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欲燃想一算盘拍死君天碧这个强盗!
那几条粮道是他最重要的财源之一!
君天碧这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全部拿走?!
这简直是贪得无厌!无耻之尤!
“城主!”
他声音都变了调,再也顾不得伪装,“此举恐伤商行根本!欲燃实在......”
“实在什么?”君天碧恶人先变脸,比他这个苦主还要不悦,“实在舍不得?”
“欲燃不敢......”
“若花老板真是手头紧也无妨......”
君天碧似笑非笑地微微前倾,那清冷的香气混杂着无形的威压,将花欲燃笼罩。
“近来天寒,孤倒是还缺个暖床叠被的贴心人,看花老板这般颜色,想必......很会伺候人。”
“不如,这米粮就免了,花老板今晚便来孤殿中,慢慢商量?”
花欲燃,“......”
侍寝?!
去君天碧的床上商量?!
想起君天碧以往那些折磨人的恐怖手段,再想想自己若是失了这城主府的庇护,立刻就会曝尸街头的下场......
比起失去钱财,还是狗命重要!
“不!不必了!”
花欲燃脱口而出,额角冷汗涔涔,“一千石米!欲燃捐!明日......不!今日下午就派人送到官仓!”
君天碧缓缓靠回软垫,唇角满意地勾起。
“花老板果然深明大义,体恤百姓。”
马车晃晃悠悠,继续前行。
此时正好驶过一片粥棚,外面传来流民领到厚实棉衣和热粥的感激声。
“谢城主恩典!”
“城主万岁!”
花欲燃听着那些声音,看着窗外那些洋溢着希望的脸庞,再感受着自己心头滴血的疼痛,只觉得荒谬无比。
君天碧用他的钱,养她的民,赚她的名!
而他,还得赔着笑脸!
天下间还有比这更令人呕血的事情吗?!
君天碧心情颇好地指了指窗外:“你看,他们多感激你。”
花欲燃:“......”
他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差点喷出君天碧脸上。
自己就是对方砧板上的一块肉,只能任由宰割。
而君天碧,欣赏着窗外一片祥和的景象,心情确实明媚。
她这城主府里养着的宝贝们,是时候......一个个派上用场了。
花欲燃回到丹朱阁时,蔫头耷脑,仿佛被抽走了魂儿。
他一头扎进自己那间堆满奇珍异宝和账册的房间,砰地甩上门。
四万五千两白银!外加一千石粮食!
心绞痛!
无以复加的心绞痛!
他瘫在铺着柔软白虎皮的软榻上,平日里宝贝得不行的金算盘被随意丢在角落,总是含情带笑的狐狸眼此刻空洞地望着房梁。
南境粮道!
那可是他苦心经营多年,打通了多少关节,喂饱了多少豺狼才握在手里的命脉之一!
就这么被君天碧轻飘飘一句话,讹走了!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头滴血的声音,哗啦啦的,汇成一条血河。
越想越亏,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杀回去跟那个强盗再理论三百回合......
当然,只敢想想。
晚膳时分,侍从来请,被他没好气地轰了出去。
吃什么晚膳!气都气饱了!
他现在看什么都像是在看自己流失的金币!
“君天碧......算你狠......”
花欲燃咬牙切齿,怨念深重。
不行,这亏不能白吃!
他必须立刻、马上,找到新的财路!
要把亏在尧光城的,加倍从其他城池赚回来!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也顾不上肉疼了,抓起纸笔就开始奋笔疾书。
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哪条商路还能榨出油水,哪个冤大头城主还能再坑一把。
化悲愤为力量,他花欲燃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就在他沉浸在未来金山银山的宏伟蓝图里时,阁外传来了脚步声。
房门被轻轻叩响。
“花公子安好。”
是君天碧那内侍争流要死不活的声音。
“公子今日为流民之事劳心劳力,城主甚是感念,特赐下夜宵,命奴才送来。”
花欲燃眼皮一跳,拉开门。
争流垂首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两名小内侍,手里捧着精致的食盒。
食盒打开,香气扑鼻。
清炒苦瓜,凉拌藕片,莲子百合粥,清炖雪蛤,凉拌苦菊,金银花茶......
一水儿的清热、败火、降燥的菜式。
花欲燃看着那绿油油的玩意儿,嘴角抽搐。
感念?补身子?
这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来气他!
故意提醒他今天被讹得有多上火!
争流仿佛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礼貌传达着君天碧的盛赞:
“城主说了,公子慷慨解囊,急公好义,实乃尧光城商贾之楷模,望公子保重身体,细水长流。”
慷慨解囊?保重身体?细水长流?
花欲燃差点把手中的毛笔掰断!
杀人诛心!这绝对是杀人诛心!
他强忍着把食盒扣到争流脸上的冲动,一字一顿:“多、谢、城、主、厚、爱!欲燃......感激不尽!”
争流完成任务,一丝不苟地行礼,带着人退下了。
花欲燃盯着那桌清清冷冷的败火夜宵,气得差点一脚踹翻。
但最终,他还是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恶狠狠地夹起一筷子苦菊塞进嘴里,嚼得咯吱作响,当是嚼的是那个强盗的骨头!
门口传来一声虚浮的嗤笑。
花欲燃转头,看见闻辛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上,面色苍白,唇色却艳得诡异,正光明正大瞧着他的热闹。
“看来花老板......也是得了城主看重的人了。”
闻辛的声音飘忽,幸灾乐祸得倒踏实,“又是赏赐夜宵,又是口头嘉奖......啧啧,咱们丹朱阁的好日子,怕是要来了。”
花欲燃咽下那口苦得他脸发绿的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闻公子若是羡慕,尽管去城主面前表现表现!”
“就凭闻公子这我见犹怜的病弱之姿,说不定城主一心疼,也能赏你几碗黄连汤喝喝!”
“哦,说不定......还能赏你个暖床的恩典呢?”
闻辛苍白的脸上笑容不变,眼中一片漠然,轻轻咳嗽了两声。
“花老板说笑了,我病弱无用,一无是处,除了投了个好胎,也没什么别的好处值得城主看上。”
他扫过那些夜宵,慢悠悠地补充道:“倒是花老板,生财有道,这才是城主的心头好......呃,心头好宰的肥羊。”
“至于暖床么......”他走进来,自顾自地在桌对面坐下,拿起那盏金银花茶闻了闻,又嫌弃地放下。
“花老板何时做起了人牙子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