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钱大海的手指死死地按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那双常年保持着威严和平静的眼睛,此刻却写满了难以置信。
李建国刚才那几声穿透力极强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神经上。
锦鲤……又开张了?
开什么张?开海鲜批发市场吗?!
一次是运气,是偶然。
那第二次呢?
短短几天,先是三十五公斤的高纯度海洛因,现在又来一个“又粗又长带螺旋桨的大炸弹”?
这他妈的是去打鱼?这分明是去给阎王爷拔胡子啊!
“李建国!”
钱大海的声音低沉,却压抑着火山喷发般的能量。
“你给我解释清楚!这个代号‘锦鲤’,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建国一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身体,后背的冷汗已经把警服衬衫浸湿了一大片。
他现在也是满脑子浆糊,只能硬着头皮报告。
“报告钱局!苏海……就是‘锦鲤’,他的背景我们查得清清楚楚,三代渔民,家境贫寒,社会关系简单得像一张白纸!他……他就是运气……运气特别……”
李建国卡壳了,他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特别好?”旁边一个分局的局长嘴角抽搐着,替他补完了后半句。
好?
这叫好吗?
这简直是把老天爷的私房钱都给偷光了吧!
钱大海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看着上面刚刚收到的,由苏海发来的一个GpS定位坐标,只觉得那串数字无比烫手。
他猛地一拍桌子!
“都别愣着了!”
一声爆喝,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李建国,你立刻带人去稳住报案人!记住,是稳住他的人,不是让你去捞东西!”
钱大海的思路清晰无比,“那玩意儿,已经超出我们的管辖范围了!这是军事问题!”
他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飞速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接东部战区,海军作战指挥中心!”
钱大海的声音不容置疑。
短暂的等待后,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这里是东海舰队指挥部,我是值班参谋长,钱局长,有什么紧急情况?”
“紧急情况?”钱大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这里有一个‘特情’,在黄岩岛以东海域,发现了一个疑似未爆炸的水下武器!”
他刻意模糊了细节。
“疑似?”对方显然对这个词很敏感。
“我的特情形容,那东西‘又粗又长,屁股后面带螺旋桨’。”钱大海几乎是复述了苏海的原话,“而且,根据他的描述,极有可能是现役型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
死一般的沉默。
钱大海甚至能听到对方陡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足足五秒,那个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已经带上了一股肃杀之气!
“具体坐标!”
“已经发送到你的加密邮箱!”
“明白!我部立刻出动!请你方人员在外围协助封锁,在我们的专业人员抵达前,绝对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目标!重复,绝对不要靠近!”
“收到!”
电话挂断。
钱大海放下话筒,只觉得手心全是黏腻的汗水。
他转过头,看着会议室里一张张惊愕的脸,最终,目光落在了李建国的身上。
“李建国。”
“到!”
“你这个‘锦鲤’……”钱大海揉着眉心,脸上是一种混杂着头痛、震惊和一丝哭笑不得的复杂表情,“以后让他出海,是不是得先到庙里拜一拜?”
……
此刻的“苏渔074”号上。
苏海挂断电话,脸上那副惊恐欲绝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从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上,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成了!
影帝级的表演,加上一个无法拒绝的剧本,这功劳,稳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艘破船,又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海面,心里开始飞速盘算。
毒品是功劳,但这玩意儿,可是另一个级别的功劳!
这可是外国的军用武器!而且是鱼雷这种大杀器!
这要是上报上去,功绩结算下来,他的【深海视觉】不得再来一次史诗级进化?
范围扩张到五十海里?
还是解锁什么更牛逼的新功能?
能量感应?信息追溯?
苏海的心脏砰砰狂跳,那不是害怕,是纯粹的兴奋和期待!
他甚至开始幻想,等奖金发下来,自己是不是可以直接全款提了那艘新船,再把镇上的房子给翻新一下。
就在他沉浸在发财梦里的时候,他突然一个激灵。
不行,戏要做全套。
等会儿警察同志,哦不,这次来的估计是解放军同志了。
等他们来了,看到自己这么优哉游哉地抽着烟,那人设不就全崩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把烟头掐灭扔进海里,然后抓起旁边的一个水桶,舀起海水,“哗”的一下从头顶浇了下去。
冰冷的海水让他打了个哆嗦,头发和衣服瞬间湿透,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又用手胡乱地把头发抓得跟鸡窝一样,脸上再挤出那种六神无主的表情。
嗯,差不多了。
一个被吓破了胆,落汤鸡一样的可怜渔民形象,新鲜出炉。
做完这一切,他悄悄地闭上眼睛,再次将心神沉入【深海视觉】。
脑海中的三维地图瞬间展开。
那枚mK-48鱼雷依旧静静地躺在沙子下面,散发着危险的金属气息。
他的“视线”越过鱼雷,向着大陆的方向无限延伸。
十海里的范围,让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近海星罗棋布的岛礁和船只。
突然,他“看”到了。
在距离他数十海里之外的深水港内,一艘庞然大物正在起锚!
那是一艘灰色的,舰体修长,充满了力量感的军舰!
它的旁边,几艘红蓝闪烁的执法快艇也同时发动,正以惊人的速度驶出港口!
目标……正是他所在的方向!
苏海的心跳漏了一拍。
卧槽!
这阵仗!比上次抓毒贩大太多了!
上次来的只是两艘缉毒支队的快艇,这次直接是海军的战舰和海警船联合出动!
他甚至能通过【声呐模拟】,清晰地“感受”到那艘军舰引擎启动时发出的低沉而有力的轰鸣!
他们来了!
苏海强压下内心的狂喜,开始专心扮演一个受惊的鹌鹑。
他坐在船头,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海面,嘴里还念念有词。
“完了……完了……这下要赔多少钱啊……我的船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海底深处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甚至连他脚下的甲板,都开始跟着微微震动。
苏海抬起头。
只见海天相接的地方,一个灰色的巨大影子,正破开海浪,朝着他这艘小破船,泰山压顶般地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