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墨迹寻踪
人民医院外的喧嚣被甩在身后，黑色的车队如同利剑，切开夜幕，驶向L市方向。
车内，江若彤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调出L市城乡结合部的卫星地图。“目标地点，原红光造纸厂废弃仓库，九十年代末停产，周边人口稀疏，交通便利，易于转移。”她声音冷冽，“当地警方已在外围布控，但为避免打草惊蛇，尚未靠近核心区域。”
林辰靠在后座，闭目养神，闻言并未睁眼。“胡三此人，资料。”
“胡伟，绰号胡三，四十二岁，本地人。”苏沐雪接话，她已调出档案，“早年因制售假保健品判过三年，出狱后消停了一阵。社交关系复杂，与一些地下印刷厂、盗版书商有牵连。这次造假，估计是看准了我们和中医的热度，想捞一笔快钱。”
秦雨烟坐在副驾，膝上摊开着那本粗糙的伪书，她戴着白色手套，手持一个高倍放大镜，正一寸寸地检查。“纸张是廉价的再生纸，油墨气味刺鼻，成分低劣。但装订方式……有点意思。”她微微蹙眉，“不是普通的胶装或者骑马钉，是线装，虽然粗糙，但模仿的是古书形制。而且，你们看这里的印刷网点……”
她将放大镜对准书页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墨迹。“排列有细微的规律性失真，这通常出现在特定型号的老式国产高速印刷机上，这种机器现在很少用于商业印刷，更多是在一些管理不规范的地下小厂，或者……某些追求‘复古’效果的特定领域。”
林辰睁开眼，目光落在车窗外流转的霓虹上。“特定领域？”
“比如，刻意仿制旧书，甚至……伪造一些不太需要精细套印的‘古籍’。”秦雨烟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胡三一个搞假保健品的，突然能弄出形制模仿古书、内容还能拼凑古籍片段的东西，背后可能有人指点，或者，他这条线，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江若彤立刻捕捉到关键：“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还牵扯别的造假案？甚至和古籍有关？”
“不排除。需要抓到人，撬开他的嘴。”秦雨烟小心地将伪书收进专用的证物袋。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如果胡三背后还连着更深的造假网络，尤其是涉及古籍，那事情的性质就可能超出简单的商业牟利，指向秦雨烟一直在追查的某些阴暗角落。
两个小时后，车队抵达L市郊外。与当地警方负责人——刑警支队副队长赵强汇合。赵强是个皮肤黝黑、眼神精干的中年汉子，对林辰等人很是客气。
“林先生，江总，目标就在里面。”赵强指着远处一片黑黢黢的厂房轮廓，“我们的人观察了三个小时，期间只有一辆小货车进去，没再出来。里面估计有五六个人，具体位置在仓库东侧的隔间，有灯光。”
江若彤接过夜视望远镜仔细观察。废弃仓库占地颇广，围墙多有破损，内部结构复杂。“强攻容易让对方狗急跳墙。我带一个小队从侧面破损处潜入，先控制人员，你们再正面压进。”
赵强点头：“好，我们配合行动。”
江若彤看向林辰。林辰微微颔首：“速战速决，注意安全。”
没有多余废话，江若彤点了随行的三名精锐安保，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仓库侧面的阴影里。林辰、赵强等人则在外围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风吹过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突然，仓库内部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喝，紧接着是物体倒地的闷响和几声惊呼！
“行动！”赵强一挥手，外围的警察与剩余安保立刻从正门和几个缺口突入。
林辰站在原地未动，神识却已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向仓库区域。他能“听”到里面混乱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江若彤干净利落的擒拿格斗声，以及一个尖利嗓音的叫骂。
“妈的！你们是谁？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几分钟后，江若彤冷静的声音从对讲机传出：“控制。目标胡三及其同伙五人全部落网，无我方人员伤亡。”
