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麟阁的步伐很轻,踏在边荒死寂的虚空中,却仿佛踩在某种无形的坚实阶梯之上。他并未刻意运转遁法,身形却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远超从前的速度向前行进。每一步落下,脚下那残缺稀薄的边荒法则,便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混沌色的涟漪。
他并未展开道域,也未显化道种。此刻的他,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与这片边荒融为了一体,却又隐隐超脱于其外。他即是“行走”于此的“存在”,他的存在本身,便是在这片法则荒漠中,定义出一方微小的、属于他的“秩序”。
这便是“归真”之后的初步体现——我身即道域,我意即法则。
他不再依赖于外界的道韵,而是从自身存在的根源出发,衍化属于自身的“真实”。边荒的道韵稀薄与法则残缺,对他而言,影响已然大减。
他的目标明确,依旧是那片绝对黑域,那枚正在苏醒的“寂灭之卵”。
沿途,一些零散的畸变痕迹感应到他的经过,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般扑来。然而,这些曾让他需要谨慎应对的混乱之力,在靠近他周身三丈之时,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壁垒,其混乱、扭曲的特性竟开始自发地瓦解、平复,最终化作精纯的混沌之气,被他自然而然地吸收,弥补着之前的消耗。
并非净化,也非吞噬,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同化”与“定义”。在他的“真实”笼罩范围内,畸变的“混乱”被强行纳入了混沌的“有序变化”体系之中,成为了养分。
他甚至没有多看这些畸变痕迹一眼,步履不停。
越靠近绝对黑域,周围的空间越是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褶皱”感,那是之前“寂灭之卵”异动引发的法则余波。寻常金仙至此,恐怕寸步难行,需要耗费大力气稳定自身。
刘麟阁却如履平地。他行走于这些法则褶皱之间,身形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仿佛在“有”与“无”的夹缝中穿行。那戈尖的纯黑印记微微发亮,与他体内那丝寂灭道痕共鸣,让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些法则波动的脉络,并轻易寻找到最“省力”的路径。
他对于“寂灭”的理解,在与那“卵壳”碎屑的道痕交融中,每时每刻都在加深。这并非力量的提升,而是认知维度上的拔高。
终于,那片吞噬一切的绝对黑域,再次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黑域,不再是一片死寂。那枚“卵”的轮廓更加清晰,其上的裂痕密密麻麻,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一种宏大而缓慢的“心跳”声,仿佛直接响彻在宇宙本源层面,从黑域中心扩散开来。
咚……咚……咚……
每一声“心跳”,都让边荒的法则随之震颤,让远处那场巡天殿与畸变主宰的战争余波都为之凝滞。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弥漫,并非针对任何个体,而是针对整个“存在”的概念本身!
那“卵”中的存在,苏醒在即!
刘麟阁在绝对黑域的边缘停下了脚步。他不再像上次那样感到窒息般的压迫与恐惧。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巨大的“虚无之卵”,感受着那令万道归寂的心跳。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伸出,指尖之上,一点混沌色的光芒凝聚。这光芒并不耀眼,却蕴含着一种“初始”、“本源”的意蕴,仿佛是一,是万,是一切存在的起点。
然后,他对着前方那绝对的黑域,对着那“卵”的方向,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的剧烈冲突。
就在他指尖点出的刹那,以他脚下为中心,一朵纯粹由混沌气流构成的、含苞待放的青莲虚影,悄然浮现,并缓缓旋转起来。
这青莲并非道种显化,而是他自身“归真”之道,与此地残存法则、与他脚下这片“实地”结合,自然衍生出的异象!
莲影旋转,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清辉。清辉所及之处,那绝对黑域边缘弥漫的、令人绝望的寂灭道韵,竟如同遇到了某种“基石”,被稳稳地抵挡在外!虽然清辉范围不过方圆十丈,与无垠黑域相比微不足道,但这十丈之地,却成了边荒死寂与绝对虚无之间,一片新生的、拥有着“存在”定义的孤岛!
步步生莲,非是神通,而是道成之后的自然显化!
刘麟阁立于青莲虚影的中心,衣袂在无形的寂灭之风中微微拂动。他看着那“卵”上越来越多的裂痕,感受着其中那即将破壳而出的、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眼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升起了一丝明悟与……期待。
“破而后立,寂灭重生……”
“你的苏醒,是终焉,或许……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太初’。”
他低声自语,如同在与那“卵”中的存在对话。
“便让我看看,你这终极的‘无’,能否……磨砺出我最终的‘真’。”
他竟是要借这“寂灭之卵”最终破壳的刹那,那极致的终焉之力,来彻底完成自身的“归真”之道,踏出那通往至高境界的、最关键的一步!
风险,是真正的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但道途之上,唯有前行。
他盘膝坐下,于那青莲虚影之中,闭上了双眼,心神与脚下莲影、与戈尖道痕、与自身归真之意彻底交融,等待着……那终极碰撞的到来。
而在他身后,遥远的星空中,巡天殿与畸变主宰的战争似乎已接近尾声,一股更加凌厉、更加决绝的星辰净化气息,正摆脱纠缠,朝着这边荒的最终秘密,疾驰而来。
摇光星君,即将脱身!
三方汇聚,终极的风暴,即将在这被遗忘的边荒,彻底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