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在一种诡异而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
叶云溪看着老妈时不时瞟向挂钟、眼神里闪烁着“开盲盒”般兴奋光芒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默默收拾好碗筷，钻进自己的房间，坐床上刷了会视频，打了会儿游戏，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冲进浴室洗澡了。
热水冲刷在皮肤上，带走了篮球场的汗水和尘土，“哗啦啦”的水声成了他暂时的避风港。
他磨蹭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直到皮肤都快泡皱了，才不情不愿地关掉水龙头。
换了件衣服，走出浴室，客厅的灯光暖黄，电视里播放着家长里短的肥皂剧，音量开得很小。
然而，叶云溪的目光瞬间就被沙发上的景象牢牢吸住了。
只见叶妈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了一大堆……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布料？
她正埋头在里面挑挑拣拣，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件小裙子颜色太素了…这个蝴蝶结够大，好看…哎？这双小袜子带蕾丝边，配裙子正好…”
叶云溪的视线僵硬地移动，终于看清了——那堆东西，分明是！
童！装！而且是女童装！粉的、蓝的、鹅黄的，带着各种蕾丝、蝴蝶结、卡通印花……冲击力mAx！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直冲天灵盖。
“老妈……”
叶云溪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你这堆东西…哪儿来的？”
他指着那堆“少女心爆棚”的衣物，手指头都在哆嗦。
叶妈闻声抬起头，看到头发湿漉漉、一脸“我裂开了”的表情站在浴室门口。
非但没有半点被抓包的尴尬，反而眼睛一亮，献宝似的举起手里一件蓬蓬袖、印着小草莓图案的连衣裙！
“啊！儿子洗好啦？快过来快过来！”
叶妈兴奋地招手：“你看你看！漂亮不？
这本来是妈准备过年回老家，送给你二姨家那个小表妹丫丫的！好几件呢！现在好了！”
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
“正好！给我闺女穿！省得再买了！你看这件小草莓的，多可爱！还有这件粉色的公主裙！配这个蝴蝶结发卡！绝了！”
叶云溪：“……”
他看着老妈手里那件尺寸明显只适合一米四左右小萝莉的连衣裙，再看看自己现在一米八、刚洗完澡还冒着热气的壮硕（相对而言）身躯。
一股强烈的违和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脸上的黑线，浓得可以织成一张网了。
“老妈——”
叶云溪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控诉。
“你…你这也太着急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而且…而且你觉得我现在这体型，能塞得进这玩意儿？！”
他指了指那件小草莓裙子，又指了指自己宽阔的肩膀。
“哎呀！急什么！这不马上就‘一撇’了嘛！”
叶妈理直气壮，完全无视儿子的体型问题，沉浸在“打扮女儿”的幻想里。
“等你变成小萝莉了，不就能穿了？妈先帮你挑好！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来来来，你觉得这件粉的好看还是那件蓝的好看？”
她兴致勃勃地把两件小裙子举到叶云溪面前，仿佛在征求他的“时尚意见”。
叶云溪只觉得眼前发黑，无力地扶住额头：
“老妈…我求你了…放过我吧…也放过那些衣服吧…”
他感觉自己的男性尊严（虽然现在所剩无几）正在被老妈手里的蕾丝花边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墙上的挂钟，指针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十点五十。
叶妈看看钟，又看看依旧一脸生无可恋，瘫在沙发另一端的儿子，眼神更加热切了，甚至带着点虔诚的期待，仿佛在等待一个神圣时刻的降临。
她时不时凑近叶云溪，像观察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盯着他看，嘴里还小声嘀咕：
“快了快了…怎么还没变呢…”
叶云溪被老妈那“如狼似虎”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缩在沙发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
他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看着老妈那毫不掩饰的、纯粹的、甚至带着点傻气的“女儿渴望”。
心里又莫名地有点……酸？还有点作为“儿子”的自卑？原来老妈这么想要女儿的吗？
自己这个儿子当得是有多失败啊喂！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大门被钥匙打开了。
带着一身疲惫和淡淡机油味的叶爸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叶爸一边换鞋，一边习惯性地招呼。
当他抬起头，看到客厅里诡异的景象时，愣住了。
老婆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堆着一堆明显是小孩的衣服，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兴奋、紧张和期待的奇怪笑容，眼睛亮得像探照灯。
而儿子像个受气包一样缩在沙发另一头，表情是那种“我想立刻逃离地球”的生无可恋。
“呃…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叶爸一头雾水，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大晚上的，不睡觉，研究童装？”
他走近几步，看清了那些衣服的款式，更迷惑了，
“这给谁买的？这么小？”
叶妈立刻像找到了分享秘密的伙伴，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叶爸面前。
抓住他的胳膊，激动地压低声音（但客厅就这么大，叶云溪听得清清楚楚）：
“老公！老公！不得了了！天大的喜事！我们家儿子！
他…他要变成女儿了！黑长直金眼睛的小萝莉！可漂亮了！就快变了！”
叶爸：“？？？”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疲惫”切换到了“懵逼”，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离谱的冷笑话。
