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瑶和褚婳并肩站在别墅门口，望着载着褚琸的黑色轿车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褚瑶不安的咬了下嘴唇，轻声开口。
“婳婳……三哥他一个人去那边，真的不会有事吧？”
褚婳无所谓的耸耸肩，语气轻松。
“能有什么事？他再怎么闹，身上也流着褚家的血，明德那边的人只要不傻，就没人敢真的欺负他。”
至少，明面上不敢。
她在心底无声补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自己为这位好三哥精心准备的那些“惊喜大礼包”，一定会让他在明德的高中生活，丰富多彩。
我的好三哥，好好享受吧。
她唇角扬起，没人能在对我动手动脚，肆意辱骂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这时，褚婳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梁宥泽发来的消息。
「你要的资料已整理好发至邮箱，我的缪斯，今天是否可以开始我们第一次的灵感创作？」
她快速扫过，指尖轻点回复。
“姐姐，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褚婳收起手机，对褚瑶露出一个浅笑，转身去了车库。
褚瑶独自留在原地，望着褚婳那道渐行渐远、没有丝毫犹豫的背影。
她走得那样干脆，仿佛与这个家、与自己之间，早已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一阵穿堂风掠过廊下，褚瑶不自觉环抱住双臂。
心底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悄然蔓延。
那是不安，是陌生，更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尚未辨明的茫然，与隐隐约约的……害怕。
褚婳被司机送到和梁宥泽约定的地点，一处位于城郊、由旧画廊改造的私人工作室。
这里远离市区喧嚣，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室内则充满了松节油和颜料特有的气息。
梁宥泽已经在那里等候。
他换下了平日的校服，穿着一件沾有些许颜料的亚麻衬衫，少了几分疏离清冷，多了几分艺术家的随性不羁。
“你来了。”
他的目光在褚婳身上停留片刻，像是在捕捉某种转瞬即逝的光影，“今天的光线很好，很适合开始。”
工作室中央已经支起了画架，旁边摆放着各色颜料和画笔。
“我需要做什么？”
褚婳问道，姿态自然地走到窗边的天鹅绒软榻旁。
“什么都不需要做。”
梁宥泽拿起调色板，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或者说什么都可以做，看书，发呆，甚至睡觉——你只需要存在，剩下的交给我。”
褚婳点头，随意斜靠在软榻上，拿起一旁的诗集翻阅起来。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室内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以及画笔与画布接触的细微声响。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
梁宥泽作画时的神态与平日截然不同。
那双总是淡漠疏离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炽热的光彩，每一次落笔都果断而精准。
他的目光时而长久凝视，时而快速扫过，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轮廓、每一寸光影都刻进脑海里。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手下画笔未停。
“这个圈子里太多人戴着面具生活，优雅得体，却毫无生气，但你不一样——”
他抬起眼，笔尖悬在半空。
“你每一面都美得惊心动魄，无论是示弱的破碎、反击的锋利，还是此刻看似沉浸书卷的宁静……都透着一股极致的矛盾，仿佛表面越是平静，内里越是暗涌着近乎疯魔的张力。”
“我能感受到你灵魂底层的那片冷漠，仿佛行走于此间，却从未真正入戏。”
他微微前倾，目光如解剖刀般精准。
“可在那片冰封之下，又燃烧着连你自己都未必察觉的……炙热。”
这番话太过尖锐，几乎划开了表象，直抵内核。
褚婳翻动书页的指尖顿了一瞬，随即便恢复如常。
她能穿梭在各个小世界，那么这些世界里，遇到几个感知异常敏锐的存在，似乎也并不奇怪。
“是吗，梁少对我很感兴趣。”
“叫我名字就好。”
褚婳笑了笑，“好啊，阿泽。”
梁宥泽拿画笔的手不自觉抖了抖，对上褚婳的眼神里带了些许其他的色彩。
就在这次，他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
梁宥泽瞥了一眼，眉头微蹙，直接按掉，电话过几秒后又打了过来。
“我以为阿泽找我是空好了时间，没想到这么忙。”褚婳意有所指。
梁宥泽冷哼一声，“是空好了时间，不让任何人打扰，可有些人可听不懂人话。”
话刚说完，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梁少说谁听不懂人话呢？”
姬云溯斜倚在门框上，橙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他的目光扫过软榻上的褚婳，扫过梁宥泽，再看着两人周身不同寻常的气氛，唇角勾起一抹危险弧度。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创作了？”
梁宥泽甚至连眼风都未扫过去，笔尖依旧在画布上流畅游走，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与晦暗。
“姬少怕是走错地方了。”
他声音冷淡，“这里是我的私人领域，不接待外客。”
姬云溯踱步进来，目光在画架上停留。
画布上，褚婳的侧影轮廓已清晰可见，尤其那双眼睛。
看似平静下却暗藏漩涡，纯然中却带着疏离，脆弱的表象下是尖锐的内核。
矛盾重重，却拥有致命的吸引力，仿佛多看一眼，灵魂都会被吸入那片深邃的星海。
他失神了一会，接着他自顾自的拖过一把椅子，大剌剌的坐在一旁，翘起长腿。
“没走错，不请自来是我不对，改日定当好好赔罪，不过……”
他挑眉看向梁宥泽，眼神挑衅，“我实在好奇梁少的创作过程，不介意我在此观摩吧？”
梁宥泽终于放下了画笔。
灵感仍在涌动，但他极度厌恶创作时被不喜之人窥探。
他起身，径直走向褚婳，朝她伸出手，语气无比温和。
“抱歉，今天的创作就到这里，下次我们再约时间，我带你用完晚餐后再送你回去。”
褚婳目光在两人之间微妙的流转一圈，勾起唇角，将手搭在他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