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之道断裂的刹那,金鳌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声音。
万仙凝立,仰望天穹,只见那曾如银河倒悬、贯穿三界的道引之光,此刻已彻底湮灭。
灰雾如潮退去,只留下一片死寂的虚空,仿佛天地都为这一断而窒息。
“断了……真的断了?”龟灵圣母喃喃,手中长剑嗡鸣不止,却不敢斩向那虚无。
赵公明双拳紧握,指节爆裂,鲜血滴落于地,化作赤焰:“谁?!谁敢断我师弟的道?!通天师尊已立万法归元为正统,连鸿钧道祖都未曾开口否定,谁有资格裁决?!”
三霄姐妹并肩而立,云霄眉心微蹙,目光落在归元碑顶那道孤影上:“苏辰师弟……他为何不动?”
是啊,为何不动?
在所有人怒火焚天、战意冲霄之际,唯有苏辰,静立如山。
他闭着眼,仿佛已入定,可识海之中,却早已掀起滔天风暴。
道火罗盘在他袖中微微震颤,第四道裂痕如蛇形蔓延,每跳动一次,便传来一阵刺骨寒意。
那不是普通的损伤,而是与重渊地脉共鸣后留下的“道痕烙印”——是天道守门者亲手刻下的禁制。
七日冷却,系统警告如雷贯耳。
可苏辰不信命。
他盘坐于归元碑顶,五心朝天,识海如渊,将道火罗盘沉入神魂深处。
混沌归元真经自动运转,引动体内浩瀚道力,逆溯那断裂的星火轨迹,一寸寸回溯,一缕缕追寻。
灰雾深处,不是虚无。
那里有“痕”——一道道无形符文,如锁链般缠绕在混沌之中,横亘于道引必经之路。
每一枚符文都散发着冰冷的禁制气息,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封路”而存在。
而符文的源头,竟是一道竖立的眼瞳!
那眼藏于紫气深处,形如竖目,瞳孔如紫晶,流转着不属于任何生灵的意志。
它不开口,不言语,只是“看”。
可它每看一眼,混沌中便多出一道符文,如同刻刀落纸,永不磨灭。
“原来如此……”苏辰神魂剧震,“那守门童子睁眼,不是为了观察,而是为了‘封道’!他的眼,是‘禁行之眼’,是鸿钧布下的终极防线!”
他终于明白,为何星火之道会无端断裂——不是天道震怒,而是机制启动。
他的道引触及了某个禁忌坐标,触发了紫霄宫外那双“守门之眼”的本能反应。
可就在这时,一道清冷之声在他识海边缘响起。
“他不是在阻你……是在保护你。”
洛曦不知何时已立于碑侧,曦光神魔血脉悄然觉醒,银发如瀑,双眸泛起淡金色的光晕。
她仰望虚空,仿佛能穿透灰雾,看到那双竖眼背后的真相。
“重渊之下,埋着连鸿钧都不敢直视的东西。”她低语,声音如风拂铃,“你的道引,不是触犯了规则,而是……唤醒了它。守门者封路,不是怕你得道,是怕你打开那扇门。”
苏辰猛然睁眼。
双瞳之中,归元圣火轰然燃起,炽烈如日,照彻识海!
“既然路被封死……”他缓缓起身,声音低沉却如惊雷滚动,“那我,便让路自己来。”
话音落,他双手结印,寒光自掌心爆发——【寒渊印】!
这是他在闭关百年时,于混沌深处悟出的禁忌秘印,可冻结时空裂痕,镇压道伤。
此刻,他将印力灌入道火罗盘,强行将第四道裂痕“冻结”,使其不再蔓延。
罗盘颤鸣,仿佛在哀嚎,可苏辰毫不动摇。
紧接着,他从体内取出一滴道髓。
九滴道髓,是他以混沌归元真经淬炼本源所得,每一滴都蕴含一丝大道本源之力,珍贵无比。
他曾言:“九滴道髓,九死一生,非至危时刻,不可轻用。”
可今日,他毫不犹豫。
一滴道髓腾空而起,落在万道归元碑顶,瞬间化作九色光雨,洒向四面八方。
“万仙听令!”苏辰声如洪钟,响彻三界,“以信为火,以愿为引,重燃道引!”