他看看一脸兴奋的老婆，又看看沙发那头捂着脸、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儿子，然后——
（； ??? ? ??? ）“噗…哈哈哈！”
叶爸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他拍了拍叶妈的肩膀。
“老婆啊，你逗我呢？还是跟儿子合起伙来逗我玩？儿子变女儿？他要是能变，我明天就去买彩票中头奖！”
他显然完全没当真，只当是母子俩在搞什么奇怪的互动游戏。
他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开始解衬衫扣子：
“行啦行啦，你们俩继续玩，我这一身汗臭，先去洗个澡。”
说着，就准备往浴室走。
叶云溪看着老爸那完全不信、甚至觉得有点好笑的样子，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不信好啊！不信就不用再解释一遍了！
然而，就在叶爸刚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胸膛，一只脚已经迈向浴室方向的瞬间——
嗡——！
一股微不可察的、仿佛空间本身在轻轻震颤的嗡鸣声，极其短暂地在客厅里响起。
紧接着，瘫在沙发上的叶云溪，身体猛地一僵！
没有惊天动地的特效，没有刺眼的光芒。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在叶爸叶妈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叶云溪那属于青春期男生的健硕身躯，如同被按下了快退键的影像，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变化！
视野高度急速降低，原本宽敞的沙发瞬间变得像一张大床。
那双原本带着无奈和生无可恋的眼眸，此刻变得璀璨如熔金，里面还残留着一丝没来得及散去的茫然和…生无可恋。
几秒钟后，尘埃落定。
叶云溪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明显过大、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男式t恤，露着圆润白皙肩头和纤细锁骨，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小脸上还带着水汽和懵懂表情的黑发金瞳小萝莉——叶云汐。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肥皂剧里女主角的哭喊声显得格外刺耳。
叶妈脸上的兴奋和期待凝固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直勾勾地盯着沙发上的小黑毛，仿佛灵魂出窍。
叶爸解扣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保持着迈向浴室的滑稽姿势，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褪去，就彻底被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极致震惊所覆盖。
他的目光在叶云汐那如泼墨般的黑发、那双璀璨的金瞳和她那明显缩水了好几号的身躯上来回扫视，大脑cpU显然已经过载冒烟。
叶云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挂着的、几乎能当连衣裙穿的超大号旧t恤。
又看了看身上唯一还算合身的、印着卡通熊的平角内裤（万幸！），再抬头，对上父母那两双写满震惊的眼睛。
完了。
叶云汐心里哀嚎一声，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下意识拍了下额头。
太羞耻了！
“老妈…老爸…”
她刚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哇——！！！” 叶妈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挣脱出来，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
不是害怕，是纯粹的、极致的震惊！
她猛地用手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眨了眨，然后冲到沙发前，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叶云汐湿漉漉的长发，又轻轻戳了戳她软乎乎、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
触感真实！温热！q弹！
“真…真的…是真的！”
叶妈的声音带着哭腔，但脸上却绽放出狂喜的光芒，像是中了五百万大奖！
“我的天呐！我的闺女！我的小黑毛！！”
她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一把将还处于懵圈状态的叶云汐紧紧搂进了怀里！
“唔…老妈…喘…喘不过气了…”
叶云汐的小脸被埋在一片柔软的“母爱”里，挣扎着发出闷闷的抗议。
但叶妈抱得死紧，一边抱一边还激动地在她头顶蹭来蹭去，嘴里念念有词：
“香香的！软软的！真的是闺女！我的亲亲宝贝女儿啊！”
叶爸这时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毕竟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货车司机，也是见过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
最初的惊骇过后，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被老婆“蹂躏”得快要翻白眼的小萝莉，又看看老婆那副“失而复得”般的狂喜。
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成了复杂，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点认命和无奈。
“唉……”
叶爸摇摇头，暂时放弃了洗澡的念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抹了把脸。
“这是怎么个事儿啊…”
他看了一眼被老婆紧紧箍在怀里、只露出半个小脑袋、正用求救眼神望向自己的小萝莉。
又补了一句，声音带着点疲惫的调侃：
“养了快十八年的儿子突然变成变闺女…，还是个这么小的…不知道是福是祸哦…”
“当然是福气！天大的福气！”
叶妈终于松开了快窒息的叶云汐，但双手还捧着她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
“老公你看！多漂亮！比电视里那些童星都好看一百倍！黑长直金眼睛！跟个小天使似的！”
她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又在叶云汐滑嫩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叶云汐：“……”
