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晚是在一片混乱中结束的。
沈珩被那两人跟姜昭隔开八丈远,吊在空中带回了住处——就连把他带回去都是姜昭良心发现要求的,那俩人的意思是直接把他丢下去算了。
看姜昭要去搬他才不情不愿地一个把她隔开一个把他抬起来。
总之这件事发生以后除了姜昭谁也没个好脸色。
沈珩更是从此以后就没再见过。
又开始刻意躲她了。
看来还是不长记性。
新的男人已经出现,她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姜昭决定下点猛料了。
虽然碰到这几个男的她都行动力很低啦,但是沈珩这种的不主动一点真没故事。
只会有事故。
所以她决定做出点事故来发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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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祭以后她们就带着周檫,顶着千里城城主求贤若渴依依不舍的视线离开了。
城里虽然是办好了雨水祭,但其实还有一堆烂账没收拾,但这已经不在姜昭的关心范围了。
飞舟在千里城充好了能,直奔莺啼谷,作为本次任务的终点也是重点位置,她们在那走走停停足足停留了一周,医修们才把需要采摘的药草都收集齐。
这一路走走停停,也就到了莺啼谷尽头的沧海湾。
今日休整一日,明日就要启程回书院和还真门了。
沧海湾是南洲南部一片月牙形的海滩,沈珩在沧海湾和莺啼谷的交界处降下了飞舟,让学生们自由活动,他自己则是又躲回了房间。
这让姜昭和想抓住他套麻袋打一顿的墨沂和叶孤云都咬牙切齿。
按理说沧海湾是墨沂的目的地,但他已经拿到蛊经,沧海湾便不再重要,他设下了免打扰的阵法,自顾自研究问心蛊去了。
叶孤云则是埋头指导苦哈哈的医修们炮制药物,有些药物无法长久保存,得尽快处理。
碍事的人都被手头的事缠得不能脱身,姜昭实施计划的绝佳好机会。
她非整出个让沈珩再也躲不了她的事出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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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入夜,日常查寝的沈珩就发现,姜昭没回来。
起码,没应门。
这几天他虽然躲着她,但查寝是一日不落的,卫迢也是一日不落地隔着门答到。
从没出现过这种敲门不应的情况。
他皱眉,起初没太担心,去找了隔壁的颜之烨。
颜之烨还以为他来查寝的,隔着门板应了一声,谁想笃笃笃的敲门声一声急过一声,他不情不愿丢下手头的东西去开门。
“谁啊?……先生?我刚才应声你没听见吗?”
他还以为沈珩是来查寝的。
“卫迢去哪了?”
“卫迢?”
颜之烨挠挠头:“不知道啊,她下午说要去海边散散步,让我先回来了。”
“你怎么不跟着她?”
沈珩有些急了。
姜昭在冒险这件事上可谓是前科累累,她要是又偷偷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了可如何是好?!
有个人跟着,不说能劝住她,好歹也能通风报信一下啊。
颜之烨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可卫迢让我回来啊。”
沈珩:……
怎么就这么听她的话。
“先生不必担心。”
大概是看沈珩脸色太差了,颜之烨还好心好意安慰他。
“卫迢那么强,人又聪明,所有人出事了她都不可能出事,可能是在哪儿看夜景误了时辰吧。”
沈珩:你倒看的开(爆筋)!
但他也知道颜之烨说的是对的,她江湖经验和历练都绝对不少,按常理来讲是不可能出事的。
沈珩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回船舱坐下了。
……可坐下还没几息就站起来了。
卫迢固然厉害,但这可是沧海湾,本身海水里就生活着许多水族妖兽,力量强大还能上岸的不乏少数……
可是它们又不一定上岸。
只是莺啼谷也不是没有厉害的妖兽……
不过他们这几天确实也没有遇到高级别的妖兽,而且姜昭身上还挂着叶孤云特制的驱兽香囊。
可除此之外,近期魔族动向也……
虽然碧霄老祖出手收拾过南洲,但听说她只是跑了一趟经云岛杀鸡儆猴,万一还有罪大恶极还胆大包天的魔族留下了……
沈珩来回在房间踱步,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若是出去找,又怕见到她,又怕她觉得自己婆婆妈妈小题大做,只能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苦苦煎熬。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学生不着家多正常的事儿,这四周他每日都排查,自认为万无一失,卫迢遇到危险的概率是极小的。
但小不等于零。
他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担心。
他觉得自己病了,但药石无医,也无人倾诉,只能让畸形的情感在病态的沃土上生根发芽,开出不健康的花。
去,还是不去?
他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中途也给叶孤云和墨沂旁敲侧击发过玉简,但两人今天都没离开过飞舟。
叶孤云有学生们盯着,墨沂更是直接住在他旁边,有什么动静他一清二楚。
所以姜昭也没跟他们在一起,她到底去哪了?
倏地,他停住了脚步。
快过去一刻钟了。
一刻钟了,她也没回来。
沈珩不知怎么一下就说服了自己,脚尖点地从厢房内蹿了出去,把自己亲自定下的不可在船舱上追逐打闹的规定忘得一干二净。
海边的夜很黑,比平日的夜色还要黑一个度,仿佛所有的亮都被海水吸走了一样,今晚有月亮,但月色也是比较黯淡,沈珩的夜盲症在这种氛围下跟纯瞎了没有任何区别。
他掏出了常用的灯笼形照明法器,沿着海岸线一边走一边在茫茫的黑暗中大声呼喊姜昭的名字。
照明法器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因为怕别人看出他夜盲的弱点,沈珩的照明法器都特地做的不是特别亮,照明范围也不算大,除了知情人,任谁都会觉得这些法器的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
他现在无比懊悔这个设置。
光线黯淡,他怕遗漏,不能用轻功,只能靠着两条腿以一种效率最低的方式寻人,不知为何,原本在飞舟内他尚且能自我安慰。
可出了船舱,面对漆黑下来的世界和黑黝黝的海面,他脑中瞬间构想了千万种不妙的猜测,黑暗像是某种怪物,张牙舞爪地将姜昭吞噬了。
他此前虽然夜盲,但从未怕过黑,此刻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如果真失去了她,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