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许清歌被地缝拽进去了——”
话音还在废墟间回荡，那道五彩披风的身影刚落地，祭坛中央的人影已经动了。
东方墨白一个踉跄撑起身，膝盖还在发软，像是刚从高压锅里捞出来。他没看阿依娜，也没理萧寒玥还半出鞘的剑，只盯着地面某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震位有空洞，三丈深，挖那里。”
没人动。
他抬眼扫了一圈，金黑双瞳轮转，像两台不同频道的显示器同时开机。“现在不是演《信任危机》的时候，再晚点她就成地底腌菜了。”
阿依娜一拍脑门：“对对对！先救人！”手腕一抖，二十只彩鳞蛊虫呼啸而出，钻入裂缝。
萧寒玥眉心朱砂微闪，霜魂剑彻底归鞘，但指尖仍贴在剑柄上。她盯着东方墨白右眼那团缓缓旋转的黑雾，像看着一口深井——井底有没有东西爬上来，还得再看看。
叶玄音默默上前，青铜尺轻点地面，低声吟唱。音波如涟漪扩散，地底躁动的藤蔓微微退缩。
“清歌姐卡在吸灵藤中间，左肩胎记在发热……”阿依娜闭眼感应，忽然睁眼，“蛊王说那边灵气被抽得跟干电池似的，再拖下去她会失温。”
“我来开路。”萧寒玥抬手，剑气凝霜，在裂缝边缘结出一道螺旋冰梯。
“别碰壁。”东方墨白突然出声，“西侧三寸有断脉，一震就塌。”
萧寒玥顿了顿，改走东侧。冰阶成型，阿依娜紧随其后跳下，叶玄音扶着最后的音律稳住地脉。片刻后，两人合力将许清歌拖了上来。
她脸色发青，冲锋裤被藤蔓划得只剩条状布条，左肩衣料焦黑，露出底下仍在发烫的火焰纹身。左眼蒙着一层灰翳，显然又用了异能。
“我还活着？”她咳了口浊气，嗓音嘶哑。
“暂时。”东方墨白蹲下，人皇印在掌心轻转，按向她背后一块刻着星轨的石砖。嗡的一声，地面浮现出一条淡金色虚线，蜿蜒通向安全区。
“这都能导航？”阿依娜瞪眼。
“古迹共鸣，临时加载了个‘地下逃生地图’。”他收回手，额角渗汗，“别问版本号，随时可能闪退。”
四人退至祭坛高处，围着一块残碑坐下。风卷着灰烬打转，谁都没先开口。
终于，叶玄音抬起青铜尺，轻轻搭在东方墨白手腕上。
他没躲。
尺身微颤，她闭目推演，额角很快沁出汗珠。片刻后，低音琴弦自她指下流出，《破妄曲》最缓的段落悄然响起。
地面浮现卦象，金线交织成阵，正中心映出东方墨白心口影像——两股力量盘绕如龙蛇，一金一黑，却并非对抗，而是以某种诡异节奏共舞。金光居于核心，黑流环绕其外，如同护法。
“不是污染。”叶玄音睁开眼，声音轻却清晰，“是蜕变。他的血脉正在重组，旧的规则在烧，新的在长。”
“听上去像火锅底料熬过头。”阿依娜咧嘴，招手唤来一只蛊虫，让它绕着东方墨白飞了一圈。
蛊虫触须狂抖，发出细微鸣叫。
“哎哟！”她眼睛一亮，“它说你现在这味儿，比之前香多了！以前是陈年考古土，现在是混了龙息的老酱香型白酒，嗝儿都是仙气。”
萧寒玥终于松开剑柄，声音冷：“若你真成了玄霄，不会救她。”
“我要是玄霄，”东方墨白扯了扯嘴角，“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把碍事的剑焊死在鞘里。”
萧寒玥没笑，但肩线松了一寸。
许清歌摸索着坐直，抬手摸向左眼蒙布：“你的眼睛……还能看见什么？”
“比以前多点。”他抬头望天，“比如，血月不是天然形成的，是人为挂上去的监控探头。”
“哈？”阿依娜差点从石头上滑下来。
“它连着九重天的阵法系统，实时采集灵气数据。”东方墨白揉了揉太阳穴，“我现在看过去，能看到后台日志在滚动。”
“你能黑进去？”许清歌问。
“不敢试。”他苦笑，“万一触发反追踪，咱们头顶直接降个雷劫套餐。”
叶玄音指尖轻点青铜尺：“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空气一静。
东方墨白深吸一口气，低声念：“动手前先三问——我能活吗？值得拼吗？怎么动？”
