出预警的同时,村口方向传来了粗暴至极的砸门声!哐哐哐!如同擂鼓!紧接着是男人凶厉蛮横的呼喝声,瞬间撕裂了村庄宁静的夜幕!

“国师府办事!开门!立刻开门!所有人都给我滚出来!违令者格杀勿论!”

阿宣脸色骤变,之前的轻松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和焦急:“是国师的人!他们找来了!肯定是冲着你来的!快,我们得马上走!”

他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小白冰凉的手腕,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招呼了一声肚兜:“肚兜,跟上!”两人一狗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木屋后那条陡峭隐蔽、鲜为人知的小径,如同三缕轻烟,迅速消失在浓重得化不开的夜色山林之中。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后不久,捕蛇村那简陋的村口已然被无数火把照得亮如白昼,恍如白昼。村民们被从睡梦中粗暴地惊醒,拖家带口,惶恐不安地被驱赶到村中那片堆放蛇获的空地上。国师府的士兵们手持明晃晃的长戟利刃,面无表情地分列两旁,如同冰冷的雕塑,散发着肃杀之气。

队伍后方,一头形态极其奇异、令人望之生畏的庞大坐骑,踏着沉重的步伐,“咚”、“咚”地走到最前方。那坐骑长着三个不断扭动、睥睨四方的鹤头,却有着覆盖着斑斓皮毛的猛虎身躯,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坐骑上,端坐着一个面色倨傲、身着青色道袍、眼神阴鸷的年轻男子,正是国师的弟子。

村长颤颤巍巍地、几乎是被村民推搡着走上前,脸上堆满了敬畏和恐惧,深深地躬身行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禀……禀告上差道长,今年的蛇……实在……实在是稀少,我们拼尽性命,日夜不休才……”

“哼!”中间的一个鹤头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伸颈,吓得村长一屁股瘫坐在地。

坐骑上的男子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内蕴法力、穿透人心的威严,清晰地传到每个村民耳中:“如今天下大乱,妖魔横行,祸害苍生,吸食精气!我师父身为国师,悲天悯人,苦修道法,正是为了替国除害,扫清妖氛,保境安民!”

村长吓得浑身如筛糠,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不住地磕头附和:“是是是!道长说的是!妖怪吃人血肉,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多亏……多亏国师和道长们神通广大,镇住了这一方平安,我们……我们才有一条活路……”

那男子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刀:“但我今夜前来,并非为了区区蛇税。”他猛地一挥手,旁边一个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将一把破烂扭曲的伞狠狠扔到了村民面前的空地上——那正是阿宣丢失的伞!

“这把伞!”男子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过瑟瑟发抖的村民,“你们应该都认得是谁的吧?!还有,你们村里,是否藏匿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穿着白衣、行为诡异的女子?!”

士兵们立刻“唰”地一声,将手中长朔指向几个看起来知道内情的村民,厉声喝道:“说!快说!”

更有甚者,一名凶悍的士兵一把将一个怀中抱着婴儿的年轻妇女拽了出来,竟用冰冷的朔尖将她怀中的婴儿挑了起来!婴儿顿时发出惊恐欲绝的啼哭声!

那对年轻的父母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扑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额头瞬间见血,声音凄厉地央求:“军爷饶命!饶了我的孩子吧!他还是个吃奶的娃啊!我们说!我们什么都说!”

坐骑上的男子摆了摆手,示意士兵将婴儿稍稍放低,语气却依旧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放心,本国师府弟子,说话算话。只要你们照实说,我不会伤害无辜。”

跪在地上的丈夫涕泪横流,恐惧地看了一眼还在士兵朔尖上啼哭的孩子,颤抖着手指向村后黑黢黢的大山:“好,我说,我说……我……我前天傍晚看见……看见她和许宣在一起……往……往后山的方向去了……真的,就他们俩……”

士兵这才粗鲁地将婴儿塞回那对几乎虚脱的夫妇怀里。坐骑上的男子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下令道:“搜!给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士兵们齐声应喝,声震夜空,立刻如狼似虎地冲入村中,踹开每一扇木门,翻箱倒柜,打砸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宁静祥和的捕蛇村,此刻火光冲天,哭喊声、呵斥声、犬吠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气氛。

而此刻,尚未走远的阿宣和小白,隐在村外山林的一处高地上,回头恰好能看到村子里那片不祥的冲天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哭喊骚动声。阿宣的拳头死死握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眼中充满了对无辜村民的深深担忧和愧疚,但他知道此刻回头无异于自投罗网。他咬了咬牙,拉紧小白冰凉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快走!不能停!”

……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幽深阴暗、腥气扑鼻的蛇族洞穴深处。

几个蛇妖正焦躁不安地徘徊着,粗壮的蛇尾摩擦着地面,发出令人心烦的沙沙声。一个脸上带着鳞片的蛇妖忍不住向同伴抱怨道:“我们就这样整天担惊受怕地躲在洞中,像阴沟里的老鼠,还要多久才是个头?师父到底在等什么?那白蛇到底成功了没有?”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冰冷不屑的冷哼:“哼!刺杀国师这么重要的事情,师父当初就应该让我去办,果然出了岔子!说不定早就吓破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传来急促的游弋声和呼喊声:“探子回来了!探子回来了!”

