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数辆马车在皇城外相遇。
裴执聿扶着姜岁走下，身后便传来赵逸温和又略带讶异的声音。三人刚寒暄了几句，一旁的马车又走下了赵晟与阿霖，稍远些的则是赵辰刚踩着杌子出现。
……陆陆续续的，竟是几位皇子都到齐了。
众人不免面面相觑了一阵，便熟练地堆起笑意，互相客气着往里走了一段。直到引路的青衣宦奴出现，几人才迅速分开，互相拉开了距离。
为避嫌，赵逸并未同裴执聿二人走在一处；而几位皇子，自然是得走在前面的。
姜岁便随裴执聿走在最后，抬眸静静地将前面的人观察了一圈。
除了未成亲的四皇子与六皇子，其余皇子皆带了女眷同来。
但不同的是，其他人带的是王妃，赵晟带的却是…阿霖这妾室。
其他人虽然没明说，但言谈间，总在暗暗地点着这位先前闹得满京风雨的侍妾。
现在竟和他们出现在同一场合…几位王妃带着微妙笑意，但笑不语。
几位皇子则要直接些，尤其是与赵晟一向斗得厉害的大皇子，眼下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更是毫不避讳地说起了现在长安里正盛行的流言。
“二弟往昔将这美人当宝贝似的藏着，我们几个兄弟想见都见不着，今日倒是稀奇，二弟竟带出来了？”
大皇子眼神直白地上下打量了阿霖，嗤笑：“不过今日一见，为兄也理解了……果真是美人，得好好藏着。万一让人怀疑同异族牵扯，可怎么办？”
三皇子在旁附和着，权当看热闹。两面夹击下，赵晟的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最近盛行起来的流言，实在让他很心烦。
不知是他的哪位好兄弟从中作梗……如今满长安都知道，他府中侍妾颇像北燕王姬。传得如此热闹，连父皇都惊动了。
若非如此，父皇怎么会指名要他带人进宫来。
他不能在这时同大皇子争起来，否则又要被做一番文章……赵晟觉得自己最近事事不顺，他眼神阴鸷地，往后看了看。
赵逸与从前都没什么区别，赵辰则绷着张脸，一会儿瞪一瞪前面的赵逸，一会儿又颇不善地往后方的裴执聿看一眼。
赵晟谁都怀疑，但无一证据。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决定先将眼前的麻烦平息了再说。
但愿要阿霖进宫，不会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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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小宴，便设在帝王的福宁殿内。
众人赶到时，才发现殿中已有人。
北燕王带着几位使节，正坐在殿中，与老皇帝说着什么。
而老皇帝看起来，比祭庙那日更精神了不少。
虽然外表的差别不大，但那双眼睛不再浑浊无光，甚至说话声音都重了不少，中气十足的样子，让人恍惚不已。
而他身旁，正坐着已是大齐宫妃打扮的和恪王姬。
方才还互相挤兑地皇子们又一次产生了同样难以言说的情绪。
后方的裴执聿与姜岁亦有些讶然。
那日祭庙还是远远瞧着，这会儿近了，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见众人至，老皇帝没再与北燕王说话，令他们落座，便一一说了二三言简单关照。
轮到赵晟时，老皇帝的视线，或者不止老皇帝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身边的阿霖身上。
适才阿霖不曾与和恪王姬一同出现，众人自没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不过现在吗……
几道视线在二人间来回，隐隐诧异。
赵晟还勉强维持着笑，手却已抓紧了阿霖的手腕，不知是在安抚谁。
好在老皇帝也只是多瞧了一会儿，便挪开视线，重新与下一位说话。
赵晟松了口气。
寒暄之际，赵玉灵也来了，乍瞧见席间的裴执聿同姜岁，她还是本能地一窒，随后飞快低头与皇帝施礼。
落座前，她不安地看了看北燕人的方向，先前努力压下的烦躁又涌了起来。
父皇今日是想做什么……那些蛮人，总不会在今日说和亲的事吧？
她胡思乱想时，又有几位年轻的翰林院编修入殿，一一行礼后便在一侧屏风后落座，动作齐整麻利地铺开笔墨。
俨然是要记述今日之事。
不说赵玉灵，就是姜岁的目光都追随了一阵。
实在是数名文秀青年齐齐出现又坐在同处，专注执笔而书的模样，很难不引人注意。
只是她才看了一会儿，手背就被人掐了一下。
姜岁霎时收回视线，瞥向身旁人。
裴执聿噙着温柔笑意，还如常地推来一盏茶让她润润嗓子。但桌下的手却还轻捏着她手背的肉，大有她敢再看就要接着动手的模样。
姜岁眯了眯眼，面上笑盈盈地接过那盏茶，却也在桌下踢他一脚。
裴执聿早有所料似的，在她踢过来后便勾住了她的小腿不让她收回。
她也不恼不慌，趁着现在没什么人注意，往裴执聿凑近几分，弯唇故意道：
“夫君吃味了？我就看看而已吗，别这么小气啊。”
裴执聿唇间溢出一声冷冷呵笑。
姜岁却因他吃味模样更开心，笑意又灿烂几分，忍不住想继续逗他。
“岁岁。”
他忽低头继续，压着声音道：
“岁岁若再看一眼，之后的这一月…我可都留宿书房，不回来了。”
姜岁唇角笑意微凝，随后不可置信地看他。
别的都无所谓，但这个……
他…他竟拿此事威胁她！
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