她生无可恋地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印。
“宝贝女儿！”
叶妈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声音甜得发腻。
“明天！明天陪妈妈去逛街好不好？
妈妈要给你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小鞋子！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带出去让广场舞那群老姐妹羡慕死！哈哈哈！”
她已经开始畅想带着“女儿”大杀四方的场景了。
叶云汐一听“逛街”两个字，作为一个资深宅宅，dNA里的抗拒瞬间被激活了！
她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要！老妈！我不去！我…我要在家写作业！复习功课！高三了！学习要紧！”
她试图搬出最正当的理由。
“写什么作业！复习什么功课！”
叶妈眼睛一瞪，直接驳回：
“明天周六！放假了！再说了，你现在是叶云汐！不是叶云溪！叶云溪的作业关你叶云汐什么事？”
她逻辑清晰，直击要害。
叶云汐一噎，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不行！必须去！”
叶妈态度坚决，见小萝莉还想挣扎，她立刻祭出杀手锏——
再次扑上去，把叶云汐搂进怀里，开始“窒息式”攻击：
密集的亲亲雨点般落在叶云汐的额头、脸颊、头发上，伴随着“威胁”：
“去不去？去不去？你不答应妈妈就亲死你！亲到你答应为止！妈妈可是盼了十几年才盼到个闺女！呜呜呜…”
“啊！老妈！别亲了！口水！都是口水！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叶云汐被亲得毫无招架之力，小脸憋的通红，只能举白旗投降。
她算是看明白了，在老妈这“女儿控”的狂热母爱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
“这才乖嘛！”
叶妈心满意足地放开她，脸上笑开了花。
叶爸在一旁全程围观了这场“母爱胁迫”，看得一愣一愣的，嘴角抽搐。
他默默拿起自己的睡衣和毛巾，决定还是先逃离这个“疯狂”的现场，去浴室冷静一下。
“来！宝贝女儿！试试妈妈给你挑的衣服！”
叶妈完全无视了老公的离场，兴致勃勃地拿起之前那件印着小草莓的蓬蓬袖连衣裙，还有那双带蕾丝边的小白袜，献宝似的递到叶云汐面前。
“看看合不合身！肯定特别可爱！”
看着老妈那期待到冒星星的眼神，叶云汐认命地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都这样了……
她木然地接过那件粉嫩嫩的小裙子，在叶妈“慈爱”目光的注视下，笨拙地开始往身上套。
?? ?????……越往上套，小脸越烧。
当叶云汐终于别扭地穿好那件略显幼稚但确实很可爱的小草莓裙子，套上蕾丝边白袜，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有些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时——
“啊啊啊！！！太可爱了！！！！”
叶妈再次发出了土拨鼠尖叫！她像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一把将叶云汐抱起来（叶云汐吓得赶紧搂住她的脖子），在原地转了个圈！
“我的天！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女儿！太漂亮了！太完美了！”
她抱着叶云汐，又是一顿猛亲，激动得无以复加。
叶云汐：“……”
她感觉自己像个大型洋娃娃。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悄然接近了十二点。
叶妈亢奋的神经终于被疲惫侵袭，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但抱着“女儿”的手一点没松。
“不行了不行了，太晚了，得睡觉了！”
她揉着眼睛，低头看着怀里穿着小裙子、一脸生无可恋的小萝莉，眼睛又亮了，
“宝贝女儿！今晚跟妈妈睡！让妈妈好好稀罕稀罕！”
叶云汐一个激灵：“老妈！不用了吧！我…我自己睡就行！”
开什么玩笑！跟这状态的老妈睡？那不得被抱着当抱枕？想想就窒息！
“不行！必须跟妈妈睡！”
叶妈态度异常坚决，她抱着叶云汐就往主卧走，路过刚从浴室出来、还擦着头发的叶爸时，直接下达指令：
“老公！今晚你委屈一下！去儿子房间睡！主卧归我和我闺女了！”
叶爸擦头发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看被老婆抱在怀里，正用“救救我”眼神看着他的小萝莉。
又看看老婆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带着点委屈巴巴的控诉：
“……老婆，有了女儿，老公就是草了是吧。”
“废话！黄了吧唧的草能跟闺女比吗？”
叶妈理直气壮，抱着叶云汐，头也不回地进了主卧。
“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留下叶爸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对着紧闭的房门，一脸“被全世界抛弃”的凄凉。
“唉……”
叶爸再次长叹一声，认命地抱着自己的枕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原本属于儿子叶云溪的小房间。
背影萧索，仿佛一个被流放的君王。
主卧里，叶妈小心翼翼地把“新鲜出炉”的女儿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自己也飞快地躺了上去。
侧着身子，像八爪鱼一样把小小的叶云汐搂在怀里，下巴蹭着她柔软的脸颊，满足地喟叹：
“真好…我的小棉袄…香香软软的…”
叶云汐僵硬地躺在老妈怀里，小脸贴着老妈柔软的睡衣，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属于妈妈的温暖气息。
她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属于“女儿”的亲密拥抱，身体从最初的僵硬，慢慢放松下来。
虽然过程极其羞耻，方式极其“窒息”……但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听着老妈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叶云汐在黑暗中睁着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脑子里乱糟糟的。
明天要陪老妈逛街…想想就可怕……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在老妈温暖而“沉重”的怀抱里，渐渐沉入了梦乡。
……
叶爸躺在儿子的小床上，翻了个身，听着隔壁房间没了动静，再次幽幽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