抱怨的蛇妖和那个名叫常盘的健壮男性蛇妖立刻停止交谈,迅速朝着洞穴最深处火光摇曳的地方游去。

所有留守的蛇妖都如同受到召唤般聚集了过来,脸上带着紧张和期待。洞穴最高处,一个巨大的、通往更深地底的洞口缓缓探出一双冰冷无情、大如灯笼、竖瞳中闪烁着金色火焰的巨眼!瞳孔后面的身影在幽暗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无比庞大而威严,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正是现出部分原形的蛇母。

那庞大的身影发出低沉轰鸣的声音,如同巨石在洞穴中滚动,震得壁上的小石子簌簌落下:“他……竟对你出手?”

下方,那条之前袭击许宣和小白、反被小白打伤的蛇妖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委屈和愤恨的表情,添油加醋地说道:“是!师父!何止是出手!,几乎一招就要了我的命!”

周围的蛇妖们闻言,纷纷发出惊怒的嘶嘶声,洞内气氛顿时变得躁动不安。

那蛇妖继续煽风点火,语气变得更加惶恐:“而且,师父,不知为何,弟子逃回来时,发现国师的庞大船队正在向这片水域驶来,旗帜招展,杀气腾腾!恐怕……恐怕与她脱不了干系!是她引来了祸患!”

话音刚落,那个最为健壮、名叫常盘的男性蛇妖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而充满愤慨,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怒气:“师父!这还不够明显吗?她定然是贪生怕死,投靠了那个狗国师,背叛了我们蛇族!否则国师的人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目标如此明确!她必须受到制裁!”

那受伤的蛇妖见状,赶紧补充道,语气带着恶毒的暗示和夸张:“而且师父,您不知道,她不仅和人类在一起,还是个卑劣的捕蛇人!他们举止……举止亲密至极,仿佛……仿佛情侣一般!”

高踞上方的庞大身影沉默了片刻,洞穴中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蛇妖粗重的呼吸声。再次开口时,蛇母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带着一丝被触怒的威严和不易察觉的算计:“哼!是吗?好一个情深义重……”

话音落下,那庞大的身影开始急速缩小,变幻形态!妖异的光芒闪烁过后,一个穿着性感暴露、身材婀娜火爆、面容妖艳绝伦却带着狠厉冰冷之气的女子出现在高处平台。她的头发并非寻常发丝,而是由四条活生生、颜色各异、正嘶嘶吐着血红信子的小蛇构成。正是化为人形的蛇母!

“师父!”在场的所有蛇妖立刻恭敬地俯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带着敬畏。

蛇母冷哼一声,纤细的手臂随意地一挥,她身后那件华丽的、绣着诡异符文的披风无风自动,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命,扭动起来,幻化成一条巨大的、完全由精纯妖力构成的暗金色蟒蛇虚影!那虚影环绕着整个洞穴游弋,冰冷的竖瞳不带丝毫感情地扫视着下方每一个蛇妖,带来如同山岳压顶般的无尽威压。

“哼!我教你们修炼的心法,本就是相持相互的法门,同气连枝,共享共有,万流归元,祸福同当!”蛇母的声音冰冷地回荡在洞穴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那暗金巨蟒的虚影随着她的话语,缓缓游弋而下,如同实质般缠绕住了那个受伤的蛇妖。一股精纯而霸道的妖力通过巨蟒虚影强行注入其体内。

一阵刺眼的暗金色光芒闪过,那蛇妖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气息不仅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强盛了一丝,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他立刻活动了一下身体,感受到澎湃的力量,恭敬地拱手道:“多谢师父!多谢各位师兄师弟倾力相助!我的功力已复!”

常盘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但立刻再次上前,急切地说道:“师父!那白蛇定然是背叛了我们,证据确凿!不然何以解释她……”

就在此时!

“咻——啪!”

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如同撕裂布帛般骤然袭来!

一道凌厉无比、闪烁着青色电弧的鞭影猛地抽在常盘前方的石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深痕,碎石四溅,硬生生打断了他煽风点火的话!

紧接着,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疾风般掠入洞穴,带着一路奔波的尘土气息,稳稳地落在洞穴中央。小青单膝跪地,不顾喘息,昂首向上方的蛇母请命,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师傅!姐姐绝不会背叛我们!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是陷阱!请师傅明鉴!请让小青前去,定将姐姐安然带回!”

常盘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惊得后退半步,待看清是小青,脸上顿时露出强烈的不悦和讥讽之色:“小青!你与白蛇情同姐妹,自然替她说话!谁知道你是不是……”

“师傅请赐我烈阳断魂鳞!”小青再次开口。

就在这时,另一道黑色的流光以更快的速度、裹挟着令人心悸的狂暴气息紧随而至,轰然落地!强大的冲击力让整个洞穴都微微震颤,墙壁上的火把剧烈晃动!

