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试图思考理清与久允礼的关系。
这早就越过了红线,他不再是你纯粹的病患。
可说到底,没办法下个定论。
一夜未眠,眼下有些青黑。
而另一边的久允礼则是孤枕难眠,时时刻刻想着你,念着你,盼着天快些亮,能早些见着你。
他的心思早已与最初背道而驰。
久家主昨夜晚归,才听说儿子急病,今日一早便过来问你情况。
你安抚好人后,便苦命地过去请脉,以显得自己尽心。
久家主目送你离开,很是欣慰地笑了笑,决定再加一笔银子犒劳霁清道人一番。
瞧瞧这一脸虚色,怕是累着了。
可不能累坏身子,否则怎么给她孩儿治病。
你过去请脉时,久允礼起身沐浴完不久,叫人将榻上的被褥换了一遍,屋子里点了沉香。
他难得守在案前,翘首以盼,若你不来,他亦会寻个由头叫你来的。
或许,这便是那些腻歪的情诗里写的相思之苦,一刻都等不及。
你是他年轻的心上人。
屋子里空荡荡的,但比之前有了人气。
你穿过屏风进去,少年早已备好了香气扑鼻的早膳,在桌前等着你。
久允礼眼睛亮了一瞬,很快注意到你眼下的疲惫,怕是昨夜没睡好,眼眸闪过担忧,拉着你坐下,“霁清怎么没睡好?”
不会是被他昨夜累到了?
你的视线略过眼前这些可口的餐食,舌尖可耻地分泌了一点涎水,悄悄咽下去,转头顺手按住小公子的手腕把脉。
久允礼惊讶于你的关心,想到昨日那出作戏,不免有些心虚又甜蜜。
你没回复他的话,但他却在你把脉时垂眸胡思乱想了很多。
比方说你为何会眼底青黑,睡不好。
少年不禁想到昨夜勾缠后的温存,以及他孤枕难眠,夜里又梦到那些春心摇曳的场景。
会不会你亦同他一样在念着他?
想到此,久允礼羞怯地红了脸。
把完脉,你松了口气,这下有了交代了。
接着,小公子邀你一同品尝早膳。
你不是没在久家吃过早膳,可这差别有些大,瞧瞧这份量,这色香味俱全,不愧是供给久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的早膳。
光是这燕窝粥便让你甘拜下风,一连吃了好几口,露出没见识的眼神,土巴巴地念叨着要学给师弟师妹吃。
久允礼没有笑话你,而是贴心地拿着帕子擦拭掉你嘴边沾的一粒米,眼神柔和充满溺爱,“好,我叫人教霁清,最好写个方子……”
可等你问清楚里头的燕窝有多名贵时,瞬间熄了火,面露萎靡。
你闷了一口茉莉花糕,撑着下巴道:“还是算了……我买不起。”
久允礼见此,跟着捏了块雪白的茉莉花糕小口吃,撑着下巴沉思半晌,“无妨,我可以给霁清买燕窝回去做,若是能给我留一碗,那便更好了……”
他挺想知晓你要做给谁吃。
似乎迄今为止,他对你的了解只限于道士这个身份,什么师从何来,可有亲人,一无所知。
那般显得有些疏离,亦没安全感。
你叹了口气,没有发表意见。
哪里有让雇主公子掏钱的份?
你又不是街上乞讨的,显得很穷困潦倒。
不就是燕窝么,总有又便宜又好吃的早膳。
久允礼有些可惜地没再多说,而是垂着眸子,拉住了你总算空闲下来的一只手,在桌底下明目张胆地十指相扣。
你抬眼看他,少年这会儿又毫无顾忌与羞怯,想松手却被握得紧紧的。
手心的温度传递过来,仿佛昨夜缠绵不休的滚烫体温。
你只好任由他扣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起他近日癔症可缓解了些许。
久允礼乖乖答了。
你松了口气,好转的趋势大体没变。
长此以往,约莫再耽误一段时间便可了结。
对于你来说,久允礼实在是个难缠又脆弱的病人,想做到善始善终绝非易事。
尤其以现在的局面来讲,你其实有些对不住久家主的看重。
你才意识到,久允礼是想同你结一段露水情缘,便如山精鬼魅诱惑了动色心的凡人一般,做尽亲昵之事。
你对此不是那么抗拒,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貌若观音的美人。
细细嘱咐完对方服药之事,想起来该多晒晒日光,心情或许会好些,老闷在这个屋子里才会愈发病重。
久允礼闻言,犹豫好半晌才没拒绝你,他不太想见人,便只答应同你出屋走走。
你没想到会如此容易,脸上带着笑,一激动,拉着他往外去,“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便出去散心……”
少年见你灿烂的笑,一时晃了神,迷迷糊糊跟着走到门前,踏出那一步,他的肤色在日光下更是显得像是在发光,雪白透亮。
许久没能看过外头的景色,久允礼被日光照得竟有些晃眼,下意识抬手一遮。
你蓦然止步,回头观察这病弱的小观音,见他抬手遮着眉眼,不禁有些好笑。
明明眉骨深得都能当作一把小伞了。
你伸手一扯,将不落凡俗的美人拉入青天白日下。
不小心使过劲儿,少年闷头撞进你怀里,鼻子正好撞到你的头骨,一瞬间鼻子红了,眼睛也红了,泛着泪光。
久允礼没怪罪你,只是默不作声地移开眼,捏着帕子捂住撞红了的鼻子。
你只能去哄这位小祖宗。
毕竟确实是你的过失。
他没舍得松手,你便轻晃了晃两只相连的手,拉开他捂鼻子的手,凑过去吹了吹,边吹边哄:“好了,对不住,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久允礼愣愣盯着眼前凑近一张脸,颊边有些婴儿肥,稚嫩可爱,轻柔的呼吸拂过,反而让他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