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车窗滑下，留下一道道水痕。装甲车停在高架桥下，四周安静下来。广场上的大屏幕已经熄灭，人群散去，只有远处的路灯还亮着。
杨辰扶着苏婉坐进后座，动作很轻。她身上还带着湿气，发梢贴在脸颊边。赵虎递来干毛巾，又拿出两杯热饮放在前方托盘上。杯子是特制的，底部刻着一个“婉”字。苏婉低头看着那个字，手指慢慢抚过边缘。
雷震坐在驾驶位，没有发动车辆。他转头说：“车内温度调好了。”
苏婉抬头时，看见了车顶。一片星空在头顶展开，银白色的光点缓缓移动，像真的星星在流转。她愣了一下，声音很轻：“这是……星空？”
“嗯。”雷震回答，“杨少说，求婚那天不能有乌云。”
赵虎站在后排座椅旁，双手交叠在身前。他没说话，但眼神扫过车外，确认周围安全。他的战术夹克上有雨水留下的痕迹，右臂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道旧伤。
苏婉的手指还在杯子上停留。她看向杨辰，嘴唇动了动：“你早就准备好了？”
杨辰点头。他脱下的风衣搭在椅背上，衬衫领口松开了一颗扣子。左手腕上的钢表表冠被他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
“三千万买这辆车，不是为了战斗。”他说。
苏婉望着他。
“是为了让你看见——我为你打下的，是一片没有阴霾的星空。”
她的眼眶忽然有点热。她没哭，只是把杯子捧得更紧了些。热意从掌心传上来，一直暖到胸口。
头顶的星光缓慢旋转，银河横贯而过。她记得小时候，父亲带她去郊外看过一次真星星。那天晚上她说，要是能摘一颗就好了。后来再也没有那样的夜晚。
现在她坐在一辆装甲车里，看着人造的星空，却觉得比当年更真实。
“那你可得记住。”她开口，声音不大，“星星一旦许出去，就不能收回。”
杨辰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很稳，温度刚好。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不会许给别人。”
直升机编队准时出现在低空，四架黑影掠过云层，绕着城市边缘飞行一圈后撤离。无人机也陆续返航。整个护卫系统开始解除警戒状态。
赵虎收到通讯信号，低声回应后关闭耳机。他对雷震点头：“外围清空。”
雷震启动引擎，车内灯光调暗了一些。空调持续送风，驱散最后一丝潮气。
苏婉靠向杨辰肩膀，没有完全躺下，只是轻轻靠着。她的呼吸变得平稳，不像刚才那样急促。撕掉那张两千万支票的时候，她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现在它终于慢了下来。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冲动？”她问。
“不会。”杨辰说，“那是你应该做的事。”
“可你花了那么多钱，动用了那么多人。我只是……不想再被人用钱衡量价值。”
“我知道。”他的拇指擦过她手背，“所以我陪你一起撕。”
她笑了，很小的一个笑。眼睛弯了一下，又抬起来看他：“你说重建规则，是认真的？”
“每一个字都是。”
“那以后呢？是不是每次有人惹我，你都要这样？”
“不是每次。”他说，“只有当你愿意面对的时候，我才会出手。”
她沉默了一会儿。头顶的星河流转，一颗流星划过，落在虚拟的地平线尽头。
“我想试试。”她说，“和你一起走完接下来的日子。”
杨辰收紧手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他的下巴轻轻抵住她发顶，没有说话。
赵虎转身走向副驾座位，坐下后取出急救包检查伤口。右臂的旧伤裂开了小口，渗出血迹。他熟练地清理、包扎，动作干净利落。
雷震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两人依偎在一起，身影融进昏暗的光线里。他踩下油门，装甲车缓缓驶出高架桥下，沿着空旷的道路前行。
车内依旧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和轮胎压过路面的轻微震动。
苏婉闭着眼睛，似乎快要睡着。她的手仍握着那杯热饮，指尖不再发凉。
杨辰低头看她。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他右手环着她，左手继续转动表冠。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很多年，从前是因为焦虑，现在是因为安心。
车子转入城西隧道，灯光一节节闪过车顶。星空系统自动调节亮度，保持与外界光线同步。
几分钟后，隧道尽头出现私人居所的入口。铁门感应到车牌自动开启，两侧探照灯亮起。
雷震减速停车，等待指令。
杨辰没有立刻下车。他看了眼窗外，确认安保系统已切换为待命模式。然后他低头，在苏婉耳边说：“到了。”
她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看清环境后，她坐直身体，把杯子放回托盘。
“我们进去吗？”
“还不急。”他说，“还有件事。”
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金属盒，巴掌大小，表面光滑。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嵌着一颗深蓝色宝石。
苏婉盯着那枚戒指，没说话。
“我不想在人多的地方给你。”他说，“也不想去酒店、宴会厅或者任何别人定好的场合。我想在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把未来交到你手里。”
她看着他，眼睛渐渐湿润。
“这辆车不是武器。”他把盒子合上，握在手中，“是我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装甲能挡子弹，星空能遮风雨。在这里，我可以堂堂正正地说一句——苏婉，我想娶你。”
她没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摸了摸车顶的投影开关，轻轻按了一下。整片星空瞬间熄灭，车内陷入短暂黑暗。
然后她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感觉到了吗？”她问。
他点头。
“它跳得很快。”她说，“但这次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相信。”
她松开手，拿起那枚戒指，套进自己无名指。尺寸刚好。
“我不需要三千万的车。”她说，“但我愿意坐进去，和你一起开向以后。”
杨辰伸手抚过她脸颊，拇指擦掉眼角刚冒出来的泪珠。他没有笑，但眼神很亮。
赵虎站起身，拉开侧门。夜风吹进来，带着一点凉意。
雷震下车检查周边，确认无异常后示意可以通行。
杨辰扶着苏婉起身，却没有走向居所大门。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车内。
那片星空又亮了起来，静静悬在车厢顶部。
“等以后老了。”他说，“我们可以再坐进来，看看这片星星。”
她点头：“你说过的，都不能收回。”
他牵起她的手，迈步向前。赵虎跟在身后五米处，保持警戒距离。雷震走在另一侧，目光扫视四周。
居所大门开启，暖光从玄关透出。
苏婉走了几步，忽然回头。
“保险柜在哪里？”她问。
杨辰停下。
“卧室墙后。”他说，“密码是你生日。”
她嘴角微扬：“我想看看你为我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