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年处理完紧急军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再次回到主帅大帐。
帐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谢应危依旧安静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
高强度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排山倒海的倦意便席卷而来。
他实在撑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制,轻轻在榻边空余的位置和衣躺下。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褥,几乎瞬间就被睡意吞噬。
然而即便是沉睡中,他的心神也系在身旁之人身上。
每过几分钟他总会猛地惊醒,条件反射探身去查看谢应危的状况。
伸手试探额头的温度,俯身倾听均匀的呼吸,确认生命迹象依旧稳定这才稍稍安心重新阖上眼。
如此断断续续半睡半醒地挨过大半天,楚斯年的精神总算恢复一些。
起身用温水浸湿软布,动作极其轻柔地为谢应危擦拭脸颊和脖颈间的虚汗,又小心地避开伤口为他擦拭手臂和身体。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榻边望着谢应危沉睡的容颜。
连日来的担忧、恐惧、以及此刻失而复得的庆幸交织在一起,让向来冷静自持的他也因为精神不济而有些意识模糊,开始低声絮叨起来。
像是在对谢应危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陛下……您快点好起来……以后……以后臣再也不骂您了……”
“也不说您挑食……您想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做……”
“您半夜来凝香殿……臣也不锁门了……”
“还有……您总是把奏折丢给臣……臣也不生气了……”
他嘀嘀咕咕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困倦和一丝委屈。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极轻却异常清晰的低笑。
楚斯年猛地一愣瞬间清醒大半,霍然转头看去。
只见谢应危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虽然还带着伤后的虚弱,却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眼底含着戏谑而温柔的笑意。
“陛下!您醒了!”
楚斯年惊喜万分,几乎是扑到榻边,也顾不上去想对方到底听了多少去。
谢应危看着他难得失态的模样,唇边的笑意更深,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带着十足的玩味:
“无晦方才说……无论朕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了?”
楚斯年此刻满心都是他醒来的喜悦,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点头:
“是,只要陛下安然无恙,臣什么都依您。”
“哦?”
谢应危眉梢微挑,似是觉得很有趣又确认了一遍:
“此话当真?无论朕做什么都不会生气?”
“当真!”
楚斯年毫不犹豫,只要这人能活着,能这样看着他同他说话,别的什么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谢应危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抚上楚斯年的脸颊,缓缓将他的脸拉近。
在楚斯年尚未反应过来的怔忡中,一个温柔而珍重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
“无晦,朕的无晦……”
谢应危在唇齿相依间含糊而满足地叹息。
楚斯年彻底懵了。
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停滞了。
他没能睡好,精神一直高度紧绷,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任由谢应危略显干燥却灼热的唇瓣在自己唇上流连。
过了一会儿,谢应危才依依不舍地稍稍退开,看着楚斯年依旧茫然睁大的眼睛和微红的脸颊,想起他方才的承诺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试探:
“无晦……你可不能生朕的气。”
楚斯年眨了眨眼,混沌的思绪慢慢回笼,看着谢应危带着期待的眼神,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干:
“臣不生气。”
谢应危闻言,笑容瞬间如同阳光破开乌云,灿烂得晃眼。
他得寸进尺地又凑了过来再次吻住。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更深的情愫与劫后余生的激动,细细品尝着眼前人的气息。
楚斯年被吻得气息微乱,心跳快得如同擂鼓。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谢应危才再次放开他。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斯年晕乎乎地想,他明明立志要做个忠臣良相的,现在这情况好像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