刹那间,金鳌岛上百万截教弟子齐齐抬头,心神共鸣。
他们曾修行《混沌归元真经》,得苏辰传道之恩,受天地反哺之利。
他们曾亲眼见证末法将至的预言,也曾亲历道法衰微的绝望。
而今,他们的师尊要为洪荒重开天路!
“我愿燃信为火!”
“我愿执念为引!”
“归元之道,万法之始!”
百万修士齐诵真经,信念如潮,汇聚成海,直冲九霄!
那声音不似凡语,而如大道共鸣,竟在虚空中凝出九道残影!
九道身影,模糊却庄严,正是九位曾为推广归元之道而献出执念的“道殉者”!
他们早已身死道消,魂归混沌,可此刻,竟因万仙信念而短暂显化!
九道残魂齐齐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缕极淡、极纯的气息——那气息甫一出现,万道皆寂,连天道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原初道息!
盘古开天时,第一缕破混沌、定乾坤的道之本源!
“献——”九道残魂齐声低喝,指尖轻点归元圣火。
刹那间,圣火暴涨千倍,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火柱,直冲灰雾深处!
万道归元碑轰然震动,碑面裂开一道微不可察的纹路,随即,一枚全新的古纹缓缓浮现——
【归元第三印·星引印】虚影!
虽未实体,却已与天地生出共鸣。
星穹微动,三气隐隐回流,仿佛冥冥中有某种秩序,正在被重新唤醒。
系统微光在苏辰识海中闪过:
【信念凝印雏形,贡献度+25】
【无敌领域微幅扩展,当前覆盖范围:三千万里】
【共鸣境稳固,可承载更高层次道引】
苏辰立于碑顶,衣袍猎猎,目光如炬。
归元之道,非逆天,乃正天!
可就在此时——
紫霄宫外,九天之上。
那座万古静立、刻满天道律令的天道罪碑,突然剧烈震颤!
碑面之上,原本清晰无比的四个大字——“苏辰乱序”——竟如活物般扭曲、蠕动!
字迹崩解,重组,最终化作四字新文:
天序已乱,待正。
紫霄宫外,九天崩裂般的寂静中,天道罪碑的异变如惊雷炸响,撕裂了洪荒万界的沉寂。
那原本镌刻着“苏辰乱序”四字的碑文,此刻竟如活物般扭曲蠕动,仿佛有亿万道意志在碑面之下争斗不休。
古老的符文崩解、重组,金光炸裂,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天地初开的轰鸣,四个全新的大字——天序已乱,待正——赫然浮现!
字出如令,万界震动。
玄都大法师正执玉简记录天机,指尖微颤,笔落如雨。
可就在那新字成型的刹那,玉简毫无征兆地自燃,青烟腾起,化作一道虚影,竟是天道律令的残念在哀鸣。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九重云霄,死死盯着那座曾象征不可违逆的天道罪碑,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天道……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判决?”
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自鸿钧合道以来,天道如铁律,言出法随,何曾有过更改?
更遑论,是将“乱序”之罪,转为“待正”之机?
这已非变局,而是道基动摇!