来者正是小玄!他显然一路不顾伤势疯狂疾驰,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甚至又渗出了一丝血迹,内息极其紊乱,但那双暗金色的瞳孔中的焦急和怒火却燃烧得如同实质,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刚一落地,甚至来不及顺气,便立刻朝着小青喝道:“小青不可!烈阳断魂鳞阴毒无比,蚀骨灼魂,岂是你能轻易承受的!绝不能用!”

常盘见是小玄,脸上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但仗着在师父面前且自持资格老,还是强撑着冷哼道,语气带着挑衅:“哼!玄蛇!这里是我们蛇族重地,商议的是蛇族存亡大事!你一个外来者,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

“放肆!”小玄根本懒得听他废话,一声冰冷彻骨的怒喝,周身那恐怖至极、宛如洪荒巨兽苏醒般的威压再次毫无保留地轰然释放出来!

轰隆!

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山岳骤然压下!

除了小青被他刻意用巧妙的气劲避开,洞穴内所有的蛇妖,包括叫嚣的常盘和刚刚伤愈的那个,甚至连高台上面色骤变的蛇母,都感到浑身猛地一沉!仿佛被无数无形锁链捆缚,动作瞬间变得极其艰难迟缓,呼吸困难!修为低下的更是直接惨叫着瘫软在地,骨骼咯吱作响,连抬头都做不到!

小玄先是迅速伸手将身边的小青稳稳扶起,然后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蕴含着滔天杀意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如同利剑般锁定在常盘和那个告黑状的蛇妖身上,声音不大,却字字如惊雷,炸响在每个蛇妖的心头:“呵呵,背叛?小白做什么,需要向你们解释吗?就算她真的将你们全杀了,又如何?天塌下来,自有我小玄顶着!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呱噪?!”

他的目光如同看死物一般,锁定那个之前被小白打伤、此刻正因为恐怖威压而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蛇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暴戾的弧度:“呵,险些打死你?看来小白还是太心软太善良了,我曾经和她说过以后出手一定要下死手,不能给敌人留活路!看来小白还是没听进去啊。”

话音未落,小玄猛地抬起脚,快如闪电般,带着千钧之力一脚踏下!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血液冻结的闷响!那蛇妖甚至连一声短促的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小玄那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脚下瞬间被踩得爆裂开来!血肉横飞,形神俱灭!连渣滓都没有剩下!

所有蛇妖都被这突如其来、狠辣无比、视生命如草芥的雷霆手段吓得亡魂皆冒,肝胆俱裂!洞穴内死寂得可怕,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声音和粗重恐惧的喘息。

小玄的目光如同索命的修罗,缓缓转向脸色惨白如纸、拼命运转妖力抵抗威压、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的常盘:“呵呵,常盘,你倚老卖老,煽风点火,其心可诛!但我今日看在蛇母面上,不杀你……”

他话音一顿,身形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常盘面前!速度快得超出了常盘视觉捕捉的极限!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断你一条手臂,以示惩戒!让你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咔嚓!噗——!”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肌肉被强行撕裂的可怕声响彻洞穴!小玄竟然徒手,硬生生地、粗暴无比地将常盘的一条粗壮手臂从其肩膀上撕扯了下来!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而出,染红了地面和小玄的衣角!

常盘发出一声凄厉痛苦到极致的惨嚎,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庞大的蛇尾疯狂扭动抽搐。

小玄随手将那还在滴血的断臂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看都懒得再看一眼。他周身缭绕的实质般煞气和浓郁的血腥味让整个洞穴如同恐怖的修罗炼狱。他最后抬起头,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的目光穿透重重威压,直射高台上脸色极其难看、妖艳的面容微微扭曲、却又因为那绝对实力的压制而难以动弹分毫的蛇母。

“我现在不杀你,”小玄的声音冰冷彻骨,仿佛来自九幽,“只因你对小白和小青尚有一丝传功点拨、引领入门之恩。但今日之后,这份恩情,她们二人已还得差不多了!”他刻意加重了“还得差不多了”这几个字,充满了警告意味,“从今往后,她们与你,与这肮脏腐朽、只会内斗的蛇窟,再无半分瓜葛!若再敢以恩情要挟,或背后算计……”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威力。

说完,他不再看蛇母那惊怒交加、怨毒无比却又隐含着一丝深深恐惧的眼神,转身走到同样被他的狠辣手段和强大气场惊得有些发愣的小青身边,语气瞬间缓和了许多,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小青姐姐,我们走!我能感应到,小白姐姐的气息正在快速移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不能再耽搁了!”

他拉起小青的手,不再理会身后满洞的狼藉、死寂的恐惧和弥漫的血腥,化作一青一黑两道璀璨夺目的流光,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瞬间冲出了令人窒息的蛇族洞穴,朝着小白和阿宣离开的方向疾追而去。

洞穴内,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常盘痛苦的呻吟,以及蛇母那双在阴影中闪烁着无比阴沉、怨毒和贪婪光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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