这是他们听惯的开场白，可这次没人笑。
他走向祭坛边缘，手指抚上一块断裂的石碑。碑面刻着扭曲星轨，像是被人用钝器硬生生刮出来的。
古迹共鸣——启动。
脑内一片漆黑，几秒后，一行小字蹦出来：【残识重启中……加载进度3%……建议投喂精神力或暂停作死】
“没得选。”他咬牙，强行催动。
画面骤现——
九重天上，一座巨大阵法铺展如网，中央立着一人，玄袍滚金，眉心印记流转不定。他手中牵引九道锁链，每一道都深深扎入下方大陆的灵脉节点。阵心铭文燃烧着三个字：**天道归墟**。
镜头拉近，那人嘴角微扬，目光仿佛穿透虚空，直直看向此处。
“他在等。”东方墨白猛地撤手，一口血喷在石碑上，“不是要杀我……是要借我的血脉，完成灭世仪式的最后一环。”
全场死寂。
阿依娜抓着骨铃的手指发白：“所以你是……启动钥匙？”
“准确说，是‘合规认证用户’。”他抹掉嘴角血迹，“只要我站上阵眼，系统自动识别人皇血脉，登天路崩断程序立刻激活。”
“那你不能去。”萧寒玥声音冷得像霜。
“我不去，他也会逼我去。”他低头看着掌心的人皇印，“问题是，他知道我会来，所以他才不怕暴露。”
许清歌忽然开口：“他为什么非要你亲自启动？别人不行吗？”
“因为三百年前，真正关闭登天路的，不是他。”东方墨白眼神沉了下去，“是人皇自己。而关闭的密令，绑定的是最后一任人皇的血脉频率——也就是我。”
叶玄音轻声道：“所以他必须让你活着，必须让你走到最后一步。”
“然后咔嚓。”阿依娜做了个拧开关的动作，“全世界重启。”
风更大了，吹得残碑上的碎屑簌簌掉落。
东方墨白盯着血月，忽然笑了：“你们发现没？这个阵法有个bug。”
“啥？”阿依娜凑近。
“九大节点里，西南方位的能量流不稳定，像是被人动过手脚。”他眯起眼，“有人提前在那里埋了干扰源。”
“谁干的？”萧寒玥问。
“不知道。”他摇头，“但能悄无声息改动九重天阵法的人，要么是叛徒，要么……是另一个想搞垮玄霄的疯子。”
阿依娜一拍大腿：“那不正好？让疯子打疯子，咱们捡漏！”
“前提是，”叶玄音提醒，“我们得活到那天。”
“三日后。”她忽然加重语气，“卦象显示，天地气机将在那时剧烈震荡，恐怕就是他计划启动之时。”
东方墨白点点头，握紧人皇印：“那就三日后见真章。”
他转身面向众人，双瞳金黑交映：“我知道你们现在看我，像在看一颗定时炸弹。但听着——炸弹也是能拆的。”
“我们怎么打？”许清歌问。
“正面强攻肯定不行。”他指向天空，“他布局三百年，就等这一刻。硬闯等于送人头。”
“绕后呢？”阿依娜眨眨眼，“我带蛊虫钻他屁股底下放火？”
“思路不错。”东方墨白居然点头，“但得先搞清楚，那九道锁链是怎么锁定灵脉的。”
“我去西南节点。”叶玄音道，“那里波动最乱，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我和她一起。”萧寒玥接话，“顺便查查……那具尸骨的事。”
东方墨白看了她一眼，没多问。
“那你呢？”许清歌望着他。
“我？”他活动了下手腕，人皇印在掌心转了一圈，“我得继续升级。”
阿依娜翻白眼：“你这金手指是充会员才能用的吧？”
“充不起。”他咧嘴，“只能靠头秃换流量。”
话音未落，右手忽然一抖，人皇印险些脱手。
他低头一看，掌心渗出血丝，印身竟开始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
“怎么回事？”许清歌皱眉。
东方墨白没答，只是缓缓抬头，望向血月。
那一瞬，他右眼的黑涡猛地加速旋转，左眼金光骤然收缩成一点。
远处，一道地裂无声张开，灰雾涌出。
紧接着，祭坛下的土地开始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心深处缓缓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