而更令人窒息的一幕,发生在紫霄宫前。
那万古闭目、形如枯木的守门童子,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触眉心——那道横亘于额间的竖眼,曾为封道之眼,曾为禁行之眼,曾为天道最后一道防线。
它睁开时,星火之道断裂;它一瞥之下,万法归元几近崩塌。
可此刻,在万仙瞩目、三界屏息之中,那紫晶般的竖眼,竟在众人眼前,缓缓闭合。
无声无息。
没有怒吼,没有镇压,没有天罚降临。
只有一缕极淡的叹息,随风飘散,仿佛来自太古的低语,悄然落入苏辰耳中——
“……道已动,劫将起。”
苏辰立于归元碑顶,心神剧震。
那声音不是传音,不是神念,而是一种规则的共鸣,仿佛天道本身在他耳边低语。
他袖中道火罗盘猛地一颤,第四道裂痕竟不再蔓延,反而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自行愈合!
“不是我修复了它……”苏辰眸光如电,识海翻涌,“是‘归元’之道,正在被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接纳?”
他忽然明白了。
天道并非敌视归元,而是惧怕失控。
鸿钧设下守门童子,不是为了镇压苏辰,而是为了防止有人无意间唤醒重渊之下那不可名状的存在。
而今,万仙信念凝聚,九道殉道者献出原初道息,归元圣火重燃星引之印——这不是逆天,而是以正道补天!
“所以……天道罪碑才会反转,守门童子才会闭眼。”
苏辰唇角微扬,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不是他们认输,而是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一道,已成‘势’!”
就在此时,万仙道相——那由百万截教弟子信念凝聚而成的远古神只之影——骤然睁眼!
它形如苏辰,却高万丈,背生千臂,每一只手掌中都托着一盏归元莲灯,灯焰如星,照彻混沌。
它一步踏出,脚踏虚空,竟在九天之上走出一条由道痕铺就的阶梯!
“轰——!”
归元圣莲自碑心飞出,通体洁白,莲心燃烧着九色圣火,宛如混沌初开的第一缕光。
它迎风而涨,瞬息间大如山岳,莲瓣舒展,竟将整座天道罪碑笼罩其中!
“炼!”
万仙道相低喝,声如大道轰鸣。
圣莲闭合,九色火纹缠绕碑体,道火与天道律令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滋响。
碑面符文崩解,残念哀嚎,可在这归元圣火的煅烧下,竟如冰雪遇阳,层层剥落!
三日三夜,九重天外火光不灭。
第三日黎明将至,圣莲骤然绽放!
一道银光冲天而起,照亮三界。
那是一座全新的碑——天道正碑。
碑体由混沌银纹铸就,通体流转着温和却不可违逆的道韵。
碑面空无一字,唯在中央,缓缓浮现一个古朴至极的字——
一字落,万道共鸣。
地脉回响,天穹轻颤,连远在昆仑山的元始天尊都猛然睁眼,手中盘古幡剧烈震颤,几乎脱手而出。
西方二圣对视一眼,眼中贪婪未起,却被一股莫名心悸压下。
就连紫霄宫内,鸿钧道祖盘坐如初,可手中拂尘却悄然滑落,坠入虚空,无声无息。
苏辰缓步走下归元碑,立于天道正碑之前。
他抬头望天,目光穿透九霄,仿佛直视那冥冥中的天道意志。
随即,他朗声开口,声震寰宇,字字如钟,响彻三界——
“天道非不可改,而是久病需医!”
“今日我以万仙之信,九殉之魂,原初之息,重立此碑——”
“归元之道,非逆天,乃正天!”
“此碑立,道重归,秩序再启——”
“谁赞成,谁反对?”
话音落,三界寂静。
风停,云止,连时间都仿佛凝固。
没有回应,却已胜过万语千言。
因为,那座曾象征审判与镇压的天道罪碑,已然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这座“归”字碑,静静矗立于紫霄宫外,如一道无声的宣告——
天道,已动。
苏辰袖中,道火罗盘的第四道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识海中,系统微光悄然浮现:
【天道正碑立,规则修正启动】
【贡献度+50,无敌领域持续扩展】
【星引印雏形稳固,道引坐标重构中……】
他抬头望向那片曾断裂的虚空,嘴角微扬。
“七日之期……还剩最后一夜。”
灰雾深处,一丝极淡的光,正在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