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柴有些迟钝地眨了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当然这个动作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之前因为哭喊和捶打而火辣辣疼痛的地方,此刻竟然感觉不到丝毫异样。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曾经因为剧烈喘息而闷痛不已的地方,也恢复了平稳。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忙伸出双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起来。
是的,那些在“梦境”之前扭曲的手臂,摔到粉身碎骨,那些本应让他痛不欲生的创伤,此刻竟然……
消失了?
皮肤光滑平整,没有一丝伤痕,仿佛之前的事情,以及他自己身上可能遭受的攻击,都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可……那满地的狼藉,那刺鼻的血腥,又在无情地嘲笑着他的侥幸。
米柴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地抬起左臂,那条在“梦境”中变得狰狞可怖,轻易就能撕碎人体的左臂。
他面无表情,或者说,是哭到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的脸,此刻显得有些呆滞。
他用右手紧紧地抓住了左臂的手腕,指尖用力,几乎要陷进皮肉里。
错不了,就是这里。
心中一个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那让他变成怪物的根源,那股不受控制的、嗜血的力量,十有八九就潜藏在这条左臂之中。
他想起了dNF游戏里的“鬼手”,那同样是被诅咒,却也赋予了角色强大力量的存在。
“呵,还真是条被诅咒的手臂啊……”
米柴在心里自嘲地干笑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异样的力量似乎就蛰伏在左臂的深处,如同沉睡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喷发。
就在这时,米柴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微弱的电光一闪而逝,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一个似乎能够解释眼前这一切的线索,像是一尾滑溜的鱼,刚刚探出水面,还没等他看清,便又倏地沉入深潭,再也寻不到踪迹。
他皱了皱眉,努力想要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灵感,却只觉得脑子更乱了。
“算了……”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先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此刻,周围的村落早已变成了一片死地,除了风声和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再也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动静。
米柴深吸了一口气,那浓郁的血腥味依旧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但他强迫自己忽略掉这种不适,朝着记忆中房屋可能存在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索过去。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地,混杂着各种不知名的障碍物。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雷区跳舞。
一路上,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有些甚至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扭曲姿态。
米柴对此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干呕,变得有些麻木了。
他甚至懒得去辨认那到底是什么,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
偶尔不小心踢到什么软绵绵或者硬邦邦的东西,他也只是皱一下眉头,然后毫不犹豫地、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地将其一脚踢开。
“妈的,死都不知道死得有公德心一点,净挡道。”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暴躁。
“叮当!”
就在米柴再次不耐烦地踢开脚边一个不知名的“障碍物”时,一声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突兀地在死寂的环境中响起。
这声音不大,但在此时此地,却如同惊雷一般清晰。
米柴的动作猛地一顿,那双无神的眼睛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而微微睁大了一些。
他侧过头,努力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那潭死水般的绝望,似乎被这清脆的声响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有东西!
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摸索过去,双手在地面上胡乱地扒拉着,像是在沙堆里寻找丢失的宝贝。
很快,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段冰凉而坚硬的物体。
顺着那物体的轮廓摸索下去,一个熟悉的形状渐渐在他脑海中勾勒出来是刀柄!
米柴心中一喜,用力将那东西从一堆血肉模糊的杂物中抽了出来。
果然是一把长刀!
刚刚那场如同噩梦般的杀戮场景,此刻依旧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在他化身为那个恐怖怪物的时候,那些村民手中的武器,无论是木棍还是劣质的铁器,在他的利爪面前都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轻易就被拍得粉碎。
只有寥寥几把武器,似乎能够勉强抵挡住他一两下攻击,虽然最终的下场也强不到哪里去,但在米柴那已经扭曲的认知里,这些能够在他狂暴攻击下坚持片刻的刀剑,已然可以算得上是“神兵利器”了。
对于此刻赤手空拳、身无长物,并且随时可能再次遭遇危险的米柴而言,能捡到这样一把“神兵利器”用来防身,简直是雪中送炭,不,应该说是地狱里捡到宝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触摸着这把长刀。
刀柄上似乎缠着粗糙的布条,握在手中感觉很沉稳。
他顺着刀柄摸向护手,然后是刀身。
刀身狭长,带着微微的弧度,触手冰凉。
他用指腹轻轻滑过刀刃,一股锐利的锋芒几乎要割破他的皮肤。
他仔细地感知着,刀刃似乎非常完整,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战斗而出现什么豁口或者卷刃。
“这造型……怎么那么像小鬼子的武士刀?”
米柴一边摸索着,一边在心里嘀咕。
再联想到之前自己变成怪物时,恍惚间看到的那些村民的打扮,虽然模糊不清,但似乎确实带着点古代日本武士的影子。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浮现:这里……
该不会是古代的日本吧?
想到这里,米柴那颗一直紧绷着的心,竟然莫名其妙地稍微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如果这里真的是什么小日子,那刚刚发生的那场惨无人道的杀戮,似乎……。
嗯,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