林辰和赵强这才快步走入仓库。
内部光线昏暗，弥漫着劣质油墨和纸张发霉的混合气味。东侧用木板隔出了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两台老旧的印刷机、切纸机，以及大量堆积的纸张和已经装订好的伪书。胡三是个矮胖男人，此刻被反剪双手按在地上，满脸油汗，兀自叫嚷不休。他旁边还蹲着四个噤若寒蝉的年轻人。
“搜。”赵强下令。警员们立刻开始仔细搜查。
江若彤走到一台印刷机旁，摸了摸尚且温热的滚筒，又看了看旁边散落的油墨桶。“设备很老，但保养得还行，干这行算是‘专业’。”
秦雨烟则直接走向堆放成品伪书的角落，拿起几本快速翻看，眉头越皱越紧。“不止《林辰亲传针灸秘法》，还有《青囊经真本》、《玄机子秘方大全》……种类比我们之前掌握的多了三倍。”她拿起一本仿制尤其拙劣的《青囊经》，翻到版权页，指着上面一个模糊的出版社标记，“这个标记，和我之前追查的一批地下流通的假古籍上的标记，很像。”
这时，一名年轻警员从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里搜出几本账簿和一个厚厚的牛皮笔记本，递给赵强。
赵强翻看账簿，脸色渐沉。“好家伙，光是这三个月，流水就过百万了。销售渠道遍布十几个省的地下书市和部分小网站。”他又拿起那个笔记本，翻了几页，眼神一凝，“林先生，你看这个。”
林辰接过笔记本。上面除了记录账目，还有一些杂乱的联系方式、地址，以及几页看似随手涂画的内容。其中一页，用红笔画了一个扭曲的、类似盘蛇缠绕短杖的图案，旁边潦草地写着几个字：“蛇爷……新货……加急……”
秦雨烟凑过来一看，呼吸微微一滞。“这个符号……”她立刻从自己的随身平板里调出一张图片，那是她之前整理古籍掠夺组织“蛇牙教”资料时找到的标记，“看，虽然画得潦草，但基本形态一致！盘蛇绕杖，是‘蛇牙教’常用的符号之一！”
林辰的目光落在那个红笔图案上，眼神深邃。没想到，一次针对低劣伪书的打假，竟然会牵扯出这个阴魂不散的组织。他们不仅觊觎真正的古籍，连这种粗制滥造的仿冒品，也要插上一脚？是为了敛财，还是另有所图？
他走到被按着的胡三面前，蹲下身，平静地看着他。
胡三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但依旧强作镇定，梗着脖子道：“看什么看！老子卖几本假书怎么了？又没吃死人！你们凭什么抓我？”
林辰没理会他的叫嚣，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胡三的手腕。胡三只觉得一股微弱的气流顺着对方指尖涌入自己体内，瞬间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你…你干什么？”胡三声音带上了一丝惊惧。
“你肝火旺盛，肾水不足，夜尿频繁，最近是不是还感觉胁肋胀痛？”林辰淡淡开口。
胡三愣住了，这些症状他确实有，还没来得及去看医生。
林辰松开手，语气依旧平淡：“卖假书是小事。但如果你和笔记本上这个‘蛇爷’有牵扯，恐怕就不是坐几年牢那么简单了。”他指了指那个红笔图案，“这东西，沾上了，会要命。”
胡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嘴唇哆嗦着，看着那个图案，又看看林辰，最后颓然地低下头，不再吭声，显然是被“蛇爷”和“要命”这几个字吓住了。
“带回去，仔细审。”赵强一挥手，警员将面如死灰的胡三及其同伙押了出去。
仓库内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机器和堆积如山的伪书。
秦雨烟看着那个笔记本，轻声道：“看来，蛇牙教的触角，比我们想的伸得更长，连这种底层造假也不放过。他们是在利用这些伪书做什么？试探？敛财？还是……混淆视听？”
江若彤走到林辰身边，低声道：“胡三只是小虾米，但顺着‘蛇爷’这条线，或许能扯出点东西。我让技术组尽快恢复他手机和电脑里的数据。”
林辰望着仓库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微冷。
伪书的源头找到了，但幕后的阴影，似乎只是掀开了一角。蛇牙教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无处不在，其真正的目的，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
“清理现场，所有证物封存带走。”他转身，向外走去，“回江城。这场打假，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