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怀昭开着那辆硬派越野车,碾过积雪未消的路面,来到了瓦西里儿女就读的学校。
正值中午放学,校门口涌出大量穿着厚实冬装的学生,充满了青春的喧嚣。
这里几乎看不到来接孩子的家长,也是,都高中生了,确实没必要像照顾小学生那样。
摇下车窗,禄怀昭刚点上一根烟准备打发时间,后座两侧车门就被拉开,
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动作麻利地钻了进来,异口同声地喊道:
“怀昭叔叔!”
这一声“叔叔”喊得禄怀昭手一抖,差点把烟给掉了。
叔叔?!我踏马才二十四岁!被两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叫叔叔?!
他郁闷地转过身,刚要纠正,却被眼前两个少年的形象给震了一下。
我测!这么高?!
安德烈虽然才十六岁,但个子已经窜到了一米八左右,肩宽背阔,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瓦西里,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带着典型的斯拉夫少年即将长成的硬朗。
而旁边的拉伊莎竟也有一米七多,身材高挑,容貌继承了母亲达丽雅的优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瓦西里这一家的基因,在身高上简直是开了挂。
“你俩咋认识我?中文还说得这么溜?”
禄怀昭好奇地问,这两个孩子的中文发音相当标准。
拉伊莎抢着回答,脸上带着一点小得意:
“爸爸给我们发消息了,有你的照片。而且我们不只会中文,还会英语和法语呢!”
那表情明显是在说“快夸我”。
旁边的安德烈不甘示弱,立刻补充:
“我还会德语呢!”
“哼,那是爸爸逼你学的,不然你连英语都说不利索。”
拉伊莎立刻拆台。
“我……我还是共青团员呢!”
安德烈憋红了脸,又抛出一个“成就”。
“那是爷爷给你安排的,而且我也是共青团员啊!”
拉伊莎寸步不让。
“我去过西伯利亚的戍边部队!”
安德烈试图用“艰苦经历”压过妹妹。
“你只在那里待了一个半月!那段时间我在家里帮妈妈把整个庄园都整理了一遍,妈妈还夸我能干呢!”
拉伊莎扬起下巴,精准反击。
听着后座上兄妹俩充满烟火气的斗嘴,禄怀昭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种带着点竞争又充满活力的拌嘴,才是这个年纪的青少年该有的样子,
远比池田润海那种扭曲的阴暗要让人舒心得多。
回到瓦西里那座空旷却温暖的庄园,午餐已经准备妥当。
拉伊莎像只快乐的小鸟,第一个冲进屋,直接扑进父亲瓦西里宽厚的怀里撒娇。
安德烈眼中也流露出渴望,但看着父亲那通常不苟言笑的脸,
脚步有些踌躇,只能委屈地看向母亲达丽雅寻求安慰。
“路上跟你妹斗嘴不是挺厉害嘛,怕什么?”
禄怀昭看在眼里,在安德烈身后笑着低声说了一句,顺手用力把他往瓦西里那边推了一把。
安德烈一个趔趄撞进了父亲怀里。
瓦西里看着已经长到自己肩膀高的儿子,微微一怔,那双常年在战场上磨砺出的严厉眼神柔和了下来。
伸出粗壮的手臂,用力地、结结实实地给了儿子一个拥抱,大手拍在安德烈结实的后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好小子!长大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拥抱,安德烈强忍了半天的眼泪瞬间就决堤了。
从小到大,无论他取得多么优异的成绩,付出多少努力,
似乎都很难从父亲那里得到一句明确的肯定,换来的往往只是“还不够”、“继续努力”。
他内心深处对父爱的渴望,对认可的期盼,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应。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父亲常年缺席的成长历程,埋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思念与委屈。
平心而论,安德烈和拉伊莎都非常优秀,无论是学业、体能还是语言能力,都远超同龄人。
但这份优秀,若是与他们的父母瓦西里和达丽雅年轻时相比,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要知道,瓦西里和达丽雅十六岁时已经在顶尖军校接受严酷的训练,十八岁时便已因卓越表现荣获军功章。
若是再往上追溯家史,他们的曾祖父、外曾祖父,都是曾在那场惨烈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浴血奋战、勋章挂满胸前的老兵。
啧…… 禄怀昭在一旁默默看着这父子相拥的一幕,心中暗叹。
长辈的光芒太过耀眼,如同横亘在前方的高山,对于成长中的后代而言,这份压力,确实不是一般的大啊。
“哭什么!给我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
瓦西里看着儿子流泪,习惯性地用部队里的口吻低吼了一声,
但拍在安德烈肩膀上的大手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柔。
安德烈条件反射般猛地站直身体,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大声应道:
“是!父亲!”
