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承古斋”的门槛,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时空。
门外是喧嚣渐起的现代都市晨光,门内却是幽深静谧,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老木头、陈年墨锭、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檀香却又更加清冽的香料气味。
店铺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看上去要深邃许多。两侧是直达屋顶的博古架,上面密密麻麻地陈列着各种器物:有锈迹斑斑的青铜剑,有裂纹纵横的陶俑,有皮壳温润的古玉,也有一些完全看不出材质和用途的、奇形怪状的残片。它们静静地待在阴影里,仿佛沉睡着无数古老的故事。
店铺最深处,有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桌案,桌案后,中山装老者正襟危坐,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走进来的刘麟阁,仿佛早已料到他此刻会来。
“坐。”老者指了指桌案前的一张梨花木圆凳。
刘麟阁依言坐下,姿态不卑不亢。他没有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地与老者对视。二百多年的君王生涯,让他即便力量百不存一,也自有一股沉凝如山的气度。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率先打破了沉默:“方才门外,以寂灭之意,化凡俗怨煞,举重若轻,看来你这趟‘星海之旅’,收获匪浅。”
他果然知道!
刘麟阁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消散,直接问道:“前辈,‘星海墟境’,到底是什么?这场试炼的目的,又是什么?”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反问道:“你在那墟境之中,可曾听闻‘星骸宗’?”
刘麟阁点头:“永夜星渊的守墓人曾提及,他们是‘归寂之民’,守护着通往‘归寂之地’的路径。”
“守护路径……说得倒也贴切。”老者放下茶杯,目光变得悠远,“‘星骸宗’,并非什么上古修真门派。它是在上一个纪元——那个被称为‘星灵纪元’的末期,由一群意识到宇宙终局、并试图寻找超脱之法的先贤们,创建的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文明火种保存机构。”
文明火种保存机构?刘麟阁心神微震。
“星灵纪元,修真文明鼎盛,足迹遍布星海,甚至触摸到了法则本源的边缘。”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沉重,“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比任何文明都更早、更清晰地观测到了宇宙的终极归宿——‘真实归墟’的必然降临。那不是你所经历的虚拟‘归墟之井’,而是囊括我们这方真实宇宙在内,一切存在都无法避免的、最终的‘热寂’与‘终结’。”
“为了在注定到来的终局中,为文明,为‘可能性’,保留一丝火种。星骸宗举全纪元之力,做了两件事。”
老者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他们找到了我们脚下这颗星球——地球。这里在星海中被视为‘遗忘之地’,灵气稀薄,法则隐晦,是天然的避世之所。他们在此布下‘天规绝地阵’,封锁灵气,隔绝高阶探查,将其改造为一个巨大的‘文明避难方舟’。”
“第二,”老者指向刘麟阁,目光灼灼,“他们集合了纪元内所有关于宇宙法则、修真体系的最高知识,结合对‘真实归墟’的推演,创造了‘星海墟境’——一个基于真实宇宙数据构建的、极限压力下的试炼场。旨在筛选出,能够在绝境中领悟对抗、甚至超越‘归墟’之力的……种子。”
“而你,刘麟阁,”老者语气肃穆,“乙木逢春,潜龙在渊的命格,天生灵觉强大,是千年来与‘墟境’契合度最高的个体。你,就是我们等待的,那颗‘种子’。”
信息量巨大,如同洪流冲击着刘麟阁的认知。
地球是避难所?星海墟境是文明火种的试炼场?自己是所谓的“种子”?
他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然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么,‘真实归墟’何时会降临?我又需要做什么?”
老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真实归墟’是宇宙尺度的进程,无人能精准预言其降临之时,或许亿万年,或许……就在下一刻。至于你需要做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刘麟阁:“首先,你需要活下去,并尽快恢复,乃至超越你在墟境中的力量。”
“地球,并非你看到的这般平静。‘天规绝地阵’阻隔了外界的窥探,也延缓了‘归墟’气息的侵蚀,但并非绝对。漫长岁月下来,阵法已有疏漏,一些被‘归墟’气息污染的、或是来自星海其他区域的‘东西’,已经渗透了进来。”
“你刚才处理的‘巷口怨煞’,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缕逸散气息所化。在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的阴影里,潜伏着更多、更危险的‘异常’。它们有些是失控的古代造物,有些是堕落的修行者,有些……甚至是‘真实归墟’力量在此界的微弱投影。”
“巡天殿?万界商盟?虚无之眼?”刘麟阁立刻联想到了墟境中的敌人。
“在此界,它们有着其他的名号和形态。”老者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是你身边的某个组织,或许是某个传承诡异的家族,又或许……就隐藏在芸芸众生之中。你需要自己去分辨,去应对。”
“而承古斋,就是星骸宗在地球的最后一个据点。我,是这一代的‘守门人’。”老者指了指这满室的古物,“这些,并非简单的文物。它们是星灵纪元的遗产,是知识的载体,有些甚至是威力强大的法器,只是在此界法则压制下,明珠蒙尘。”
“你的任务,就是在此界重新崛起,整合力量,修复乃至强化‘天规绝地阵’,清除渗透进来的‘异常’,并……为可能提前到来的‘真实归墟’,做好准备。”
刘麟阁深吸一口气,感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了目标的释然与斗志。
从星际君王到都市守护者,舞台变了,但战斗的本质未曾改变。
“我明白了。”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这满室的“遗产”,“那么,就从认清这个‘真实战场’开始吧。前辈,我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当前世界‘异常’的情报,以及……如何在此地,更有效地恢复我的力量。”
老者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的笑容,他从桌案下取出一个看似平平无旧的木质罗盘,推到他面前。
“很好。首先,你需要学会,如何在这个被‘封印’的世界里,‘看见’那些隐藏起来的东西。”
“这是‘寻煞盘’,能助你感知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异常能量波动。刚才巷口那缕气息的源头,或许你可以用它来练练手。”
刘麟阁接过罗盘,触手温润,其内部蕴含着一种与他的寂灭道种截然不同,却又隐隐互补的灵韵。
新的征途,就在这间看似不起眼的古玩店里,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