“得了得了,该吃饭了。”
禄怀昭适时地插话,打破了这略显严肃的气氛,不然鬼知道瓦西里又要对自己儿子开始什么训话,
“午饭吃啥?不能是大列巴吧?我可啃不动那玩意儿,太费牙了。”
他可是对那种能当武器用的硬面包心有余悸。
“那肯定不能让你啃大列巴。”
瓦西里大手一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达丽雅知道你来,特意准备了红菜汤和罐焖牛肉,都是她的拿手菜!难得休假,我们喝点儿!”
说着,瓦西里转身就从柜子里抱出来……一打伏特加!
整整十二瓶,重重地顿在桌上,那气势直接把禄怀昭看傻了眼。
“我勒个去……你管这叫喝点儿?!”
这顿午饭,直接从日头正酣吃到了下午天色渐暗。
安德烈和拉伊莎下午特意请了假,事实上,以他俩在学校里断档领先的成绩,
接下来几天不去上课也完全没问题,孩子们也想趁着父亲难得休假,多些时间陪伴。
餐桌上气氛热烈,瓦西里几杯伏特加下肚,话匣子彻底打开,开始讲述他加入瀛洲之前的事迹。
他讲到年仅十八岁的自己与达丽雅刚刚相识,两人凭借优异的成绩双双入伍。
因为深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影响,这对刚陷入热恋的小情侣,
竟然主动申请去了环境极其艰苦的西伯利亚参与铁路建设。
“当时上级都极力反对,觉得让我们这样的人才去修铁路简直是浪费!”
瓦里西灌了一口酒,脸色泛红,
“但我俩的老爹都觉得年轻人该去最苦的地方锻炼锻炼,嘿,就这么批了!”
后来,他们又加入了戍边部队,瓦西里凭借过人的天赋和胆识,成为了王牌飞行员,
而达丽雅则选择在部队医院继续奉献。
两人的婚礼,也是在那个冰天雪地却充满热血的地方举行的。
孩子们出生后,被送回伏尔加格勒由爷爷奶奶照顾,直到该上小学了,
达丽雅才为了家庭选择退伍,回来专心照料。
“爸爸你吹牛!开轰炸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动作!”
拉伊莎听得入神,但对父亲某些夸张的描述表示怀疑。
“吹牛?哼!”
瓦西里较真起来,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加密平板,调出一段古老的飞行记录视频,
“看看!你老子我当年开白天鹅,照样玩分离S机动和库尔比特机动!”
禄怀昭凑过去一看,差点把嘴里的红菜汤喷出来。
视频里那架庞大的战略轰炸机,正以一种极其违反物理常识的灵活姿态在空中翻滚、扭动……
神经病啊!这踏马是战略轰炸机!不是战斗机!
他内心疯狂吐槽,但转念一想,瓦西里现在开着五百多吨重的鬼车超重型战机都敢玩各种高难度机动,
好像开轰炸机玩特技……也不是不能理解?
理解个鬼啊!鬼车用的是什么科技?!那能跟老式轰炸机比吗?!
禄怀昭迅速否定了自己危险的想法,并暗自打定主意。
以后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搭乘瓦西里驾驶的任何飞行器!
天知道这老毛子什么时候瘾头上来了,又把重型战机当战斗机开,
万一一个高G机动把自己从座位上甩出去贴舷窗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看着桌上那堆伏特加空瓶,又看了看还在兴致勃勃讲述光辉岁月的瓦西里,
以及听得两眼放光的安德烈和一脸崇拜的拉伊莎,还有旁边微笑着给众人添菜的达丽雅,
忽然觉得,这种充斥着酒精、吹牛和家庭温暖的休假,似乎……也不算太坏。